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誠內地投資遇挫 香港富豪投資者憂心忡忡——彭博社
Diana Li
李嘉誠攝影師:Justin Chin/彭博社李嘉誠與北京方面的緊張關係向香港大亨們以及將這座城市視為財富中心的全球投資者發出了明確提醒:永遠不要低估地緣政治的影響。
中國加大力度批評這位億萬富翁與貝萊德集團的天價港口交易,並因涉嫌違反反壟斷法對該交易展開調查,此舉引起了富裕投資者及其顧問們的關注。
為亞洲富裕家族服務的香港多家族辦公室Cavendish Investment Corp.的管理合夥人Jean-Sebastien Jacquetin表示,一些家族正在觀望近期事態發展,然後再決定是否投入大型項目和投資。他説,更多家族也開始選擇分散投資,在其他地方開設銀行賬户,並將部分資產轉移到新加坡等其他司法管轄區。
Jacquetin説:“不幸的是,香港和李嘉誠被捲入了貿易戰的漩渦,當美國開始對中國施加壓力時,香港也會感受到一些影響。“他説,富有的國際家族可能會"重新評估他們來港擴張的計劃”。
就在香港加大力度吸引全球富豪、且香港與新加坡和迪拜等其他財富中心的競爭日益激烈之際,北京方面對這筆交易的反應引發了一些不安。根據該交易,李嘉誠的旗艦企業集團將把數十個港口出售給包括這家美國資產管理公司在內的財團。
“真正的轉變在於家庭如何對沖風險——不僅是市場或利率風險,還包括地緣政治風險,”豐裕信託服務(香港)有限公司信託及家族辦公室諮詢高級合夥人、香港中文大學家族企業研究中心榮譽理事Harry Yu表示,“雖然長江和記的交易並未引發大規模撤離香港的浪潮,但它確實強化了一種現有思維:地緣政治風險需要像市場風險一樣被審慎管理。”
儘管如此,若本週中美貿易休戰後緊張局勢緩和持續,可能會提振香港資產價格,並説服投資者淡化對李氏事件的擔憂。
香港政府一直堅定傳達一個信息:香港是一個穩定且可預測的商業環境。香港財經事務及庫務局局長許正宇在三月接受彭博電視採訪時表示,這一情況不會減弱家族辦公室對香港的興趣。
彭博新聞社採訪了十家家族辦公室,發現反應各異:有人驚訝於李氏竟認為未經中國批准就能完成交易,也有人承認地緣政治如今已無法忽視。部分人士還推測,交易僵局將持續,併成為中美貿易談判中的籌碼。
香港財經事務及庫務局發言人在回覆電子郵件提問時表示,雖然投資決策取決於多種因素,但香港持續建立新聯繫、吸引新資本、培育創新和推動可持續發展的努力,將確保其作為全球家族辦公室樞紐的持續重要性。
影響力消退
因其投資才能被當地人稱為"超人"的李氏,自1940年代全家從中國大陸逃至香港後,便以此地為家。他在房地產、能源和基礎設施等領域積累了財富,並長期位居該市首富。儘管曾因其商業頭腦和人脈受到北京方面的青睞,但近年來他的政治影響力已逐漸消退。
但引發北京方面不滿的,是其長江和記實業有限公司近期出售包括巴拿馬兩個港口在內的資產交易。雖然交易工作仍在進行,但各方已錯過了原定4月2日前完成巴拿馬部分出售的目標。
儘管長江和記註冊於開曼羣島,且僅有12%營收來自香港和內地,但若交易繼續推進,可能會使家族下一代在中國的業務複雜化。
據知情人士3月透露,中國已要求國有企業暫停與李氏及其家族關聯企業的任何新合作。
長江實業集團有限公司——這家由李嘉誠長子、同時兼任長江和記實業主席的維克多執掌的綜合企業地產分支,其長期租賃投資物業組合中有五分之一面積位於內地,而中國更是其商品房開發土地儲備的主要所在地。
其次子李澤楷旗下的盈科拓展集團同樣深度涉足中國市場。其保險業務分支富衞集團控股有限公司曾在過往財務文件中明確表達進軍中國內地的雄心,這很可能需要與中國企業建立合作伙伴關係。
財富樞紐
香港政府制定了雄心勃勃的財富流入目標:在現有2700家基礎上,年底前新增200個大型家族辦公室。根據政府四月初發布的數據,已決定或有意在香港設立家族辦公室的數量約150家,其中約四分之一來自歐美。
關於李嘉誠家族動態可能對香港財富聚集戰略產生的影響,各界觀點紛呈。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亞洲家族辦公室主管表示,此事可能提醒家族辦公室,香港主要是服務中國內地的樞紐,存在北京干預的固有風險,而對於尋求透明度和政治穩定性的東南亞家族來説,新加坡仍是首選。
其他人士,如Click Ventures創始人Carman Chan(該公司管理其家族資產,總部設在香港和新加坡)認為,這"無關緊要”,因為一個成熟老練的家族辦公室應該已經建立了多元化的結構,將管理團隊與不同司法管轄區的投資實體分開。
Balfour Capital Group(一家管理4億美元資產的投資公司)的高級財富顧問Hersh Oberoi表示,儘管此事短期內引發了人們對香港投資者情緒的質疑,但香港仍是一個有吸引力的財富中心。他説,這一事件提高了人們對全球不穩定及其潛在影響的認識。
“李嘉誠案尖鋭地提醒我們,地緣政治認知如今已成為金融現實,“Oberoi説。“家族辦公室不能再將戰略投資——尤其是在基礎設施、技術和數據領域——視為非政治性的。在國家權力延伸的領域,風險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