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澳大利亞大選:移民政策與住房危機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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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學生走過悉尼大學的建築羣。攝影師:彭博社/彭博社 精彩內容不容錯過。立即訂閲 彭博澳大利亞播客 。
## 彭博澳大利亞
住房危機與移民政策
19:10
全球發達國家政府正艱難調整移民政策,澳大利亞也不例外——工黨和自由黨就如何削減入境人數提出了競爭性方案。本期節目中,主持人麗貝卡·瓊斯與阿布爾·里茲維探討了5月3日聯邦大選前阿爾巴尼斯與彼得·達頓的移民政策,以及這些政策是否真能緩解澳大利亞住房危機。
延伸閲讀:澳大利亞住房市場為何如此高不可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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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經過輕微編輯的對話記錄:
**麗貝卡·瓊斯:**大家好,我是麗貝卡·瓊斯,歡迎收聽彭博澳大利亞播客系列特別節目的第二期,每週二我們將在澳大利亞聯邦選舉倒計時期間為您帶來最新內容。每週我們都會在全國範圍內蒐集關於那些將決定澳大利亞選民在5月3日投票的關鍵問題的最犀利觀點。
今天,為了幫助我解析移民問題以及它可能在即將到來的選舉中如何影響結果,我邀請到了最適合討論這一話題的專家之一。
阿布爾·里茲維博士,他擁有墨爾本大學移民政策博士學位,並在移民部門擔任高級執行官及副秘書長達16年以上。阿布爾,歡迎您。
**阿布爾·里茲維:**謝謝,麗貝卡。
**瓊斯:**那麼,讓我們從基礎開始。我們看到自疫情以來移民數量有所上升。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
**里茲維:**這有幾個原因。首先,在疫情之前,政府已經實施了一些政策,這些政策穩步增加了來澳大利亞的海外學生數量。在疫情期間,特別是接近疫情結束時,政府又實施了一系列政策,這些政策在勞動力市場強勁的情況下,確實會加速淨移民的增長。這兩者同時發生,一旦國際邊境重新開放,我們就看到了移民數量的激增。實際上,2022年的勞動力市場非常強勁,以至於達頓先生在2022年9月説,‘我們確實需要增加移民水平’,但他對政府能否迅速實現這一增長表示懷疑。而僅僅在那之後的6到12個月,達頓先生就開始説,‘哦,移民數字完全失控了。怎麼會發生這種情況?’嗯,你知道,原因其實相當明顯。
**瓊斯:**我認為,自從疫情以來主導新聞週期的話題非常有趣。其中一個關鍵點是,你拿起任何報紙或登錄新聞網站,幾乎都會看到"生活成本危機"和"住房危機"這些字眼。我想談談政策之間的相互關聯性,特別是移民和住房這兩個要素。我想任何對政策稍有了解的人都會猜到,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線性等式,不是説一個移民家庭就等於需要一套新住房。你能幫我解析一下嗎?我還想更深入地瞭解這個等式中澳大利亞特有的因素。
**里茲維:**不同類型的移民對住房的需求各不相同。比如,打工度假者往往會在澳大利亞各地旅行,特別是偏遠地區,他們通常住在揹包客旅館,而大多數澳大利亞人可能不會選擇這種住宿方式。國際學生同樣傾向於聚集在主要城市的中央商務區,他們更常選擇公寓而非郊區住宅。因此,他們對住房的需求又有所不同。然後是家庭移民,主要是配偶、未成年子女和父母,他們通常與擔保人同住,所以實際上並不會增加住房需求。所以在分析這個問題時,必須考慮移民構成的多樣性及其對需求的影響。
**瓊斯:**就所需住房數量而言,將住房危機歸咎於移民公平嗎?他們是問題的根源嗎?即使考慮到那些出國留學、海外打工度假、愛上外國人並想結婚帶回國的澳大利亞人,他們可能也不會佔據另一整棟房子。他們或許會與父母同住之類。但實際情況更復雜,不是嗎?
