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自由人隊與蔡崇信夫人吳明華瞄準首個價值10億美元的女子運動團隊——彭博社

吳蔡與她的明星球員們：薩布麗娜·約內斯庫、瓊奎爾·瓊斯和布里安娜·斯圖爾特。

攝影師：阿德里安·格倫瓦爾德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布里安娜·斯圖爾特——WNBA得分王、兩屆總冠軍及總決賽MVP、全明星常客、四屆NCAA冠軍、WNBA與奧運會雙料MVP、臂展7英尺1英寸的未來名人堂第一輪鎖定成員——當時是完全自由球員，而吳蔡正全力以赴説服她選擇紐約自由人隊。

這位被稱作"斯圖"的球員，此前七年職業生涯效力於西雅圖風暴隊，已是女子籃球史上最偉大的球員之一。她認真考慮過留守西雅圖，但仍希望權衡所有選擇。2023年1月，她通知四支球隊將進行會面，包括風暴隊和自由人隊。各隊需飛赴伊斯坦布爾洽談——斯圖爾特當時正為土耳其費內巴切俱樂部效力以補貼其228,094美元的WNBA頂薪（當時聯盟規定的最高薪資）。

自由人隊能進入候選名單本身，就標誌着這個WNBA創始之初僅存的三支元老球隊之一的重大轉折。儘管紐約隊曾在聯盟前六個賽季中四次闖入總決賽，但前任老闆、體壇惡名昭彰的詹姆斯·多蘭不僅草率掛牌出售球隊，還將主場從麥迪遜廣場花園遷至威徹斯特一個堪比高級中學體育館的場地。如今，在吳蔡與丈夫蔡崇信接手球隊不到四年後，自由人隊正站在組建超級戰隊的臨界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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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斯圖爾特會面的前幾天，自由人隊剛交易來身高6英尺6英寸的現任聯盟MVP瓊奎爾·瓊斯，並正在追求全明星控衞考特尼·範德斯洛特。她們早已在2020年以首輪第一順位選中神射手薩布麗娜·約內斯庫。距離那個2勝20負的慘淡賽季僅三年，紐約隊突然展現出奪取隊史首冠的潛力——只要能得到斯圖爾特。

當自由人管理層抵達土耳其時，總經理喬納森·科爾布和主教練桑迪·布隆代羅滔滔不絕地講述斯圖爾特如何助他們建立王朝。但球隊的招募核心並非籃球，而是商業前景。留下科爾布和布隆代羅後，蔡崇信親自出馬敲定交易，包下游艇載着斯圖爾特及其女兒暢遊博斯普魯斯海峽。

毫無招募經驗的蔡崇信坦言當時很緊張。“這在我的舒適區之外，所以我在學習，“她説，“關鍵是傾聽彼此，因為她也沒接觸過我這樣的談判對象。”

蔡崇信將投資者思維帶入這個常被視為慈善事業的職業聯盟。攝影：阿德里安娜·格倫沃爾德（彭博商業週刊）她所擁有的是一份經過多年在美國運通公司和中國拍賣網站淘寶網擔任高管經驗所塑造的計劃，旨在徹底改變自由隊——從WNBA最死氣沉沉的球隊轉變為聯盟的皇冠明珠。作為一位從小痴迷籃球、為堪薩斯大學隊加油的狂熱球迷，蔡崇信渴望為紐約帶來冠軍——或者更理想的是多個冠軍。但她真正的目標遠不止於此：她決心證明女子籃球可以創造巨大利潤，只要球隊老闆願意大幅投資。憑藉身後數十億美元的財富（她的丈夫共同創立了中國科技巨頭阿里巴巴集團），蔡崇信準備這麼做。除了冠軍，她還承諾提供更多更好的設施、支持人員、品牌合作、媒體曝光和商業機會。

多年來，斯圖爾特一直倡導為WNBA球員改善福利和待遇。世界上一些最優秀（也是最高）的運動員仍然乘坐商業航班參加比賽，每賽季收入低至62,000美元，在社區娛樂中心訓練，並在休賽期冒險在國外比賽。現在，斯圖爾特與一個抱負至少與她一樣宏大的人坐在船上。蔡崇信的提議可以歸結為：我們可以一起顛覆現狀——不僅為自由隊，也為聯盟中的每個人。“我想去一個地方，在那裏我不僅可以為冠軍而戰，還可以與那些會讓這個聯盟變得更好的人攜手合作，”斯圖爾特説。“她讓我覺得我想要的一切正是她也在為之奮鬥的。”

