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德爾伯格的螺旋理論更關乎貿易戰而非經濟蕭條——彭博社

華盛頓州西雅圖港的集裝箱：這一切會枯竭嗎？

攝影師：David Ryder/彭博社當危機陰雲籠罩時，有人會翻出金德爾伯格螺旋圖。原圖是一張比例失調的蛛網式圖表，展示了1929至1933年全球貿易的崩潰——在1930年6月美國國會通過《斯姆特-霍利關税法案》後加速惡化，與大蕭條同步。即便經過更新（下圖），它仍散發着不祥氣息：如同漩渦般被吸入下水道的水流——這讓人不安地聯想到當下，特朗普總統肆意對全球加徵地毯式關税，導致各地股市陷入混亂。

金德爾伯格描繪的世界滑向大蕭條螺旋

75個國家進口總量

數據來源：查爾斯·普爾·金德爾伯格二世《蕭條中的世界》，採用國際聯盟數據

然而這張圖與其説是示意圖，不如説是複雜敍事的切入點。關税並非大蕭條的元兇——但螺旋圖背後經濟學家的研究仍對當今發出嚴厲警示。這一切關乎美國在世界舞台的角色。

彭博觀點斯塔默對特朗普的綏靖必須有底線特朗普正在砸碎他已有的"驚人"協議烏克蘭"安撫"部隊需要大動作——否則打道回府習近平有緩解關税痛苦的方案。特朗普呢？查爾斯·普爾·金德爾伯格二世為《蕭條中的世界》繪製了螺旋圖，這部關於1930年代的里程碑式研究於1973年首次出版1。該圖表記錄了75個國家進口總值逐月萎縮的趨勢。斯姆特-霍利關税法案是對消費徵收的沉重税負，無疑加劇了始於1929年股市崩盤的危機。這些相似之處已足夠令人警醒，但我還必須指出，特朗普的整體有效關税（若上週"解放日"公佈的税率表生效）將超過1930年代初的水平。

1930年代的事件順序至關重要：金德爾伯格的研究表明，關税只是故事的一部分，甚至並非最關鍵因素。股市崩盤通過信貸崩潰和銀行倒閉浪潮傳導至大宗商品和貿易領域，當時全球民眾爭相囤積黃金、美元和英鎊（一戰前的儲備貨幣）。美歐關税戰正是在這場金融崩潰中爆發的。而將危機推向全面大蕭條的，是1931年維也納一家小銀行的倒閉，以及各國央行或監管機構未能阻止危機向德國、倫敦乃至美國金融機構的連鎖反應。

據其傳記作者經濟學家佩裏·梅林所述，金德爾伯格認為這並非愚蠢的政策失誤，而是央行官員們不堪重負，且缺乏領導者挺身而出維護國際貨幣體系，確保資金與信貸持續流動。正如金德爾伯格在1973年所寫：“除非有國家像19世紀至1913年的英國那樣承擔穩定責任，否則世界經濟體系將陷入動盪。1929年，英國已無力承擔，而美國不願承擔。“借用另一位偉大經濟學家的表述：舊秩序已然崩塌，新秩序尚未誕生。

自二戰結束以來，美國在不同程度上接過了國際貨幣體系主導者的權杖。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中，美聯儲向世界各地其他主要央行提供了數千億美元的貸款，以保持資金流動並避免全球蕭條，出色地發揮了這一角色。2020年新冠疫情導致全球經濟停擺時，美國再次這樣做了。

經濟學家布拉德·德隆和巴里·艾肯格林在為金德爾伯格《蕭條中的世界》40週年紀念版撰寫的前言中稱，美國由此成為了"仁慈的霸權”。也就是説，美國作為主導經濟強國，能夠且願意"通過充當最後貸款人和最後消費者"來支持較小國家和國際貨幣體系。

特朗普認為，充當最後消費者等同於美國被佔便宜。他和其他共和黨人過去也曾嚴厲批評美聯儲的國際貸款行為，這一角色顯然與政府堅定的孤立主義立場不符。這——比關税本身更——是我們最應該擔心的：如果當前的市場動盪演變成國際金融危機，美國可能不會向世界其他地區提供美元這一生命線。

要成為仁慈的霸權，一個國家需要經濟和金融資源。英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耗盡國力後就不再扮演這一角色。特朗普及其支持者認為，美國負擔過重，無暇顧及較小國家的利益和全球貨幣供應。他們認為美國公共債務過高，政府支出赤字過大，貿易赤字正在消耗美國的財富。穩定全球金融的善意正是特朗普認為削弱其國家實力的原因，因此他的政府對國內外經濟秩序發起了大規模攻擊。

他説的對嗎？美國是否深陷借貸泥潭，只顧自身利益——甚至可能連本國貧困民眾都無暇顧及？

債務本質上是對未來利潤的索取權。當你批准一筆貸款時，你就是在聲明：你相信某個企業、個人或經濟體未來能賺取足夠資金償還債務，並實現更繁榮的發展。聲稱美國無力承擔更多債務，等同於斷言這個國家已無法再創造過去數十年使其成為全球最富裕經濟體的增長與生產力。特朗普希望將低附加值的流水線工作崗位遷回美國，同時削弱全球貿易，從長遠看可能會削弱美國經濟。共和黨人對公共債務的恐懼恐將自我應驗。

但或許揭示了一個更宏大、更具時代特徵的政治真相。特朗普和全球民粹主義者靠着末日衰敗論調大行其道。他們沉湎於回顧過去，承諾讓 nostalgic 的舊日重現。當美國人民不再集體相信國家的發展潛力，不再支持那個曾為美國帶來巨大經濟收益的全球良性角色時，美國霸權或許就將這樣走向衰亡。這才是真正值得擔憂的蕭條螺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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