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高盛銀行家祁斌領銜中國重振香港金融業之舉措——彭博社

2017年的齊斌

攝影師：David Paul Morris/彭博社當中國負責香港金融事務的負責人提出重振香港市場的計劃時，在場眾人無不感到驚訝。

齊斌關於公司治理等議題的建議表面看來並不驚人，但一月份聚集在君悦酒店宴會廳的監管機構和其他政策制定者很少聽到一位中國內地官員對香港金融業的運作提出如此詳細的指導方案。

對與會者而言，這次演講標誌着中國對香港經濟關鍵支柱的態度發生了變化——這個支柱在多年來北京加強對前英國殖民地控制的進程中，至今仍相對未受影響。

這種轉變將突顯香港作為中國通往國際資本門户的關鍵作用，尤其是在當前對中美金融脱鈎的擔憂加劇之際。但齊斌更為強勢的風格——這位前高盛集團銀行家曾在監管和投資領域擔任高級職務，去年11月出任中聯辦副主任——也引起了一些本地官員的不滿。即便是認同齊斌觀點的人，也擔心自己正失去對香港最重要行業的話語權。

齊斌用普通話而非當地方言粵語發表演講後，與會者爭相獲取全文記錄，次日香港報紙頭版對此進行了大幅報道。

兩個月後，這位56歲的官員——這次用流利的英語——在滙豐控股有限公司年度旗艦會議上向更廣泛的外國銀行家、投資者和政要發表了類似的講話。自11月上任以來，他定期與金融界人士會面，並就首次公開募股和公司治理等議題向監管機構提交建議，儘管地方官員與中央政府駐港聯絡辦公室並無直接隸屬關係。

本報道基於與十幾位曾與祁互動人士的對話，受訪者要求不透露私人往來細節。祁本人未能接受採訪。中央政府駐港聯絡辦公室在聲明中表示香港政府是"當家人"，有關香港經濟狀況的問題應諮詢特區政府官員。

祁在就職演講中呼籲制定市場改革的白皮書和時間表，以在市場監管、交易成本及公司治理方面達到國際最高標準。他邀請學者和市場參與者共同參與，“展現我們改革的誠意與決心”。

他還宣佈將在港舉辦全球峯會，與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分庭抗禮。這場原定6月26日至27日舉行的活動因國際地緣政治局勢變化而延期。財經事務及庫務局發言人在電郵聲明中表示，將適時公佈新的舉辦日期。

財政部拒絕對此進一步置評。

但沒有人質疑祁斌——這位曾擔任中國高級監管官員和主權財富基金高管的資質。他接受的西方教育及華爾街背景，也被視為與中國大陸典型官員的顯著不同之處。

作為鄭雁雄主任麾下五位副主任之一，祁斌此前擔任中國主權財富基金中投公司副總經理兼副首席投資官。他於2016年加入中投，肩負着將這家1.3萬億美元基金海外直投規模擴大的使命，投資標的包括美國中西部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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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投資基金公會行政總裁黃王慈明表示，祁斌的"真知灼見能為香港重塑國際金融中心地位提供寶貴視角"。該協會代表資產管理規模超52萬億美元的金融機構。

她表示，今年早些時候他發表的演講中的政治含義在某些圈子被過度解讀了。“中央政府堅定不移地致力於維護香港’一國兩制’原則。”

祁先生最初是理科生——他在羅切斯特大學獲得生物物理學碩士學位——後來意識到自己真正的興趣是美國經濟體系。這促使他前往自由市場經濟學的重鎮芝加哥大學布斯商學院攻讀MBA，師從諾貝爾獎得主默頓·米勒和薩姆·佩爾茲曼等學者。

根據2017年《芝加哥布斯雜誌》的採訪，祁回憶説，當時他向所有認識的人借錢支付學費，而不是繼續在羅切斯特大學攻讀全額資助的博士學位。芝加哥布斯雜誌。

從芝加哥畢業後，他最終加入高盛集團，1998年至2000年間擔任另類投資經理甄選部助理。2000年祁回國加入中國證監會，在此後16年裏主管基金、金融創新和研究工作。

在證監會任職期間，他完成了中國清華大學的博士學位，研究課題是中國資本市場中機構投資者的發展與市場波動性及效率。

正是在這一時期，祁先生開始在香港聲名鵲起。他率領中國證監會團隊參與談判，建立了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股票通"計劃——這個如今日均交易額達數十億美元的港股與內地交易所互聯互通機制。

據直接參與2014年數月會談的人士透露，在與香港監管機構漫長的會議中，祁先生巧妙化解了中方對風險管理的顧慮，展現出的國際視野令人印象深刻。

這位華爾街研究者同時是位筆耕不輟的作家，經常在內地媒體發表對資本市場發展及特朗普首屆任期內中美貿易戰的見解。

他翻譯了美國曆史學家約翰·斯蒂爾·戈登所著《偉大的博弈：華爾街崛起為世界強權》的三個版本。

履新香港期間，祁先生主動邀約各大銀行家、金融人士、監管者、律師乃至商會代表進行咖啡會晤和餐敍。

這位北京金融特使的邀約令多數人頗感意外。與會者表示，他在會談中探討各方對資本市場、上市制度、交易機制及香港金融中心地位的看法，其言談舉止更像大學教授而非銀行家或刻板印象中的中國官員。

據知情人士透露，在某些場合祁先生曾提議，待條件成熟時應推動更多內地企業赴港上市。他同時強調，中央對香港聯繫匯率制度的支持堅定不移。

提供協助

鑑於其在中國政府中的職位，一些外國公司對會面可能帶來的影響持謹慎態度。不過知情人士表示，交流是建設性且融洽的，儘管齊未做出任何具體承諾。

亞洲證券業與金融市場協會股票及交易後業務主管Lyndon Chao表示，齊的團隊已主動協助他們與北京對口部門建立聯繫。該協會代表亞洲地區160多家金融機構。

“北京派齊這樣的金融專家赴港，發出了強烈信號——既認可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重要性，也旨在幫助當地重振信心。“他表示，“我們從中方監管機構的溝通中理解到，香港應通過展現更多金融政策獨立性來提升服務水平，向世界彰顯其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正當地位。”

據四位知情人士透露，齊到任後已按慣例與港交所及證監會會面，並向監管機構提交了個人建議。

香港證監會及港交所均拒絕置評。

香港資深維權投資者David Webb指出，香港需加強投資者保護、防止規則進一步弱化、推行更嚴格的強制披露制度及完善獨立董事制度。Webb本週在外國記者俱樂部發表了上述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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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國家安全法通過以來，中國對香港事務的介入更加直接，如今監管機構在變更重大金融政策前通常都會事先知會北京。據兩位知情人士透露，相比之下，當初建立股票互聯互通機制時，香港方面無需事先獲得北京駐港機構的批准即可啓動磋商，北京方面是在後期才獲知相關進程。

由於接受過西方經濟學核心教育，祁斌認為開放市場與中國計劃經濟可以相互協調。

“世界上不存在完全自由的經濟體，“祁斌在接受大學雜誌專訪時表示，他指出大多數國家都有監管措施，“關鍵在於自由度的高低。中國的發展歷程正是芝加哥學派思想以漸進務實方式實踐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