幾天後，斯圖爾特與紐約隊簽約。她甚至接受了比西雅圖隊更低的報價，使自由人隊能在不突破聯盟工資帽的情況下籤下範德斯洛特。在一則宣佈該消息的TikTok視頻中，斯圖爾特撕掉一件寫着"我想盡己所能讓世界更美好"的普通球衣，露出底下海沫綠色的自由人隊訓練服。

今年早春時節，在聖地亞哥高檔社區拉霍亞的常駐居所附近的表演藝術中心接受三小時專訪時，吳蔡對這一切的順利實現顯得並不意外。她身材嬌小纖瘦，挑染的黑髮垂至鎖骨，看起來比59歲的實際年齡年輕十歲。她鍾愛時尚，常穿印花長褲，戴粗獷戒指，踩潮流運動鞋。交談時目光專注但聲調平穩，從容與自信渾然天成。

雖然她堅決避免公開批評其他WNBA球隊老闆或任何人，但面對球員權益問題時也從不迴避衝突。作為自由人隊共同所有者兼首席決策者進入第七個賽季，她比任何個體都更可能重塑女子職業體育的行業標準。

“我們證明了對女性投資就能打造冠軍隊伍”

吳蔡兑現了對斯圖爾特的所有承諾：收購球隊後將主場從僅能容納2300人的威徹斯特郡中心遷至18000座的布魯克林巴克萊中心；將行政團隊規模擴大三倍；翻新更衣室；組建NBA級別的全職訓練師、營養師和理療師團隊；並推動WNBA最終採用包機制度。今年三月，她宣佈投資8000萬美元建設訓練基地，從健身房遠程攝像數據追蹤系統到託兒所、美容院一應俱全。

吳蔡無法單憑一己之力提高球員薪資（薪資受聯盟集體談判協議約束），但WNBA快速提升的影響力很可能讓下一份合同迎來全員大幅加薪。上賽季轉播24場常規賽的ESPN報道稱，賽事收視率同比暴漲170%，場均觀眾約170萬人次。觀賽人數較2023年增長48%，部分歸功於印第安納狂熱隊的現象級新秀凱特琳·克拉克；聯盟官網及曼哈頓實體店周邊銷售額激增601%。吳蔡透露，自由隊在多項數據上增幅更為驚人：門票銷量同比增長64%，季票會員數增長152%，企業合作增長80%。去年夏天的投資協議估值球隊達2億美元，是蔡氏夫婦當年收購價的十倍有餘。*《GQ》*雜誌稱自由隊比賽是紐約最火爆的派對，巴克萊中心場邊座經常連一線明星都一席難求。

上賽季末，斯圖爾特與隊友為自由隊奪下隊史首冠。對吳蔡而言，舉起獎盃印證了她的理念：“奪冠終於讓我們證明了一點——當你投資女性，不僅能打造冠軍隊伍，能售罄球館，能收穫忠實粉絲，還能呈現與男子聯賽同等精彩的賽場表現。”

吳蔡現在並未止步。她承諾，到2030年代中期，自由隊將成為首支估值達10億美元的女子運動隊。現在的問題是，會有多少其他老闆效仿她的做法。

吳蔡在十月舉起了WNBA獎盃。來源：NY Liberty/Kees自她記事起，吳蔡就一直關注公平問題。她的祖父是一位活動家，為努力維持生計並試圖廢除日本殖民政府制定的歧視性政策的台灣稻農奔走。日本統治結束後，他成為台北市首任民選市長。她的父親在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獲得經濟學博士學位後，加入堪薩斯大學任教，並與同為台灣移民的妻子定居勞倫斯。晚上，他會召集其他移民教授在家中的地下室集會，呼籲結束持續近40年的台灣戒嚴令。

吳蔡出生於1966年，比她的哥哥勞倫斯小兩歲。小時候，她從父親和祖父那裏聽説了日本和中國決策者給台灣人民帶來的損失，這讓她意識到自己想在世界上有所作為。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對像父親和哥哥那樣從事學術研究不感興趣——撰寫研究論文感覺離實際影響太遠。“我對官僚主義或廢話沒有太多耐心，”她説，然後為説髒話道歉。“我痴迷於結果、產品和成果——將實踐與新知識結合起來。”

