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安全嗎？直升機與飛機墜毀引發消費者擔憂 - 彭博社

插圖：皮特·蓋姆倫

一系列航空事故嚴重動搖了乘客信心，導致年初機票銷量下滑，進而影響了美國主要航空公司的財務預期。

這怎能怪乘客呢？一月份，美國航空集團一架支線客機與軍用直升機在華盛頓特區附近的羅納德·里根華盛頓國家機場上空相撞並起火，造成67人遇難，成為美國幾十年來最致命的重大商業航空事故。隨後短短時間內又接連發生至少六起航空事故——從墜機到險情——讓廣大乘客提心吊膽。

就在過去24小時內，又有兩起事件再次引發對航空安全的擔憂。週四中午，一架載有至少六名國會議員的客機在里根國家機場地面被另一架商業飛機剮蹭。幾小時後，一架紐約市觀光直升機墜毀在哈德遜河，機上六人全部遇難。

一月份，弗吉尼亞州阿靈頓市羅納德·里根華盛頓國家機場發生客機與直升機相撞事故後，應急人員在波托馬克河畔的墜機現場清理殘骸。攝影師：亞歷克斯·沃佈列夫斯基/彭博社閲讀更多：一系列致命空難顛覆航空業黃金安全紀錄

達美航空公司首席執行官埃德·巴斯蒂安表示，致命的DC碰撞事件"給我們的消費者帶來了巨大沖擊"。該公司二月份在多倫多發生了一起飛機降落時傾覆的事故。“如今有整整一代旅客從未意識到這類事件可能發生。”

達美航空和美國航空將第一季度預訂量下降部分歸咎於這些事件的後續影響。社交媒體上充斥着人們對飛行安全性的質疑——這曾是近年來許多美國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事。

“我以前常告訴朋友坐飛機比開車安全，“來自喬治亞州托馬斯維爾的54歲作家兼紀錄片導演勞拉·奧爾布里頓在近期採訪中説，“希望現在依然如此。“她還在X平台（原推特）上表達了憂慮，表示正在重新考慮休閒飛行計劃。

該問題已帶有政治色彩，批評者迅速指責特朗普或拜登政府存在監管失職。但黨派言論和駭人標題掩蓋了一個本身就很驚人的事實：航空旅行最安全的方式之一。

近數十年來航空事故呈下降趨勢

1970-2023年美國航空器事故數量變化

數據來源：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美國運輸部

注：根據14 CFR 121條款運營的美國大型商業航空公司，包括定期與非定期航班服務

根據美國交通部截至2023年的最新統計數據顯示，儘管年度航班量已恢復至疫情前水平，事故數量仍低於大流行前基準線。每年死亡人數通常保持在個位數，重傷案例罕見，但個別年份（如2001年）曾出現死亡人數激增的異常情況。而2025年僅過去四個月，已顯現出偏離長期安全趨勢線的跡象。

專家警告稱，近期事件頻發背後的根本原因不宜過早定論。

“即便未來百年每日乘機，遭遇致命事故的概率仍為零，“飛行安全基金會主席哈桑·沙希迪表示，“每天有數千架次飛機起降無異常。我們的空管系統本質安全，目前不存在系統性隱患。”

春假出行高峯

實際乘機人數仍處高位，表明公眾擔憂可能既淺層又短暫。美國運輸安全管理局數據顯示，三月前兩週（春假出行關鍵期）通過機場安檢的旅客量預計同比上升4.9%。

儘管如此，隨着暑期出行高峯臨近，航司高管正密切關注新增預訂情況。

ICF公司高級副總裁、曾領導該諮詢公司航空業務的塞繆爾·恩格爾表示：“邊緣乘客登機時總會有些忐忑。如果他們腦海中浮現過重大事故場景，就會選擇待在家裏。這並不意味着他們永遠不再飛行，但説明這個月他們被嚇得不敢乘機。”

總部位於弗吉尼亞州亞歷山大的獨立非營利組織飛行安全基金會呼籲，在遵守現有法規、程序和流程方面，行業和政府都應提高警惕。該機構2月27日發佈的最新年度報告警示了自滿情緒，指出近期頻發的事故"敲響了警鐘，表明航空安全網絡可能出現鬆動”。

近期每起事故都在接受監管機構調查，但要確定事故原因和預防措施可能需要長達兩年時間。行業官員和監督機構均表示，這些事件之間沒有明顯關聯，也未發現系統性過失跡象。

但航空系統確實顯現出多重壓力——從過時的計算機系統、日益擁擠的空域，到關鍵崗位的高流動率。

美國運輸安全管理局數據顯示，在三月前兩週（春季旅行關鍵時段），通過美國機場安檢的旅客數量預計較去年同期增長4.9%。攝影師：安格斯·莫丹特/彭博社### 空中交通管制

