23andMe破產引發DNA隱私擔憂：Big Take播客 - 彭博社
Rachael Lewis-Krisky, Julia Press, Sarah Holder
23andMe基因檢測套件。
攝影師：Cayce Clifford/彭博社 精彩不錯過。立即訂閲每日播客《The Big Take》。
## 深度聚焦
23andMe破產案為你的DNA標價
16:30
基因檢測公司23andMe在經歷多年銷售疲軟、法律糾紛和股價下跌後，於三月申請破產。如今，該公司持有的珍貴基因數據庫正待價而沽，引發隱私擔憂。
本期《The Big Take》節目中，彭博社生物科技記者Gerry Smith將追溯23andMe的興衰歷程，破產記者Jonathan Randles則解析此次出售對數百萬用户基因數據可能意味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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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經過輕微編輯的對話實錄：
**莎拉·霍爾德：**2006年，一家新的基因檢測初創公司嶄露頭角。
**格里·史密斯：**23andMe大約二十年前成立時，提出了一個非常誘人的理念。
**霍爾德：**這位是彭博社生物科技記者史密斯。
**史密斯：**你只需向試管中吐口唾沫，就能瞭解許多關於你的家族史和健康風險的信息。
**霍爾德：**這個誘人的理念很快變成了一門利潤豐厚的生意。
**史密斯：**該公司於2021年上市，估值達到35億美元。市面上有數百家生物科技公司，能獲得35億美元的估值，説明你得到了大力支持。
**霍爾德：**但自首次公開募股以來，該公司一直未能盈利。最終，在3月23日，23andMe申請破產。於是我聯繫了另一位彭博社記者喬納森·蘭德斯，他負責報道破產和企業重組。
**霍爾德：**你用過23andMe嗎？
**喬納森·蘭德斯：**我沒有，但我媽媽用過。這是最近一兩天才發現的。
**霍爾德：**她告訴你時，你是什麼反應？
**蘭德斯：**我問她是否閲讀了服務協議，是否知道她的基因數據可能會被出售。當然，她的回答是：“沒有，我當然沒讀服務協議。那太荒謬了。”
**霍爾德：**隨着23andMe啓動破產程序，越來越多的消費者開始意識到一個事實——他們的基因數據很可能是該公司最有價值的資產，而現在這份資產正待價而沽。
**霍爾德：**目前眾人心中最大的疑問似乎是：這些數據將何去何從？
**蘭德爾：**種種跡象表明數據終將被出售，只是買家身份尚不明確。有人願意為1500萬人的基因信息支付多少代價，這將非常值得關注。
**霍爾德：**並非所有人都願意坐等結果。各州總檢察長和隱私專家正敦促用户在被他人獲取前刪除數據，因為這絕非普通數據。
**史密斯：**我們常聽聞數據泄露事件，信用卡信息或密碼遭曝光。但密碼可以更改，信用卡可以掛失，DNA卻是與生俱來無法變更的。
**霍爾德：**我是莎拉·霍爾德，這裏是彭博社深度報道。本期節目將探討：23andMe破產事件對基因檢測行業未來的預示，以及數據出售可能對數百萬用户基因信息產生的影響。
**霍爾德：**23andMe初創時曾承諾要實現基因檢測平民化。
**史密斯：**其理念是通過檢測發現潛在健康風險，從而調整飲食或加強鍛鍊；或確診遺傳性疾病後獲得前沿治療方案；甚至能尋回失散親屬或追溯祖先源流。
**主持人：**彭博社生物科技記者格里·史密斯表示，許多人一開始就對這家公司的潛力感到興奮。
**史密斯：**這家公司開始嶄露頭角，眾所周知，奧普拉曾將23andMe檢測套裝列入她年度最愛物品清單。
主持人：“你得到一套23andMe檢測套裝，你也得到一套23andMe檢測套裝。”