時至今日，吳蔡仍最擅長談論具體目標。每當談及職業熱情時，她總是神采奕奕。但當被問及童年具體軼事時，她卻轉向參與採訪的公關代表：“我不太確定，你能想起我曾跟你説過的任何事嗎？”

童年時期，按照父母的期望，她並未參與體育運動，而是專注於小提琴、鋼琴和學業成績。不過，堪薩斯大學男子籃球隊的狂熱球迷文化令她着迷，她通過電視轉播學習比賽策略，儘管家人對此興趣寥寥。如今這支球隊仍是她最深的熱情所在——在海外工作時，吳蔡曾半夜起牀觀看他們的比賽。

由於親戚住在北加州，克拉拉追隨兄長進入斯坦福大學攻讀國際關係專業。在麥肯錫公司擔任初級顧問短暫工作後，她進入哈佛商學院深造，這個選擇令她身為教授的父親頗為不解。“做生意還需要學位嗎？“她回憶父親當時的疑問，“直接去經商不就行了？“在哈佛，她發現自己痴迷於技術運營管理這門課程——正是這些看似枯燥的內容讓企業得以運轉。“這非常直接明瞭，“她説，“你能看到自己的影響力，並能掌控它。”

獲得MBA學位後，她先在《紐約時報》收入戰略團隊工作兩年，隨後轉任美國運通的業務分析師。她熱愛紐約的活力，可以隨心所欲欣賞任何音樂會或藝術展。1993年，朋友安排她與出生於台灣的年輕税務律師蔡崇信相親。他們在蘇豪區頗具格調的Fanelli咖啡館進行四人約會，全程激烈辯論政治話題，以至於朋友們以為他們互不對眼。當另一對伴侶提出送克拉拉回家時，她卻表示要和喬繼續相處。最終他們成了酒吧最後離場的客人。

她與蔡崇信因共同的台灣血統以及對商業和體育的熱愛而結緣（他曾在耶魯大學打長曲棍球）。三年後他們結婚時，蔡崇信已成為私募股權投資人，吳明華則申請調職隨他移居香港。不久後，蔡崇信結識馬雲並共同創立阿里巴巴。蔡氏夫婦在香港生活了15年，育有三個孩子。

去年秋天自由隊奪冠慶典上的吳明華與蔡崇信。攝影師：Elsa/Getty Images吳明華在美國運通公司晉升迅速，成為國際信用卡合作業務副總裁，但她發現大公司的工作令人窒息。30年老友Ann Chen表示：“我們常討論二十七八歲到三十出頭在職場中的感受，她對變革速度和創造影響力的機會始終不滿，而我卻很知足。她更加果敢，也更有野心。”

在運通工作八年後，吳明華轉任阿里巴巴旗下淘寶網的香港業務負責人——淘寶本質上是中國版的eBay。她表示，突破常規解決新問題比遵循企業流程更令人興奮：“這讓我意識到自己的創業特質。“2013年吳明華卸任淘寶職務，舉家遷居美國聖地亞哥；她期待孩子們能體驗她成長過程中熱愛的美式生活。

蔡崇信作為阿里巴巴第二大股東，在次年主導了公司首次公開募股。蔡氏夫婦一夜躋身億萬富翁行列，吳明華開始以全新視角審視自己的事業。她深入調研哪些公益領域能最大化社會影響力，最終將資金注入促進社會流動性的干預項目與藝術計劃。但夫婦二人也尋求營利性投資——他們曾鼓勵子女參與競技體育，這種對體育的熱愛自然導向職業球隊收購。職業球隊因稀缺性成為珍貴資產，同時很難找到比體育產業更契合吳明華對競爭與明確結果偏好的領域。

2017年，蔡崇信收購了聖地亞哥一支新成立的職業室內長曲棍球隊，這成為他們實現NBA球隊終極目標的小試牛刀。夫婦不願長期屈居小股東地位，因此鎖定能實現完全控股的球隊，最終選項縮小至休斯頓火箭隊或布魯克林籃網隊。子女們傾向火箭隊——擁有巨星詹姆斯·哈登，而籃網在紐約本地僅是次選。但父母選擇了紐約。2017年底他們購得籃網隊49%股份，一年多後以創紀錄的24億美元完成剩餘股權收購，同時買下球隊主場巴克萊中心。

對吳明華而言，擁有籃球隊如同美夢成真。但當時持有WNBA一半股權的NBA聯盟試探性詢問蔡氏夫婦是否考慮再收購一支球隊——紐約自由人隊已連續多年虧損，遷離紐約更令情況惡化，多位潛在買家在查閲賬目後望而卻步。