**里茲維:**完全正確。當前住房危機有多個驅動因素,正如許多分析人士所指出的,這個問題已醖釀了二三十年——政府未能制定足夠的住房政策來適應人口增長。
**瓊斯:**為什麼他們總是做不好?
**里茲維:**這是個很好的問題。我認為部分原因在於住房政策主要由州政府負責,而移民政策主要由聯邦政府負責,兩者協調始終存在困難。
**瓊斯:**這恐怕也是澳大利亞特有的問題吧?我們這種州政府、聯邦政府和地方政府各自分管生活不同領域的體系,在世界上很獨特。我知道您也是移民問題學者,這是您的博士研究方向對吧?其他國家是否有成功案例能給我們啓發?還是説我們確實是獨一份的困境?
**里茲維:**確實,如果你觀察斯堪的納維亞國家政府的管理方式,他們成功應對了類似挑戰。這些國家同樣經歷了較快的人口增長,但並未出現我們這樣的住房危機。他們的住房政策與澳大利亞截然不同,歐洲大部分地區也是如此——長期租賃對多數人而言是更自然的選擇。而在澳大利亞,擁有房產才是頭等大事。
**瓊斯:**嗯。阿爾巴尼斯政府正在研究的"建房出租"計劃確實涉及這個問題,這也在挑戰所謂"澳大利亞夢"的傳統觀念。彼得·達頓則採取了不同策略,他提議將國際新生人數限制在24萬,比工黨方案少約3萬。阿布爾,你曾表示限額是糟糕的政策工具,為什麼?
**里茲維:**首先,每年需要與1400家教育機構重新協商限額分配,這個複雜艱難的過程必然引發爭議——沒人會滿意自己獲得的配額,而這樣的拉鋸戰將年復一年上演,簡直是場噩夢。其次,限額制讓教育機構無法制定長期發展規劃,每年都要等待充滿變數的配額談判。第三,限額既不能提升生源質量,也無助於改善教育水平,更解決不了該領域的誠信問題(而誠信恰恰是這個領域的核心)。最關鍵的是,它完全無助於我們吸引國家急需的技能人才。我實在想不出限額政策有任何可取之處。
**瓊斯:**你剛才觸及了一個非常、非常深刻的問題。我回想起大學時代,那時我的一些摯友來自世界各地,對吧?比如美國、馬來西亞、日本的朋友們,他們畢業後幾乎都立刻收拾行李離開了。對我個人而言,眼睜睜看着這些優秀人才離開國門,實在令人感傷。我知道澳大利亞的"八校聯盟"——就是這裏的主要大學集團——似乎正擔憂削減國際學生數量會損害其教育服務提供者的聲譽。但是阿布爾,他們是否應該從更長遠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
**里茲維:**我認為他們必須採取更長遠、更全面的視角。歸根結底,政府負責管理淨海外移民數量——即移民對澳大利亞人口增長的貢獻率。而海外學生作為其中的子集,必須符合這個框架。目前大學界的態度彷彿是"我們與此無關,我們不屬於這個體系",但這種割裂的認知是錯誤的。學生在澳期間就是澳大利亞人口的一部分,若長期居留更將持續作為人口組成部分。大學不能忽視這個事實。
**瓊斯:**即便我們想大幅限制移民,這現實嗎?是否有些工作崗位確實無法由澳大利亞人填補——無論是適齡勞動力還是即將畢業的學生?相關數據究竟揭示了什麼情況?
**里茲維:**從根本上説,我們無法將移民減少到達頓先生所談論的水平,更不用説達到波琳·漢森等人建議的程度,這主要有兩個原因——實際上有三個原因。第一,我們有一個家庭移民計劃,其核心理念是:如果你作為澳大利亞人決定與外國人結婚,我們認為你有權與該外國人在澳大利亞共同生活。我想大多數人會覺得‘這很合理’。因此我們法律規定,政府不能阻止你將已婚的外國人配偶帶來澳大利亞定居,這是無法繞過的根本原則。第二,你説得完全正確。短期內我們確實存在無法填補的職位空缺,由於人口結構和經濟的動態變化,這種情況將持續存在——需求永遠在變化。當然你可以預判需求趨勢,比如醫療、教育和老齡化領域的需求增長絕對不可避免,這種增長不會停止,我們也不能假裝它會停止。第三是人口結構原因。淨移民率壓得越低,社會老齡化速度就越快,澳大利亞死亡人數超過出生人數的拐點就會更快到來。未來50年,全球大多數國家都將面臨死亡人數超過出生人口的情況,這是人類從未經歷過的局面。當絕大多數國家都面臨人口負增長時,未來50年全球對年輕技術移民的爭奪將異常激烈。
