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價格暫獲喘息 種植户供應困境仍存——彭博社

3月4日，加納恩奇市，一名農場工人在重新種植抗腫枝病的四年生可可種植園中修剪樹木。

攝影師：葉夫根尼·馬洛列特卡/彭博社攪動大宗商品交易商與糖果製造商的可可價格劇烈飆升已顯現緩和跡象，在經歷多年短缺後，全球頂級行業協會甚至預測將出現小幅供應過剩。全球巧克力愛好者若因此稍感寬慰也情有可原。但在西非實地——約全球三分之二可可供應來源的數千小農户中間，現實遠為複雜。彭博社記者上月驅車2500公里（1553英里）穿越科特迪瓦和加納核心產區，所見景象包括：農場明顯乾旱致樹上花朵枯萎、農田佈滿非法採礦坑洞、種植者正輸掉與病害可可樹的抗爭——種種跡象表明產業復甦之路艱難。

西非可可帶考察路線

記者探訪了頂級生產國科特迪瓦與加納的多個農場

非洲可可核心產區（含尼日利亞、喀麥隆等國）長期受病害與樹木老化困擾，近年極端天氣更令農場雪上加霜。儘管國際價格自2022年底暴漲五倍，但主產國獨特的銷售定價機制使當局與農户均未獲得足以顯著提升產量的收益。

西非可可帶的小農户供應着全球約三分之二的可可豆。攝影師：葉夫根尼·馬洛列特卡/彭博社西非的收成將成為決定全球可可價格能否迴歸合理水平的關鍵因素。本種植年度總體產量預計將小幅回升，但仍遠低於幾年前的水平。目前市場正通過消費者減少巧克力消費來實現再平衡。

“下個產季我們可能會看到產量回升，“Marex集團農產品銷售主管喬納森·帕克曼表示，“但無法恢復到出現重大問題前的歷史水平。”

加納的種植園是我們可可之旅的第一站。從首都驅車500公里蜿蜒進入叢林後，該國最嚴峻的可可難題——腫枝病——在恩奇地區的肆虐痕跡觸目驚心。監管機構調查顯示，截至2023年，這種由小型昆蟲傳播的疾病已在全國蔓延，大片農田遭到感染，尤以西部主要可可產區為甚。該病害會導致葉片斑駁、豆莢萎縮，不僅降低產量更會致死植株。可可樹在發病初期往往看似健康，使得早期識別受感染農田極為困難。

因腫脹枝病關閉的可可種植園，位於加納恩奇附近。非洲可可核心地帶長期遭受難以治癒的作物病害和老化的樹木困擾。攝影師：Evgeny Maloletka/Bloomberg奧斯卡·本德檢查他因腫脹枝病而被迫放棄的恩奇附近的可可農場。攝影師：Evgeny Maloletka/Bloomberg奧斯卡·本德站在他地裏齊腰高的雜草和枯萎的可可樹中，他説農學家曾稱讚這塊地是該地區產量最高的之一。大約一年前，在與腫脹枝病的鬥爭中失敗後，他被迫放棄了農場。他仍然希望可可監管機構能幫助他重新種植，就像為其他一些當地農民所做的那樣。

“看着疾病蔓延很痛苦，”本德説。“兩年內，一切都變了，我收穫無幾。”

根據國際可可組織的預測，加納本季度的產量將比四個季度前的峯值低40%以上。砍伐受感染的樹木是遏制傳播的唯一方法，這意味着在短期內，這種疾病將繼續影響收成。

為了扭轉局面，加納計劃重新種植約50萬公頃的可可土地，佔種植面積的三分之一以上，監管機構表示。離本德枯萎的農場不遠處，一位農民已經受益。奧古斯丁·本內的2.5公頃農場幾年前在恢復計劃下重新種植，現在鬱鬱葱葱的樹上掛滿了果實。

農場主奧古斯丁·本內與一名農場工人正在墊子上攤開豆子晾曬。攝影師：葉夫根尼·馬洛列特卡/彭博社一片近期重新種植的可可園，此前曾遭受腫枝病侵襲。儘管國際價格飆升，農民們仍未獲得足以顯著提升收成的意外收益。攝影師：葉夫根尼·馬洛列特卡/彭博社目前僅完成了總目標約十分之一的補種工作。加納可可委員會新任首席執行官蘭迪·阿比表示，政府需要12億美元在未來三到四年內完成剩餘區域的治理。他提到，鉅額債務負擔使籌資變得複雜，且資金支出需謹慎分階段實施。