然而，吳蔡對此很感興趣。“整個行業投資不足，但我們看到了潛力，“她説。“我們知道這個聯盟吸引了世界上最好的籃球運動員，我們也知道紐約是世界上最大的媒體市場。所以我們想，好吧，這些都是堅實的商業基礎。“由吳蔡主導的籃網隊是一項成熟的業務；自由隊則需要一位企業家。而其他富豪們未能認真投資女子體育，這觸動了吳蔡的公平意識。她無法抗拒這一挑戰。

2019年，蔡氏夫婦買下了這支球隊。他們宣佈，吳蔡將負責運營。

球員們已經證明WNBA並非她們唯一的選擇

在WNBA近30年的歷史中，大多數人將其視為慈善項目。直到三年前，NBA仍持有女子聯盟50%的股份，其餘50%由各球隊分攤。大多數老闆似乎滿足於在球隊上虧損。體育畫報在2022年報道稱，一位老闆喜歡説他的球隊一文不值，他所花的一切都是慷慨的捐贈。

聯盟的集體談判協議禁止一系列財務披露，WNBA和NBA高管們甚至對最基本的經濟問題也諱莫如深，這讓任何認為聯盟未公平支付球員的人感到沮喪。根據彭博新聞的報道，WNBA在2024年創造了約1.44億美元的聯盟收入，比2019年增長了177%，但負責人拒絕確認。

吳蔡並不打算將這支盈利性球隊當作慈善事業來對待，也不願以最低薪資壓榨球員。她深知接手後將面臨連年虧損，但同時也看到了扭虧為盈的路徑。收購自由人隊後不久，她便展開了一系列調研，向女子體育界的領軍人物徵詢改革建議。她曾驅車兩小時從拉荷亞前往棕櫚泉郊外，專程拜訪長期呼籲加大對女子職業聯賽投資的比利·簡·金。兩人長達數小時的商業策略探討奠定了深厚友誼。“像克拉拉這樣的投資者正是實現夢想的關鍵。沒有她和同類人的支持，我們根本無法成功，“金評價道，“她真正傾注了心血、靈魂和資金。這遠不止金錢投入，但財力確實是必要起點。”

WNBA的垂直飛躍

數據來源：南猶他大學David Berri研究報告、新聞資料及2024年Sportico估值報告

自由人隊的轉型始於遷入蔡氏家族位於布魯克林的巴克萊中心。這一舉措風險重重——此前兩年在北部郊區三級球館的連敗已流失大量球迷，疫情更迫使球隊2020賽季縮水在佛羅里達隔離區進行。2021年正式入駐布魯克林的首個賽季，場均觀眾不足1900人，甚至低於郊區時期。許多比賽日，下層看台安靜到能聽見球員場上的呼喊聲。“我把這看作從威徹斯特搬遷的擴張球隊，“吳蔡聘請的總經理科爾布表示，“我們確實需要徹底重建一切。”

在吳蔡看來，重建球迷基礎的唯一途徑就是開始贏球。自2017年以來，自由人隊從未以超過50%的勝率結束賽季，也很少有球星願意為多蘭效力。為了讓紐約更具吸引力，自由人隊開始提供更好的福利：一流的更衣室、聯盟最大的後勤團隊、駐場廚師以及賽季中期的納帕團建之旅。吳蔡告訴自由球員，這將是一支"以球員為主導"的球隊——他們需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我們秉持着全面提升的理念，“她説，“我們的北極星目標是打造一支冠軍級別的隊伍，既能喚回老球迷，又能吸引新粉絲。”

然而在她的努力見效前，吳蔡的大手筆投入幾乎讓整個計劃瀕臨崩潰。出於對無力承擔私人飛機費用的球隊的公平考慮，WNBA歷來禁止使用私人包機——這本是男子職業球隊長期享有的特權。但吳蔡認為，讓精英運動員蜷縮在經濟艙裏才是不公平的。於是在2021賽季後半段，她直接違規包機前往客場比賽。據《體育畫報》報道，事情曝光後聯盟曾考慮處以暫停其所有權或直接撤銷球隊資格的嚴厲處罰。但最終吳蔡僅受到輕微處罰：100萬美元罰款，後降至50萬美元。

