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聖路易斯到丹佛，兒童博物館擁抱冒險樂趣 - 彭博社

聖路易斯城市博物館看起來更像一個活躍的建築工地，而非兒童博物館。這正是其設計初衷，博物館負責人表示。

攝影師：Raymond Boyd/Michael Ochs Archives via Getty Images

在這個看似乏味的名字背後，隱藏着美國最奇特、最獨特的家庭景點之一——聖路易斯城市博物館。

這座佔地60萬平方英尺的博物館由舊鞋廠倉庫改造而成，建築材料包括回收的烤盤、保齡球和傳送帶滾軸，與其説是中西部城市的親子景點，不如説像一座巨型非主流藝術裝置。真實的校車半懸在屋頂，退役飛機高踞起重機頂端需攀爬腳手架才能抵達，四通八達的通道、隧道和滑梯遍佈其中。

遊客不會獲得可摺疊攜帶的紙質地圖：迷路與探索正是體驗的一部分。

城市博物館創始人鮑勃·卡西利將校車吊至十層樓高的屋頂。攝影師：Raymond Boyd/Michael Ochs Archives1997年開館時，這座推崇探索精神、混亂美學與自由玩耍的博物館在兒童博物館界堪稱異類。其創意源自聖路易斯雕塑家鮑勃·卡西利，他厭倦了承接他人委託，渴望打造隨心創作的天地。他與合作者很快意識到這個空間也能成為巨型遊樂場。但由於強調個人冒險精神且缺乏"教育性"展項，多年後傳統兒童博物館才將其視為同類。

關於兒童成長所需的教育理念多年來不斷演變——童年本身也在改變。作為回應，兒童博物館的設計者們逐漸採納了使聖路易斯這家機構如此成功的諸多理念。

“‘聞之則忘，見之則記，行之則明’，這是我們一直秉承的信條，“自2021年起擔任城市博物館創意總監的裏克·歐文説道。

創始人卡西利認為，任何有價值的冒險都包含風險元素，城市博物館正是如此。“在這裏你會明白觸碰爐子會被燙傷，“已在此工作近20年的歐文解釋道。

城市博物館內螺旋下降的多層滑梯。圖片來源：城市博物館並非説博物館存在主動危險。遊客攀爬數層樓所用的長鐵管完全封閉的，不會發生墜落。但早期卡西利並不特別關注安全問題——金屬隧道存在鋒利邊緣，活動部件可能夾傷兒童手指。截至2010年，據華爾街日報報道，博物館已累積大量人身傷害訴訟。隨着時間推移，場館安全意識逐漸增強，在2011年卡西利去世後由建築團隊接管時，安全規範更趨嚴格。

危險的幻覺依然存在，而博物館實際與象徵性的護欄仍保持得相當低。

城市博物館的展品既是藝術品，也是攀爬結構。圖片來源：城市博物館卡西利也反對城市博物館本質上是為兒童而設的觀點。多年來，它一直開放至凌晨1點。一些成年人被一樓的酒吧吸引，但其他人則是來玩耍的。埃爾文和他現在的妻子第一次約會時就來到這裏。“這裏從來就不只是孩子們的地方，”他説。“我們發現玩耍對所有年齡段的人都很重要。”

如今，城市博物館在晚上10點或更早關門。2019年，它被Premier Parks收購，這是一家在全國擁有遊樂園的公司。收購後，一些更狂野的元素被馴服，但這個地方絕對保留了其獨特的風格。正如卡西利曾經説過的，“這是一個儘可能少結構地玩耍的機會。”一個新的景點——四樓的一個迷宮，包括一個兩層樓高的滑梯——將於今年夏天開放。

隨着城市博物館收斂了其最瘋狂的方面，其他兒童博物館也採納了一些其不羈的精神。

兒童博物館作為美國城市景觀的一部分已有一個多世紀；第一個於1899年在布魯克林開放。它們與時俱進，從強調進步時代的理想，如公民參與和自我提升，到20世紀下半葉採取明確以遊戲為中心的方法，如兒童大小的消防車等現實世界模擬。最近，許多博物館融入了STEM元素，並注重包容性。

