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動用緊急法加徵關税是否合法？——彭博社

唐納德·特朗普圖片來源：EPA POOL美國總統特朗普的貿易關税政策已重創金融市場，引發全球領導人強烈反對，並加劇了美國經濟衰退的陰影。他於4月9日宣佈對部分最具懲罰性的關税實施90天暫緩徵收。儘管如此，他在聲明中宣佈提高中國進口商品關税的舉措，突顯其決策主導權——儘管美國憲法賦予國會制定進口關税的最終權力。

觀察：美國總統特朗普撤回多項關税計劃，卻加倍對中國加徵關税，引發市場動盪。

特朗普於4月2日援引《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對所有進口商品統一徵收10%關税，並最初對與美貿易順差最大的近60個國家加徵附加税。4月9日他暫停對多數國家的附加税，同時將中國進口商品關税提高至125%，次日又上調至145%。他最早於今年2月首次動用該法案，宣佈對墨西哥、加拿大和中國實施首輪關税。

至少已有兩起訴訟對特朗普動用該法案提出質疑，不過目前受關税戰波及的主要行業尚未採取法律行動。

即便原告勝訴且國會獲得撤銷關税的權力，也無法確保其會行使這一權力。

什麼是《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

該法案於1977年通過，旨在解決國會對1917年《對敵貿易法》賦予總統無約束權力的擔憂。

儘管如此，《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仍賦予總統在宣佈國家緊急狀態應對"異常特殊威脅"時，對特定金融交易實施全面監管的廣泛權力。傳統上該法被用於對其他國家、公司及個人實施制裁。前總統奧巴馬曾在2014年援引該法案，針對俄羅斯吞併烏克蘭克里米亞半島實施制裁；前總統小布什則在2001年"9·11"恐襲後運用此法切斷恐怖主義資金鍊。

特朗普在其首個任期內曾依據1962年《貿易擴展法》第232條款，對進口鋼鐵產品加徵25%關税。攝影師：Anindito Mukherjee/Bloomberg### 特朗普為何動用《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加徵關税？

相較於其他法律，《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對總統行動的約束力較弱。通過宣佈國家緊急狀態，特朗普無需先行啓動調查程序等待結果，即可迅速實施關税措施。

在特朗普的第一個任期內，他依據《1962年貿易擴展法》第232條款對進口鋼鐵產品加徵25%關税。該法規要求美國商務部先進行調查，以確定某些產品的進口是否損害國家安全，之後總統才能實施關税。

是否有其他總統動用《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加徵關税？

今年2月，特朗普成為首位動用該法對墨西哥、加拿大和中國加徵關税的總統。為證明關税合理性，他宣稱無證移民和跨境毒品對美國構成"非常威脅"。4月時，特朗普又將國家緊急狀態與"長期鉅額貿易逆差"掛鈎。

最接近的先例來自尼克松政府。尼克松曾援引《敵國貿易法》對進口商品加徵10%關税，旨在解決他認為由不公平匯率導致的國際收支問題。

哪些訴訟挑戰特朗普對《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的運用？

首起訴訟由簡牌文具零售商Emily Ley Paper公司提起。這家小型企業在訴狀中指控前兩輪對華關税將造成"嚴重且違憲"的損害。代理此案的新公民自由聯盟是由保守派資金支持的法律團體。蒙大拿州與加拿大有貿易往來的黑腳族原住民部落也提起了訴訟。

被迫支付更高關税的美國進口商也可能具備提起訴訟的資格，因為他們可以主張關税對其造成了直接損害。攝影師：克里斯·拉特克利夫/彭博社原告方認為，儘管國會通過其他法規授權總統在特定有限情況下徵收關税，但並未授權其依據《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實施此類措施。

他們還辯稱，特朗普的關税政策與其宣佈的國家緊急狀態無關。例如，Emily Ley Paper公司指出，解決美國阿片類藥物危機並不需要加徵關税，且特朗普本人曾表示其目標是增加聯邦財政收入。

更多訴訟將至？

被迫承擔更高關税的美國進口商同樣可能具備訴訟資格，因其可主張關税直接損害了自身利益。但迄今為止，大型行業團體仍不願通過司法途徑挑戰關税政策。零售業領袖協會總法律顧問黛博拉·懷特在一封被彭博新聞社查閲的郵件中表示，由於"當前環境"及成員缺乏行動意願，該協會已暫緩原計劃的訴訟。懷特特別提到，在特朗普對法律界發起抨擊後，尋找願意代理訴訟的律所可能存在困難。

專家如何看待特朗普動用《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

法學教授指出，儘管國會通過某些法案將關税權授予總統，但《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並不在此列。

該法律雖賦予總統監管進口商品的權力，但未明確是否包含徵收關税。白宮在情況説明書中暗示這種權力具有隱含性，稱關税是政府調控進出口的手段。

Emily Ley Paper律所主張，若將《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解釋為允許徵收關税，則違背了限制國會移交立法權的"禁止授權原則"。近幾十年來最高法院認為，只要國會提供"可理解的原則"供行政部門遵循即可授權。該律所認為該法案"缺乏約束總統權力的可理解原則"。

部分法律專家表示，若訴至最高法院，這些挑戰或有機會成功。攝影師：Al Drago/Bloomberg### 法律挑戰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目前尚不明確，因這是總統首次動用《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徵收關税。法律專家認為，若案件進入最高法院——該院曾在拜登執政期間運用"重大問題原則"限制聯邦權力——挑戰者或存勝算。大法官們在某案判決書中闡明該原則時寫道：“當國會授權行政機關行使具有重大經濟政治影響力的權力時，法院要求其表述必須清晰。”

但另一位專家指出，尼克松在關税問題上曾取得的法律勝利可能對"非授權原則挑戰構成障礙"。當時，一家上訴法院推翻了地方法院的裁決，允許尼克松實施部分關税。

國會真會廢除這些關税嗎？

隨着黨內對貿易戰經濟代價的不安情緒加劇，七名共和黨參議員已支持一項兩黨聯合動議，旨在重申國會的關税制定權。

共和黨議員對特朗普的關税政策顯然存在不安，但目前許多人要麼支持這些措施，要麼因害怕被特朗普以不忠為由懲罰而不敢打破黨派立場。因此，該法案甚至可能無法在眾議院獲得投票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