她的反抗精神和包機問題主導了WNBA數週的輿論場。許多觀察者讚賞她不惜成本為球員提供一流待遇的魄力；也有不少人指責她在並非所有球隊都能負擔的情況下揮霍金錢。但有個細節鮮少被提及：據《體育畫報》報道，2021年秋季——就在自由隊秘密包機的同期——蔡崇信夫婦曾提議讓包機成為所有WNBA球隊未來至少三年的標準出行方案。但《體育畫報》披露，老闆理事會否決了該提案，部分原因是他們不願讓球員習慣可能無法長期維持的特殊待遇。（WNBA當時回應稱自由隊並未提交正式提案）

“這很艱難，“吳明華談及被否決的提案時停頓片刻。

她的公關代表立即插話：“這部分內容我們可能不便討論。”

但她的福利攻勢確實奏效了。在包機計劃啓動前，她已招攬防守悍將貝妮佳·拉尼-漢密爾頓加盟。2023年，瓊斯主動要求交易到紐約，斯圖爾特和範德斯洛特也以自由球員身份簽約。隨着巨星們加盟，自由隊在2023常規賽打出32勝8負的戰績，最終在總決賽惜敗衞冕冠軍拉斯維加斯王牌隊。次年她們在半決賽復仇王牌隊，又在第五場加時鏖戰中險勝明尼蘇達山貓隊奪冠。更衣室裏，戴着酩悦香檳護目鏡的吳明華與球員們縱情共舞，渾身浸透氣泡酒，臉上寫滿狂喜。描述綵帶飄落的心情時，她做了個擦拭胸口汗水的動作，如釋重負。

正如她所預料的，勝利讓球迷們重新迴歸。提升觀賽體驗也起到了作用。自由隊比賽的氣氛開始像布魯克林的街區派對：強勁的音樂、全年齡段的觀眾、歡快的幼兒與穿着時髦的Z世代擊掌相慶。大象艾莉——這支2021年引入的吉祥物，憑藉《Vogue》的專題報道和TikTok上近20萬粉絲，已然成為獨當一面的明星。

自由隊尚未實現盈利——關於球隊財務狀況，蔡崇信僅表示預計"很快"會實現——但到2024賽季結束時，上座率較蔡氏接手時增長了470%，與當地福克斯電視台的新轉播協議使三州地區的觀眾都能觀看比賽。“她拯救了我們，“在杜蘭手下工作八年的首席執行官克拉克如此評價蔡崇信。

蔡崇信與自由隊CEO克拉克。攝影師：Adrienne Grunwald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蔡崇信無法談論聯盟下一份勞資協議的談判細節（她並非聯盟理事會成員，因此在談判中沒有官方角色）。在自由隊2024年10月奪冠次日，WNBA球員工會宣佈退出當前勞資協議，這給了他們一年時間在新勞資停擺前協商新合同。

隨着其人氣飆升，聯盟去年7月宣佈預計將從迪士尼（ESPN母公司）、亞馬遜和NBC環球簽訂的11年媒體版權協議中獲得22億美元收入。但外部研究顯示，球員平均年薪不足15萬美元——僅佔聯盟總收入的10%左右，而NBA球員分成比例高達50%（WNBA拒絕對此估算置評）。斯圖爾特等工會領袖強調，她們並非要求達到NBA薪資水平，只希望將收入分成比例提升至接近50%，並改善計劃生育、育兒補貼和住房保障等福利待遇。

兼任球員工會副主席的斯圖爾特表示，她對在10月截止日期前達成協議持樂觀態度。目前談判仍處初期階段，雙方尚未提出具體方案，但普遍認為球員們正佔據主動權——她們正享受着前所未有的知名度和公眾喜愛度。

球員們還證明WNBA並非唯一選擇。今年早些時候，斯圖爾特與明尼蘇達山貓隊球星科利爾獲得3500萬美元私人投資，創立了Unrivaled聯盟——這個在WNBA休賽期舉辦的3對3女子聯賽擁有6支球隊。該聯盟讓頂級球員無需遠赴海外淘金，僅用10周賽程就能獲得平均22萬美元報酬（據ESPN報道，康涅狄格大學球星布克斯在贏得NCAA冠軍後立即簽約Unrivaled，兩個半月收入就超過WNBA新秀合同四年總和）。新聯盟還提供WNBA沒有的股權激勵，其配套設施和育兒福利也優於多數WNBA球隊。Unrivaled透露首年通過贊助商及與華納兄弟探索公司的轉播協議創收2700萬美元，已接近收支平衡。