而且，越來越多機構開始採納城市博物館所運用的核心理念。“展覽設計正逐漸擺脱説教模式，不再強調灌輸特定知識，"天屋工作室設計總監喬納森·戈德斯坦表示。該工作室隸屬於丹佛兒童博物館，為全美各地的博物館、圖書館和公園提供設計服務。

2018年建設中的丹佛兒童博物館空中展區"冒險森林”。攝影師：Hyoung Chang/《丹佛郵報》通過Getty Images戈德斯坦指出，新一代展覽不再聚焦現實世界的物理法則（比如牛頓定律）或超市模型，而是更多展現世界的可能性。“關鍵在於如何真正激發想象力。”

在兒童户外活動時間鋭減的時代，這種理念尤為重要。“當童年活動版圖萎縮，當秘密基地消失，當孩子們越來越少在無人看護下户外活動時，兒童博物館承擔着多重關鍵作用，"德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兒童史學家史蒂文·明茨2017年撰文指出。與冒險遊樂場（針對兒童習慣變化的另一解決方案）類似，這些設施正成為孩子們挑戰自我、沉浸想象世界的珍貴空間。

丹佛兒童博物館的歡樂公園設有沙地區、滑索和水上樂園。攝影師：Brent Lewis/《丹佛郵報》通過Getty Images戈德斯坦接受過建築師培訓，他和同事們擅長建造適合城市博物館的巨型可攀爬結構。探索與風險評估是他們許多設計中的關鍵要素。並非所有裝置都主打危險樂趣：最近在丹佛搭建的Skyhouse展覽靈感來自"温馨"一詞。蓬鬆地毯、熔岩燈和作為結構元素的沙發，將空間變成了巨型沙發堡壘。“它真的能讓人沉浸其中，“戈德斯坦説。

延伸閲讀： 設計恐怖遊樂場的藝術

安妮·富倫坎普18年前開始在匹茲堡兒童博物館工作時，記得有人向她介紹過兩家互動體驗的典範博物館。一個是舊金山標誌性的探索館；另一個就是城市博物館。

印第安納州印第安納波利斯兒童博物館外立面裝飾着一對真恐龍大小的模型。攝影師：Raymond Boyd/Michael Ochs Archives通過Getty Images"他們敢於冒險，並相信訪客能主導自己的體驗，“她這樣評價聖路易斯的那家博物館，“這裏鼓勵探索和純粹的樂趣。“作為另一位前建築師，她現任匹茲堡機構創意體驗高級總監，也為其他兒童博物館設計展覽。

匹茲堡兒童博物館以藝術與設計為核心，設有大型藝術創作區及展示埃裏克·卡爾等插畫家作品的專題空間。富倫坎普表示，其展覽設計正日益注重同時吸引成年人與兒童——畢竟每位參觀博物館的孩子都有監護人陪同。

為此，她和團隊儘可能使用真實材料：例如採用真工具和金屬螺絲而非仿製品。“我們無需復刻世界，現實世界本就足夠美好。”

鹽湖城展覽設計公司Process Curiosity的負責人布萊克·維格達爾坦言深受聖路易斯城市博物館啓發。他回憶首次（成年後）參觀時，面對錯綜複雜的狹窄隧道曾心生忐忑：“剛開始你會想’這個洞這麼小，我可能擠不進去’——結果最後恰恰是從那個洞鑽出來的。”

這座博物館至今仍是靈感源泉。“它是我們突破思維邊界的標杆，“他表示，“如何推動冒險性遊戲？如何創造藝術與頓悟的驚喜時刻？”

Process Curiosity為鹽湖城自然好奇博物館打造的45英尺高巨型猴頭裝置（現仍展出）成為雨林展區亮點。混凝土雕刻的外殼可供兒童攀爬穿越，整個展區還包含繩橋、滑梯、可進入的飛機模型，頂部更有高空繩索課程，佩戴安全帶的遊客可攀至建築穹頂。

“那個猴頭，靈感很大程度上來自城市博物館，”維格達爾説。它是沉浸式和互動式的。雖然它具備家長們對兒童博物館所期待的所有安全標準，但看起來和感覺上還是有點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