“這需要大量資金，尤其在我們財政吃緊的當下，必須設法合理安排年度實施計劃，“阿比在採訪中表示。

過去兩年間，由於病害和天氣導致減產，紐約可可期貨價格暴漲近兩倍。即便近期有所回落，2026年前到期的合約仍維持在每噸6000美元上方——這是過去幾十年平均價格的兩倍多。然而科特迪瓦和加納政府通常會在收穫季前預售大部分作物，導致其無法充分享受全球漲價的紅利，並在最終供不應求時承受壓力。

可可期貨價格過去兩年大幅飆升

目前交易價格接近每噸8000美元

數據來源：洲際交易所

“過去幾年科特迪瓦和加納並未為其可可豆爭取到最優價格，“Marex分析師帕克曼表示，“這意味着整個體系內可用於解決實際病蟲害等問題的資金更為匱乏。“這兩個國家的種植者只能獲得政府設定的固定收購價——該制度最初是為在國際價格低迷時期保障農民利益，但現在卻導致他們的收入遠低於市場水平。

“科特迪瓦不可能根據市場行情朝令夕改其銷售體系，“該國咖啡可可委員會國內營銷總監阿爾塞納·達迪埃指出，“我國需要管理全球很大一部分產量，不能盲目追隨市場波動。”

這迫使部分從業者另尋收入來源，加納黃金資源豐富的塔誇地區就出現了非法採礦熱潮。當地可可農被誘使將農田賣給手工採礦者開採價格處於歷史高位的黃金。這些礦場正侵蝕農田和森林保護區，並污染河流。即便未來作物價格超越金價，被挖得千瘡百孔的土地也難以復耕。

加納西部地區一處可可種植園旁活躍的小型非法金礦。整個種植帶上的農田遍佈非法採礦點。攝影師：葉夫根尼·馬洛列特卡/彭博社短暫飛往最大生產國科特迪瓦後，農民低利潤的另一項遺留問題顯現。許多種植者未投資灌溉等技術來應對氣候變化導致的日益不穩定的天氣。當彭博社記者從南部港口城市阿比讓前往西部邊境附近的可可中心達納內時，六年來最嚴重的風季後果顯而易見。在提亞薩萊停留時可見枯萎的花朵和幾乎不結莢的樹木。國際可可組織預測該國本季產量將增長約10%，但惡劣天氣將使產量遠低於先前峯值。

科特迪瓦聖佩德羅的重新包裝設施。由於科特迪瓦和加納政府通常在收穫前預售大部分作物，他們未能充分把握全球漲勢。攝影師：保羅·寧松/彭博社根據非洲洪旱監測機構的數據，乾旱仍覆蓋該國超三分之一地區和加納半數國土。預計這些情況將改善，近期部分地區已出現降雨，但乾旱影響了科特迪瓦本月開始的中期收穫。“漫長旱季嚴重損害了樹木，在充沛降雨前我們幾乎無能為力，“距阿比讓約500公里的杜埃奎鎮農民亞寶·馬迪表示，“這種天氣仍是最大難題。即便下雨，產量也會減少。”

加納西部地區的一些年輕可可種植園也顯得極度缺水。“我們並未進行系統灌溉，“阿比説道，“因此天氣模式的任何異常都會給我們帶來麻煩。“未來幾個月，可可交易商將密切關注該地區是否迎來充沛降雨。可可樹即將開始為主產季（十月開始）結莢，這決定着全球脆弱的可可供應能否維持盈餘。

西非作物收成將成為全球可可價格能否迴歸合理水平的關鍵。攝影師：葉夫根尼·馬洛列特卡/彭博社在市場前景明朗前，需求萎縮已成定局，製造商已警告巧克力價格將繼續攀升，而即將實施的美國關税可能加劇這一局面。帕克曼表示，科特迪瓦和加納下季產量即便恢復，也難以達到極端天氣和作物病害爆發前的水平。“我對新產季情況感到擔憂，“他説，“情況應該會好轉，但需要眼見為實。所有人都在焦灼等待早期結莢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