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人為何越來越像法國人？——彭博社

Adrian Wooldridge

瞧。

來源：彭博社

由於新開的麪包咖啡館，我居住的巴特西街區空氣中瀰漫着黃油香氣。八月面包房生產的麪包和牛角包如此美味豐盛，使得這裏總是人滿為患。每逢週末（如今似乎從週五就開始了），人們從早上八點就開始在街區周圍排隊，只為獲得一小塊烘焙天堂。

這是否預示着英國正在法國化的眾多跡象之一？自1066年諾曼征服以來，英法兩國關係一直動盪不安（我書架上就有一本斯蒂芬·克拉克所著的厚書《惹惱法國的一千年》）。戴高樂曾在1963年和1967年兩次否決英國加入歐洲經濟共同體，理由是作為海洋國家的英國更關注世界而非歐洲大陸。2016年許多英國人支持脱歐也基於同樣理由。脱歐派領袖彼得·利利（現為勳爵）在擔任各部大臣期間，辦公室牆上始終掛着戴高樂肖像。

彭博社觀點誰在為遮蔽太陽買單？我們有權知道英國最被誤解的税種該被廢除你的車不該看起來像在健身房練過肌肉如果伊朗人、美國人和阿拉伯人一起提煉鈾會怎樣？然而英國人非但沒有擁抱世界，反而竭盡全力要變成昔日對手的模樣。如今英國擁有450家釀酒廠，年產量達315萬瓶，連起泡酒都品質上乘。維特羅斯和瑪莎百貨超市的貨架證明，40歲以上的英國人現在更青睞葡萄酒而非啤酒。英國現在可以誇耀眾多一流餐廳和農貿市場（儘管普通英國城鎮仍遠不及法國同類）。甚至出現了一類受歡迎的酒吧——美食酒吧——專營油封鴨或牛排薯條等菜餚，而非炸魚薯條或牧羊人派。

週五早晨八月面包店外的長隊也印證了英國人對法國文化另一面的熱衷：更傾向於生活的工作與生活平衡。大約十年前，英國人還嘲笑法國人喜歡在夏天休一個月長假，閲讀科琳娜·梅耶爾的《你好，懶惰》這類書籍——書中描述了她如何在工作中無所事事卻安然無恙，以及佐伊·謝潑德的《絕對忙瘋了！》——講述法國公共部門員工如何競相少幹活。如今嘲笑已變成效仿。英國有900萬適齡勞動力"不從事經濟活動"；43%的英國人告訴民意調查機構，與工作相比降低其他事務的重要性是件好事（法國這一比例為40%）；93%的人表示休閒對生活很重要（法國為86%）。

如果流行文化正將英國推向法國化的方向，那麼基爾·斯塔默首相領導的工黨政府也在推波助瀾。副首相安吉拉·雷納正在主導制定《勞工權利法案》，旨在強化就業保障、鞏固法定病假與家庭休假權利，並禁止零工時合同——換言之，這將使英國勞動力市場變得與法國同樣僵化。能源大臣埃德·米利班德則正在籌建國家能源巨頭"大不列顛能源"，以推動清潔能源生產。

英國政治體制正加速從議會制向法國式總統制轉型。歷任英國首相不斷將權力集中到個人手中。由於重大決策均由唐寧街作出，外交部從戰略層面已近乎形同虛設。

英國選民結構也正沿襲法國模式分化。法國戰後兩大主流政黨——保守派與社會黨——先失去權力壟斷地位，繼而急劇衰落。二戰以來，英國首次出現類似局面，保守黨尤其面臨這種風險。法國極右翼政黨（前國民陣線，現國民聯盟）已從政治邊緣進入核心，不僅擁有議會最大反對黨席位，還在外省根基深厚。而奈傑爾·法拉奇的改革黨目前民調領先工黨10個百分點，正在英國衰落地區構建專業政治機器。更值得注意的是，法拉奇正摒棄殘留的撒切爾主義政策，轉向馬琳·勒佩式的國家干預主義。斯塔默本週採取強硬移民政策，恰恰暴露了對改革黨的忌憚。

為巴特西及周邊地區居民提供新鮮出爐的牛角麪包值得慶賀，眾多一流餐廳和酒莊的湧現同樣令人欣喜。但英國持續"法國化"的其他方面更令人擔憂。法國人或許工時較短，卻位列全球最高效勞動者之列；而英國人很可能既縮短工時又降低效率。法國素有將教育體系培養的精英輸送到國有企業的傳統，英國則傾向於任用地方官僚或經商失敗者。

英國偶然形成且選區劃分不公的總統制與法國精心設計的體制存在顯著差異。英國首相在搖搖欲墜的聯排別墅而非愛麗捨宮辦公，且嚴重缺乏輔助人員。他還必須履行耗時冗長的議會職責，例如出席首相問答環節——這個被託尼·布萊爾等資深政客形容為"令人神經緊張、思維混亂、坐立不安、魂飛魄散、勇氣盡失"的儀式。

這導致英國國家轉型中出現令人不安的態勢：我們對總統式政治和國家冠軍企業的追捧，幾乎必然加速奈傑爾·法拉奇及其黃背心軍團的崛起。但至少，當我們目睹維希政權重現時，能有更充足的牛角麪包和咖啡聊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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