**史密斯：**沒錯。她還説這是終極自拍。
**主持人：**終極自拍！一次對內在自我的探索。
**史密斯：**公司開始獲得一些發展勢頭，但同時也面臨挑戰。醫生們並不真正接受這些檢測套裝，對普通人來説，這些檢測的實際意義也不完全明確。
**主持人：**雖然瞭解基因信息很有趣，但在醫療實踐中難以應用。醫生們常常不知道如何處理患者帶來的23andMe報告。知道自己有多少希臘血統更像是個趣味知識而非重大發現。後來公司還遇到了法律糾紛。
**史密斯：**兩年前他們遭遇重大數據泄露事件，數百萬客户DNA數據外泄，公司最終支付數百萬美元和解訴訟。去年銷售下滑，公司嘗試轉型，推出包含血液檢測和DNA檢測的訂閲服務但反響平平。多年來公司還與大型藥企合作，利用DNA樣本數據尋找藥物靶點以加速治療研發，甚至開始自主開發藥物。但藥物研發週期長、風險高，公司並未從中獲得預期回報。隨着DNA檢測套裝銷量放緩，公司股價開始下跌。
霍爾德： 為了挽救陷入困境的公司，去年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安妮·沃西基提出收購23andMe並將其私有化。
史密斯： 公司設有特別委員會。他們拒絕了她的報價，基本理由是出價不夠高且資金不足。隨後董事會集體辭職，公司持續虧損，正經歷嚴重危機。其股價暴跌至面臨納斯達克退市風險。
霍爾德： 2025年初，沃西基為收購公司做了最後努力，包括提出超7000萬美元的報價，但均告失敗。23andMe已無路可走，最終於3月23日申請破產，沃西基辭職。進入第11章破產程序不意味着23andMe會立即停業，公司仍在向投資者推銷自己，並希望獲得貸款以重組債務。但彭博社破產記者喬納森·蘭德斯指出，申請破產意味着23andMe已啓動自我出售程序。
蘭德斯： 客户信息常在第11章破產中被出售。若大型連鎖醫院或醫療系統破產，因無力繼續運營需尋找新運營商時，特定診所或醫院的病歷信息也將被迫轉移。
霍爾德： 連鎖藥房破產時，其最具價值的資產之一就是包含處方信息的客户名單。
**蘭德斯：**這類交易時刻都在發生，你的部分個人信息很可能早已在破產程序中流轉過了。
**霍爾德：**但其他破產案從未像23andMe這樣引發如此高的關注度。喬納森認為這很合理。
**蘭德斯：**區別在於，首先規模巨大——1500萬用户量遠超我所經手的其他案件。更重要的是，我從未報道過涉及人類DNA[笑]或基因信息的案例。難以想象還有比這更私密的數據。正因如此，人們才會對此事感到不安。
**霍爾德：**確實，雖然問題很直白——為什麼DNA泄露比處方信息泄露更令人不安？為什麼前者更能引發關注？
**蘭德斯：**這等於在販賣你的本質[笑]。不僅關乎身份，你已成為可交易的資產，你的信息是極具商業價值的標的物。本案生動展現了這一現實，很多人震驚於自身數據竟如此值錢，甚至能被明碼標價。
**霍爾德：**上週法院正式允許23andMe通過拍賣出售這些信息，市場反應印證了其價值——公司股價單日暴漲158%。根據破產法規定，公司必須優先償還債權人至少2.14億美元債務，之後股東才能獲得分配。但隱私專家、政府官員及部分23andMe用户正強烈質疑：若數百萬份DNA檔案被價高者得，後果將如何？廣告之後我們將探討用户緊急註銷數據的風潮，以及剩餘數據的處置流程。
**持有者：**基因檢測公司23andMe申請破產後，TikTok和Instagram上湧現了大量視頻，反覆傳遞着一個緊急信息：
***用户：***聽着，除非你現在採取行動，否則你的DNA真的可能被賣給出價最高的人。
***用户：***你必須立刻刪除你的數據。
***用户：***跟我一起把數據從23andMe上刪掉。
**持有者：**但這不僅僅是社交媒體上的現象。紐約、加利福尼亞和康涅狄格州的州檢察長已經發布了消費者警示，提醒人們可以立即刪除他們在23andMe上的數據。所以我詢問了彭博社的破產記者喬納森·蘭德斯——為什麼大家都這麼着急？