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正面臨持續的空中交通管制員短缺問題，人員流失、新冠疫情和政府停擺都導致了這一數字隨時間推移不斷惡化。美國國家空中交通管制員協會主席尼克·丹尼爾斯在上個月國會聽證會的書面證詞中表示，近年來FAA已取得一些進展，但總體人員配置仍接近30年來的最低水平。

在3月6日美國國家公務航空協會舉辦的網絡研討會上，丹尼爾斯指出該機構仍短缺約3600名管制員。他表示，這一缺口導致許多設施的管制員需要加班——通常每週工作六天，每天10小時，這可能導致疲勞和職業倦怠。

美國空中交通管制員數量低於十年前水平

數據來源：美國國家空中交通管制員協會

交通部長肖恩·達菲於二月宣佈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以"強力推進"招聘工作，包括將FAA管制員學院新學員的起薪提高30%。

設備、設施和技術的現代化是另一個關鍵問題——達菲已邀請埃隆·馬斯克及其政府效率部門協助解決。達菲表示正在制定FAA空中交通管制系統現代化綜合方案，該方案已與唐納德·特朗普總統商討，並計劃很快提交給立法者。

彭博社率先報道稱，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正在測試使用SpaceX的星鏈系統來升級該機構老化的電信網絡，該網絡是空中交通管制系統的核心。鑑於馬斯克仍是SpaceX的首席執行官，而SpaceX又直接受FAA監管，他的參與引發了利益衝突的擔憂。

“你不應該害怕乘坐飛機，但你應該關注我們空中交通管制系統的未來，“ICF的恩格爾説。“我們在關鍵投資上落後了，而且我們有一個不可持續的資金策略，這使得我們很難迎頭趕上。”

擁擠的空域

隨着時間的推移，隨着許多新進入者進入空域，美國天空變得更加擁擠。私人飛機的擁有和使用在疫情期間激增，行業官員表示，對於那些足夠富裕的人來説，這些增長得以保持。

根據FAA的數據，美國現在註冊的無人機超過100萬架，預計到2028年這一數字將增加兩倍。與此同時，由於私營航天工業的發展，太空發射的數量激增。根據航天曆史學家和分析師岡特·克雷布斯（Gunter Krebs）編制的數據庫，2014年美國有23次發射，而2024年有144次——增長了525%以上。

乘機人數創歷史新高

1975-2023年登機付費乘客數量

來源：美國交通部

注：數據反映的是乘坐美國航空公司航班付費乘客的情況（部分例外如員工及嬰兒除外）

美國或將很快迎來Joby Aviation Inc.和Archer Aviation Inc.等公司推出的空中出租車，這些企業正等待聯邦航空管理局批准其商業運營。

所有新入局者都加劇了空域擁堵，在每日數千架次航班基礎上再添壓力。

美航直升機相撞事故引發了對空域擁堵的廣泛討論，聯邦航空管理局據此於3月11日採納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建議，永久禁止羅納德·里根華盛頓國家機場附近特定直升機作業以避免類似事故。達菲還表示，該局正運用人工智能等技術對直升機流量大的機場展開全面審查。

年輕飛行員羣體

疫情期間大量資深飛行員提前退休或轉行，隨後主要航空公司從地區航司大量挖人填補空缺，導致近年來業界對年輕飛行員佔比過高的擔憂。

今年2月達美航空多倫多墜機事件披露，涉事副駕駛2024年1月才被旗下地區航司Endeavor錄用，4月完成培訓，該航司僅聲明其資質超出聯邦規定最低標準，未公佈具體飛行經驗，使該議題再度引發關注。

聯邦航空管理局數據顯示，現役商業飛行員平均年齡從2001年的46歲緩慢增長至2024年的50.3歲。但聯邦數據表明，當前飛行員年齡呈現兩極分化：極年輕飛行員與臨近65歲強制退休年齡者增多，中間年齡段飛行員數量反而減少。

持有有效飛行執照的年輕與年長飛行員數量同步增長

飛行員年齡結構呈現"兩頭增長，中間萎縮"態勢

數據來源：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

注：圖表顯示按年齡組劃分的現役航線運輸飛行員執照預估數量

據航空諮詢公司負責人、前航空公司飛行員兼飛行教官基特·達比透露，過去高峯年份每年約僱傭5000名飛行員，但疫情後的2022和2023年新增了25000名飛行員。

“如果看平均值似乎沒變化，但飛行員羣體已完全不同，“達比表示，“軍方將僅有數百小時飛行經驗的年輕男女安排駕駛最先進的飛機，他們同樣表現出色。關鍵在於訓練質量。”

飛行員必須積累1500小時飛行經驗才能獲取航線運輸飛行員執照，該標準源於2009年科爾根航空支線客機空難（造成49名乘客機組及1名地面人員遇難）後的改革。晉升機長還需額外1000小時飛行時長。

國際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主席傑森·安布羅西指出：“年輕機長數量增多並非沒有先例。”

他表示：“得益於科爾根空難後建立的訓練和經驗標準，如今我們的飛行員更安全。所有人接受統一標準的培訓與評估，不存在任何降低標準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