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污水危機令海灘遊客染病且沮喪 - 彭博社
Priscila Azevedo Rocha
隨着天氣轉暖，游泳季即將開始，儘管污水排放本應減少，實際情況卻愈發惡化。
攝影師：亨利·尼科爾斯/法新社/蓋蒂圖片社2023年夏末，查理·克拉克在英格蘭西南部的克利夫登海水湖為鐵人三項訓練游泳後突發重病。次日他在家附近街道昏倒送醫，經系列檢查被診斷為心肌炎——一種由感染引發的心肌炎症。
這個診斷結果令時年28歲、平日健康的設計師克拉克震驚，他不得不中止訓練。他花費約六個月才恢復運動，整整一年才重回原有體能水平。此後他變得"極其謹慎"，至今只在泳池訓練。當得知九月鐵人三項賽事的游泳海灘近期發生污水泄漏後，他在比賽當天早晨選擇了退賽。
克拉克的遭遇只是英國污水危機嚴重影響日常生活的眾多案例之一。隨着氣温升高，雖然污水排放理應減少，但游泳季來臨之際泄漏事件反而激增。去年未經處理的污水湧入英格蘭水域時長創下361萬小時紀錄——這是雨水與廚衞廢水共用老化管道導致頻繁溢流入河海的惡果。
健康問題的嚴重程度仍不得而知，儘管"衝浪者反對污水"等運動組織正試圖追蹤數千例與污水相關的疾病案例。該問題已成為去年選舉的關鍵戰場，水道在這個島國的經濟和社區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今年四月水費上漲高達47%以幫助遏制污染後，今夏民眾對水道惡化的不滿情緒可能會更加高漲。
2024年5月，“衝浪者反對污水"組織在全英國發起全國抗議日活動，反對水務公司將污水排入英國河流和海洋。攝影師：克里斯蒂安·埃萊克/SOPA Images/LightRocket/Getty Images"根本問題在於水務公司等待投資的時間太長了，“牛津大學地理與環境學院社會科學家兼講師凱文·格雷克施表示，“現在他們正在進行一場無法取勝的追趕遊戲。”
彭博社為本文采訪的一位不願公開討論患者的醫生表示，自四月天氣轉暖更多人下海游泳以來，污水相關疾病有所增加。這位在康沃爾郡執業的醫生稱，約十分之一來電諮詢的患者報告了攝入污水相關的症狀，且近期都有過海水接觸史。
解決這一問題的努力已經啓動，但進展緩慢。英國水務行業深陷長期危機，為全國約四分之一人口供水的泰晤士水務公司首當其衝。該公司自1989年私有化後大舉借貸，卻被指責將極少資金用於基礎設施升級，更多流向投資者回報。
受此影響，該領域企業正面臨嚴厲的政治和監管審查。它們近期獲批投入超110億英鎊（146億美元）解決污水溢流問題。
“英格蘭和威爾士水務行業經歷了前所未有的變革之年，“行業組織英國水務協會發言人表示。但"現行監管體系效率低下、成本高昂且程序異常繁瑣”。
英格蘭水務公司污染達十年來最高水平
污水設施總污染事件數；2024年初步數據
資料來源：英國環境署2023年環境績效評估；反污水衝浪者組織2025年水質報告
注：2024年數據通過《信息自由法》向反污水衝浪者組織申請獲得，未經環境署核實
無論拖延來自企業還是監管機構，對部分公眾造成的後果已危及生命。
45歲的蘇西·芬利森曾在英格蘭南部奧爾德威克海灘定期游泳，2023年聖誕節前後突發重病。醫院診斷其血液感染導致心臟損傷，最終需手術治療。這位11歲起定居海濱的職業人生教練至今未完全康復，因喪失工作精力被迫關閉事務所。
“在平常的日子裏，我會遛兩隻狗、照顧孩子並工作一整天，”她説，“而現在幾小時後我就精疲力竭，至今仍在尋找解決辦法。我彷彿經歷了一場地獄之旅。”
問題似乎並未緩解。根據“衝浪者反對污水”組織的數據，2024年英格蘭水務公司報告的污染事件數量達到十年來最高水平。活動與社區總監丹妮·喬丹表示，未經處理的污水排放全年都在發生，甚至出現在理論上溢流應減少的少雨月份。該組織將於下週舉行年度“划槳抗議”活動，要求終止污水污染。
經過處理的廢水從博爾頓污水處理廠流入厄韋爾河。攝影師：克里斯托弗·弗隆/蓋蒂圖片社活動人士和學者指出，污水溢流數據的質量同樣存在問題。已轉型為環保活動家的退休教授彼得·哈蒙德長期追蹤污水排放數據，他認為企業和監管機構應關注實際排放量而非溢流次數。
“有時監測器會誤報溢流或漏報真實情況，”哈蒙德説。他透露這些數據部分被用作水務公司定價和罰款談判的依據，並形容該流程如同“建在沙地上的房子”。
資金與信息並非唯一挑戰。波士頓諮詢集團旅遊、城市與基礎設施業務合夥人蒂姆·查普曼指出，隨着人口增長和氣候變化，解決長期漏損問題變得更為棘手。他表示投資需求不僅存在於水處理能力，更需要覆蓋從材料到工人技能的整個供應鏈。英國國家審計署近期報告稱，按當前進度更換老化管道需700年，且需要"史無前例的投資規模”。
目前預防污水相關疾病的責任仍主要落在個人身上。“反污水衝浪者"組織開發的應用程序可查詢當地水質，但官方几乎未提供保護游泳者的海灘關閉通知或活動取消等資源。
英國貝類協會首席執行官大衞·賈拉德表示，受影響企業同樣只能自救。貝類養殖業不得不投資新淨化系統和基礎設施，“因為我們的水域污染太嚴重了”。
“我們得不到任何補償或類似的東西，”賈拉德説。
比克希爾海邊沙灘上的暴雨溢流口。攝影師：丹·基特伍德/蓋蒂圖片社對於米里亞姆·奧茨來説，這個問題意味着要減少她一生都在進行的活動。她在英格蘭海岸長大，作為牡蠣養殖者的女兒，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海灘上度過。
去年夏天，這位28歲的年輕人在與朋友下班後游泳後病倒了，這在康沃爾是很常見的事情。第二天，她經歷了嚴重的疲憊和腸胃問題，幾個月後，她在紐基附近的大西部海灘衝浪時再次出現了這些症狀。
“我無法正常生活，”奧茨説。“當我從那場病中恢復過來後，我對再次下水感到非常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