**蘭德斯：**根據我與那些正在採取行動且是23andMe客户的人的對話，儘管公司及其律師説了所有正確的話，但人們非常擔心他們不知道誰會收購公司，也不知道收購者的動機是什麼。收購者可能是你不希望購買它的人。而你對此並沒有真正的控制權。你能控制的是現在刪除你的信息。公司表示，在申請破產後，他們的網站流量激增，服務器因為大量用户前來刪除信息而超載。
**持有者：**喬納森表示——關於公司如何使用從23andMe購買的基因信息存在一些規則。
**蘭德爾：**我在報道中瞭解到，公司不能將你的基因信息用於僱傭相關決策或醫療相關決策。因此，保險公司不能獲取你的基因信息，比如發現你的基因編碼中存在某些問題序列後，就提高你的保險費用或讓你的保險變得更昂貴。這是被禁止的，但這一規定不適用於人壽保險、殘疾保險或其他你可能需要的各類保險。
**持有者：**人壽保險公司可能是一個引發擔憂的潛在買家。另一個可能是廣告商，他們可以利用你的基因數據定向投放廣告——例如向乳糜瀉患者展示更多無麩質產品。但喬納森指出，第11章破產程序的關鍵在於，任何數據出售都將受到額外程度的監督。
**蘭德爾：**幾乎肯定會設立所謂的"隱私監察官"。這是2005年國會寫入破產法的保障措施。簡單來説就是一位與23andMe無關聯、僅以保護用户隱私信息為職責的律師。司法部參與所有第11章破產案件，他們設有名為"美國受託人"的監督機構。在首次法庭聽證會上，美國受託人明確表示其首要關注點是客户信息、隱私擔憂以及公司出售數據的隱患。就基因信息而言，第11章程序中的監督力度遠超常規情況。這尤其賦予州和聯邦監管機構更大話語權，使其能真正參與決定買家被允許的操作範圍以及最終銷售條款的制定。
**霍爾德：**那麼公司在破產期間出售您的數據，實際上可能比其他任何時候出售數據的過程更加透明？
**蘭德斯：**就基因信息而言，是的，確實如此。
**霍爾德：**在破產法庭文件中，23andMe表示，任何潛在買家都必須書面聲明他們將遵守公司的隱私政策。
**蘭德斯：**23andMe通過新聞稿、法庭文件等多種渠道發佈了一系列聲明，我看到過一封致客户的信，旨在真正緩解人們對數據的擔憂。他們表示，第11章破產完全不會改變他們管理數據的方式，也不會改變他們的運營方式。一切照舊。
**霍爾德：**儘管我們還不知道競標者會是誰，但彭博社生物科技記者格里·史密斯表示，參考先例會有所幫助。去年，一家基因檢測公司破產後被Labcorp收購——
**格里：**人們都聽説過這家公司，只要你做過任何類型的血液檢查。但他們正在利用這些數據可能創造新的治療方法，用於醫療保健目的。因此，這些DNA數據在很多不同情況下對各方都可能很有價值。但沒錯，23andMe最初的目標之一是利用這些DNA數據幫助人們過上更健康的生活併發明藥物，這最終可能會實現。
**霍爾德：**問題是，當許多人註冊23andMe時，他們想的是尋找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或更好地瞭解自己的血統。他們沒想過自己的數據對其他人可能有什麼價值。但喬納森表示——公司一直承認這種數據出售是有可能的。
**蘭德爾：**23andMe在法庭文件中表示，他們的律師告訴法官，服務條款確實允許公司在破產、併購或出售情況下轉移用户數據。這些內容都寫在服務條款裏。
**霍爾德：**但眾所周知，沒人會閲讀服務條款。連喬納森的媽媽都不看。但喬納森説，或許人們應該開始看了。
**蘭德爾：**當我聯繫那些試圖刪除信息的23andMe用户時，發現這種心態很有共鳴——你因為某個激動人心的理由註冊服務（比如想尋找親屬或瞭解自己），當然不會細讀條款，直到發現可能產生意想不到的後果。也許這件事能讓人們更仔細地閲讀服務條款。
**霍爾德：**也許並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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