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影子銀行倒閉顯示財富縮水加劇——彭博社

北京中融國際信託辦公樓。圖片來源：彭博社在中國最大信託公司之一爆雷一年多後，這個規模達3.7萬億美元的行業復甦希望正迅速破滅。

據彭博社本週報道，中融國際信託有限公司在2022年管理着約1080億美元資產，後因房地產及其他投資鉅額虧損於次年由政府接管。近期，國家指定的託管方認定該公司資不抵債，並向監管機構提交了清盤方案。

這一評估結果再次表明，影子銀行體系關鍵領域正經歷長期陣痛，同時也印證了北京方面不願為富裕投資者兜底的態度。雖然行業困境尚未顯現出演變為更廣泛金融危機的跡象，但已嚴重打擊了中國高淨值人羣的信心。隨着中美貿易戰加劇，這可能削弱政府寄予厚望的消費復甦——這一經濟引擎對支撐全球第二大經濟體至關重要。

“中國許多人士對金融體系的信心已經崩塌，“因信託產品虧損1600萬元人民幣（約合220萬美元）的個人投資者張亨利表示。他正考慮出售北京的家庭住宅，置換小户型公寓以套現。

根據用益信託彙編的數據，除中融外，2024年初以來至少有162款高收益信託產品違約，其中大部分與不良房地產貸款有關。大成律師事務所數據顯示，自1979年成立以來經過多次重組後，該行業目前仍有超過6000億元資產面臨壞賬風險。

當中融母公司中植企業集團於2023年底爆雷時，分析師預計投資者超過四分之三的資金將血本無歸。據投資者援引中融高管説法，中融對售予3萬餘名個人及2000家機構的約2500億元信託產品出現違約。張先生表示自己至今未收回分文本金。

儘管中國當局已加大力度穩定房地產市場，但信託產品獲得政府託底的跡象寥寥無幾。這意味着投資者將面臨無法收回資金的風險。

監管機構上週發佈了修訂後的信託公司管理辦法草案，明確要求買方自擔損失，賣方僅對失職行為承擔責任。

中融信託與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未回應置評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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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託公司通常吸納高淨值個人投資者及企業資金，用於投資股票、債券等資產，也包括向無法獲得傳統銀行貸款的企業提供融資。

2017年監管部門收緊資管行業規定時，信託業總利潤曾達到824億元的峯值。近年來隨着房地產行業低迷導致違約激增，加之信託公司難以找到新增長點，行業利潤持續下滑。中國信託業協會最新數據顯示，去年上半年全行業利潤驟降至196億元，同比下滑41%。

收益下滑

隨着違約持續，信託公司利潤不斷下降

來源：中國信託業協會

注：2024年數據截至上半年

信託公司正艱難開拓新增長領域，試圖擺脱過去作為開發商和地方政府融資渠道的角色。像天津信託這樣的股東多次通過拍賣出售股權未果。

行業惡化可能對中國經濟造成又一打擊，當前中國經濟正面臨美國的關税戰和國內消費疲軟的雙重壓力。

“錢全沒了”

沈薇可忘不了2023年8月8日噩夢開始的那天。這個從南方遷居北京的家庭正在派出所領取永久居留證，突然接到中融信託理財顧問的電話。

經營互聯網公司的沈薇剛追加了約1800萬元購買中融產品。5.3%的誘人收益率雖不算極高，但優於市場其他選擇。她表示，這家國企背景的頭部機構擁有完善的風控記錄。

“很多產品太搶手，必須動作快才能搶到。“她説。但當暴雷消息傳來時，“第一反應就是——我的錢全完了。”

中融投資者多為像沈薇和王思騰這樣的私企業主。在北京經營設計公司的王思騰投入了1.6億元。他表示，部分投資者企業已陷入生存困境，凸顯風險外溢效應。

“這不僅僅關乎我們自家人的生活。當人們不敢籌錢、不敢投資時，市場就很難活躍起來，”王先生接受北京採訪時表示，“這與我有錢沒錢無關，我只是失去了信心。”

房產變賣

雖然中融信託未上市且無公開債務，但潛在的清盤及隨之而來的漫長破產程序，將使得數萬高淨值客户收回投資的希望變得渺茫。

對於山東濰坊的邁克爾·丁來説，這些被套牢的投資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這位三十多歲的土壤改良技術員在2023年陷入困境——他的積蓄、房產和工作全都岌岌可危。自2021年起，他陸續向自認為安全的中融和中植系產品投入約620萬元，其中包括婚房租金和禮金。如今這些資金全部無法取出。

與此同時，當地政府以市價約十分之一的價格強徵其價值數千萬元的臨街商鋪遭拒後，直接封鎖了這些物業。丁先生稱，這場糾紛加上信託產品投資虧損，使他無法正常工作。

“現在我所有的收入來源都斷了，”丁先生説，商鋪租户也已撤離停付租金，“經歷這一切後，還怎麼對政府保持信心？”

某地資產管理公司員工李立表示，連續失眠使他在半年內暴瘦25公斤，焦慮症反覆發作。全家縮減開支並取消了海外旅行計劃。此前投資的1700萬元讓他徹底喪失了風險承受能力。

“如果我能拿回任何錢，我就全部存進銀行，”他説。“我不想再冒任何風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