儘管WNBA的老闆們對勞資協議談判守口如瓶，但越來越多的人似乎希望大幅提高球員薪資。當然，紐約和拉斯維加斯的模式在WNBA小市場未必可行，但老闆們"節流"的舊模式正逐漸被"花錢賺錢"的新理念取代。而蔡崇信繼續以慷慨老闆的形象脱穎而出，他願意將球員視為頂級職業選手來對待。“自克拉拉和喬進入WNBA以來，他們的領導方式就與眾不同，“斯圖爾特説，“這未必總是場鬥爭。”

10月10日布魯克林總決賽第一場的瓊斯攝影：納撒尼爾·S·巴特勒/NBAE/Getty Images未來五個月的勞資談判期間，自由人隊將力爭衞冕WNBA總冠軍。他們勝算頗大——雖然失去了自由球員範德斯洛特和因Unrivaled賽季受傷的拉尼-漢密爾頓，但三大主力健康歸隊，加上從康涅狄格太陽交易來的老將控衞娜塔莎·克勞德，將在下週開賽時分擔防守壓力。

蔡崇信渴望再奪桂冠，但她同樣關注球場外的目標。當初選擇收購籃網而非火箭，部分原因是她認為布魯克林更適合開展慈善事業，其重點在於幫助人們積累財富：包括面向青少年的人工智能與區塊鏈訓練營、針對有色人種創業者的科技加速器、小企業主補助與低息貸款，以及表彰社區建設者的年度社會正義獎。

作為一位狂熱的博物館常客，吳蔡還發起了一項公立學校藝術教育計劃。該計劃最初以布魯克林本土藝術家讓-米歇爾·巴斯奎特的作品為核心，最終在巴克萊中心舉辦了學生受巴斯奎特啓發的畫作展覽。明年，該項目將重點展示吳蔡好友拉希德·約翰遜的作品，讓學生們瞭解當代職業藝術家的生活狀態。

與此同時，通過自由人隊和籃網隊的母公司BSE Global，蔡氏夫婦正計劃在巴克萊中心周邊交通擁堵的區域開展大型開發項目。吳蔡表示，增建酒店和餐廳不僅能吸引更多自由人隊和籃網隊的球迷，更能整體提升布魯克林的吸引力：紐約市每年6300萬遊客中僅有極少數踏足這個行政區。儘管自由人隊上賽季的上座率和電視收視率創下紀錄，但要實現她夢寐以求的十億美元估值，仍需更進一步。

由於WNBA及其球隊未披露具體財務數據，外界難以準確判斷這個聯盟距離從慈善項目轉型為盈利機器還有多遠。吳蔡指出，未來幾年聯盟應通過爭取更優厚的贊助合同和球隊媒體協議，將不斷增長的收視率轉化為實際收益。WNBA還計劃在明年底前將球隊數量擴充25%至15支：新軍金州女武神隊將於本賽季亮相，2026年多倫多和俄勒岡州波特蘭也將迎來新球隊。“擴軍能帶來新球迷羣體，這相當於把整個市場蛋糕做大，對吧？“吳蔡説道，“自由人隊的成功之處在於吸引了非傳統體育迷，而非僅爭奪現有觀眾。無論對我們球隊還是整個聯盟而言，都還有巨大的成長空間。”

兩條主線將她看似多元的項目串聯起來。其一是她對成果的渴求，這種本能驅使她背離父親的學術道路轉向商界。沒有什麼比看到學生們的藝術作品懸掛在家族體育館牆上、本地企業因獲得資助而拓展業務，或是她招募的球員在座無虛席的場館高舉冠軍獎盃更令她喜悦——這些都是她推動工作可量化的成果。

其二源自她童年對公平的執着追求。在拉霍亞接受採訪時被問及平等理念如何影響其事業，吳蔡最初避而不談。作為商人而非空想家，她坦言：“我不是盲目樂觀者。生活中許多事本就不公平，所以我不會為此孤注一擲。”

九天後，吳蔡發來補充郵件。經過長達一週的深思，她決定修正答案。她承認若非看好鉅額回報，當初不會投資自由隊。但進一步思考後，她願表明對平等的堅守同樣堅定——本可在任何行業打造十億美元企業，卻偏要選擇在女子籃球領域向質疑者證明可能性。

“和所有女子運動一樣，這支球隊曾被低估和忽視。我們改變了這種狀況，“吳蔡寫道，“我們押注女性。而我們正在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