**瓊斯:**在中國等地方顯然也是如此,不是嗎?
**里茲維:**未來50年會有更多國家面臨這種情況,包括印度。
**瓊斯:**稍後回來時我們將討論——移民問題影響選舉的國家不止澳大利亞。這裏是彭博澳大利亞播客。
**瓊斯:**歡迎回到彭博澳大利亞播客。我是主持人麗貝卡·瓊斯,今天與阿布爾·里茲維探討澳大利亞大選前的移民政策。這是特別加更系列的第二期,我們獨家對話了澳大利亞各地專家。您可以在任意播客平台收聽上週節目及完整往期內容。當前全球各國政府和民眾都在討論移民政策。我們看到加拿大總理特魯多因此下台,而白宮那位新舊交替的主人公——如今唐納德·特朗普的影響力可謂無孔不入。阿布爾,你認為澳大利亞主要政黨是否受到特朗普"讓美國再次偉大"移民政策的影響?這種影響是否已滲透到政治辯論中?
**里茲維:**遺憾的是,我認為確實如此。比如上屆特朗普政府曾試圖實施穆斯林禁令——雖然我完全無法想象具體操作方式(我掌管澳大利亞移民系統十年,深知這種政策根本行不通)。後來他轉向對特定國家實施旅行禁令,但效果依然有限。如今他的政府很可能在程序正義方面更加鬆懈,導致許多人因莫名原因被驅逐、拒籤或機場遣返。這已造成赴美海外遊客數量暴跌(雖不意外),最直接的影響將是重創美國國際旅遊業——要知道旅遊業是美國重要的服務出口項目。現在絕不是在美國經營酒店、航空公司或迪士尼樂園的好時機。
**瓊斯:**你認為特朗普所宣揚的那些意識形態,是否遲早會滲透到澳大利亞的公共討論中?
**里茲維:**我認為確實如此。特別是特朗普政策中的大規模驅逐出境部分——令我驚訝的是,儘管波琳·漢森曾提及此事,但達頓先生至今未跟進。不知他是否會在選舉後期轉向這一策略。作為前移民部長,他應該清楚大規模驅逐的實際操作極其困難,這可能讓他避免走上特朗普式的道路。但若被逼入絕境,他或許會鋌而走險。澳大利亞人需要明白,無論大規模驅逐聽起來多麼誘人,其執行難度超乎想象,特朗普本人也正在逐漸認清這一點。
**瓊斯:**你認為在5月3日大選前,移民問題會成為影響選民投票的關鍵因素嗎?我很好奇,如果詢問Z世代首次投票的年輕人,他們能否説出"阻止偷渡船"這個口號的來源?當前圍繞這類議題的公共討論和教育水平,是否足以讓澳大利亞人在投票日做出明智選擇?還是説我們做得更多?
**里茲維:**總體而言,澳大利亞人對移民問題的理解還算不錯——畢竟自二戰以來我們就在大規模實施移民政策。但過去20年裏,政客們似乎放棄了向公眾解釋移民政策合理性的努力。我記得菲利普·拉多克當年會堅持每年舉辦市政廳會議(那時互聯網還不普及),花一個半小時解答民眾關於移民政策的疑問,媒體也會廣泛報道這些討論。這種溝通方式很有效。而近二十年來,政客們在解釋移民政策時變得畏首畏尾,導致現在部分民眾對移民體系的運作機制相當陌生。
**瓊斯:**那麼,作為一位曾執掌澳大利亞移民政策長達四年、研究時間更久的人士,阿布爾,如果你仍在管理移民項目,你會給彼得·達頓和安東尼·阿爾巴尼斯什麼建議?
**里茲維:**我希望他們中任何一位能承諾制定理性的移民政策。我們將委託專業研究確定長期淨移民水平,並建立機制確保澳大利亞民眾理解這一目標,構建實現目標的框架,同時指定一名部長專門負責落實。這將是重大進展,因為能讓公眾相信政府正為國家利益管理移民計劃——這正是我們亟需的。
本期製作:保羅·艾倫;編輯:安斯利·錢德勒、克里斯·伯克;高級執行編輯:約翰·弗雷赫;媒體編輯部主管:艾瑪·奧布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