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與歐盟在通往與首相斯塔默達成新協議的道路上被分歧困擾——彭博社

去年在牛津郡布萊尼姆宮，基爾·斯塔默（右）與佩德羅·桑切斯會晤。攝影師：克里斯·拉特克利夫/彭博社去年夏天，在温斯頓·丘吉爾祖宅外灼熱的高温中，基爾·斯塔默逐漸意識到，他重塑英國與歐盟關係的計劃將比想象中更難實現。基爾·斯塔默的設想面臨嚴峻現實考驗。

這位新任首相在布萊尼姆宮接待歐洲領導人時，與佩德羅·桑切斯在悶熱的帳篷裏的私下談話定下了基調。西班牙首相祝賀這位進步派同僚勝選，並詢問能提供何種幫助。斯塔默希望通過深化政策合作——尤其是國防安全協議——來化解英國脱歐公投多年來的積怨。據知情人士透露，桑切斯點頭後隨即開出條件：要求達成青年流動協議，併為西班牙合同工赴英提供便利通道。

斯塔默擦拭額頭汗水，深知這兩項要求可能觸及移民政策的紅線。他答應予以考慮。一週後，歐盟大使佩德羅·塞拉諾在倫敦的彙報會上，禮貌而堅定地向英方表明：他們期待的快速達成國防協議絕無可能。友好表態是一回事，但這位曾投票留歐的工黨首相不會獲得特殊優待。數月的棘手談判才剛剛開始。

英國脱歐問題再度浮現，且形勢並未見緩和。

週一在倫敦，斯塔默將與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在英歐峯會上會晤，公佈談判成果。協議將以三份文件形式呈現：基於雙方對俄烏戰爭共同回應的防務安全夥伴關係、關於未來合作的共同理解，以及對不確定地緣政治時期加強聯盟的聯合聲明。

整體氛圍將積極樂觀；英國與歐洲已重歸於好，成為被特朗普和普京攪亂的國際局勢中不可分割的夥伴。但通往下週會議的曲折歷程表明，消除歷史積怨絕非易事。

“雙方目標都相對保守，“英國變化中的歐洲智庫研究員雅妮克·瓦霍維亞克表示，“彼此仍在堅守各自的紅線。”

選擇性取捨

知情人士透露，許多經濟學家認為英國需要與歐盟達成更優貿易條款才能實質性改善其疲弱增長，但談判因政府拒絕考慮重新加入歐盟單一市場或關税同盟而陷入僵局。他們補充説，布魯塞爾絕不可能允許英國在不接受人員自由流動和完全遵守歐盟法規的情況下，只選擇對其最有利的成員國權益，這意味着任何關係重置的成果都將受限。

這是斯塔默選擇接受的現實——在多年高移民率和全球民粹主義右翼勢力崛起的背景下，他將控制英國邊境作為優先事項，儘管黨內部分人士希望他迴歸更自由、親歐的初心。在脱歐派領袖奈傑爾·法拉奇施壓下，斯塔默本週宣佈嚴厲打擊移民，並因聲稱英國可能淪為"陌生人島嶼"而遭左翼批評，這番言論凸顯了他與五年前當選工黨領袖時誓言"捍衞自由流動"的政客形象已漸行漸遠。

因此斯塔默及其首席談判代表尼克·托馬斯-西蒙茲部長將注意力轉向爭議較小的領域。烏克蘭戰爭和特朗普對跨大西洋安全聯盟的挑戰，為雙方在國防工業政策、聯合軍演和情報共享等領域深化合作提供了契機。在簡化農產品檢驗、資格互認、連接英歐碳市場以及解決脱歐後英國巡演藝術家受限等問題上也可能取得進展。

然而在會晤前夕，雙方在三份文件文本上仍存在分歧。縮水版的青年簽證計劃最終可能僅作為共同目標而非實質性協議。

5月15日，基爾·斯塔默與英國和阿爾巴尼亞部隊在阿爾巴尼亞地拉那。攝影師：Leon Neal/Getty Images斯塔默將不得不在週五於阿爾巴尼亞地拉那舉行的另一場峯會間隙與歐盟同行舉行高級別會談，以打破僵局。一些不願透露姓名的歐盟官員表示，他們擔心英國會在地拉那採取分而治之的策略，在活動間隙直接與成員國談判。

本週早些時候，英國國防大臣約翰·希利告訴彭博電視台，雙方正處於“談判最艱難的階段”。

槍支、黃油與漁業

歐盟堅持將任何國防與安全協議與更廣泛的經濟一攬子計劃掛鈎，這讓英國感到沮喪。一位英國高級官員表示，在普京繼續發動戰爭之際，一些歐洲領導人為了爭取更好的英國漁業水域准入權而冒險失去向莫斯科發出統一信息的機會，這很荒謬。據知情人士透露，英國曾希望爭取志同道合的歐盟外交政策負責人卡婭·卡拉斯支持其立場，但法國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其他領導人以及歐盟委員會均堅持認為，若不能同時就漁業問題達成協議，國防協議就無法敲定。

英國仍希望歐洲能更堅定地承諾讓其國防企業參與1500億歐元（1680億美元）的基金，此前布魯塞爾提出的早期草案對此問題基本保持沉默。即便如此，細節上仍存在分歧。英國願意讓歐盟在現有條件下再獲得四年的捕魚權，但歐洲要求更長時間。在最近一項激怒英國談判代表的舉動中，歐盟警告稱，如果倫敦希望對漁業安排設定時限，同樣的限制將適用於食品和農業標準協議。

歐洲在英國出口中所佔份額持續萎縮

去年對歐盟出口佔比41%，而1997年這一比例為53%

數據來源：彭博對英國國家統計局數據的分析

歐盟也尚未同意英國提出的提案，該提案要求獲准與特定成員國協商遣返移民事宜。

對斯塔默和馬克龍而言，漁業爭端反映了民粹主義右翼對中間派領導人構成的威脅。在英國，法拉奇指責工黨向法國人妥協，這對許多選民而言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對馬克龍來説，未能捍衞法國漁民利益同樣不可想象。

智庫"優質增長基金會"研究發現，雖然67%的工黨選民希望與歐盟建立更緊密聯繫，但廣大民眾最堅持的底線是堅守漁業配額。“無論是公眾的底線還是對協議的潛在攻擊，其核心關切始終是控制權、主權和感知公平性，“該機構主任普拉富爾·納爾貢德表示，“要建立更緊密關係，峯會達成的協議必須尊重這些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