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稀土的控制賦予習近平在美中貿易戰中的優勢 - 彭博社

在中美於日內瓦達成協議降低天文數字般的關税後，雙方圍繞芯片和稀土資源的爭奪戰正愈演愈烈。而北京方面似乎正逐漸佔據上風。

美國總統特朗普週五指責中國違反上月達成的協議，要求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通話以解決問題。

主要分歧點似乎是關鍵礦物，美國官員抱怨北京未加快尖端電子產品所需材料的出口。美方表示降低關税的決定取決於中方是否解除部分稀土的出口管制。

“這需要兩國元首進行磋商，“美國財政部副部長邁克爾·福爾肯德週一在接受彭博電視簡短採訪時表示。

白宮新聞秘書卡羅琳·萊維特週一稱兩國領導人"很可能"將在本週通話。中國駐華盛頓大使館未立即回應置評請求。

福爾肯德補充説，美中"持續保持對話”，特朗普政府官員正敦促中方"履行在日內瓦作出的承諾，放開相關出口”。

在中國持續限制涉及美國國家安全的關鍵金屬出口之際，華盛頓正加緊技術封鎖。過去三週內，美國已禁止向中國運送關鍵航空發動機部件，限制北京獲取芯片設計軟件，並對華為技術有限公司芯片實施新制裁。

早前報道：中國指控美國違反貿易協議 誓言堅決回擊

這激怒了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官員週一誓言採取反制措施，指責美方破壞日內瓦共識，使兩國領導人通話前景蒙上陰影。

此次爭端可能危及美中之間脆弱的貿易休戰。理論上，90天談判期結束後關税可能反彈至100%以上。

尚不確定出口限制爭端是否會破壞雙邊關係。在年初美國經濟萎縮且鉅額關税引發市場恐慌後，特朗普有動機避免局勢惡化。

多年來，美國憑藉對半導體供應鏈的控制，被認為在技術主導權爭奪中對中國佔據優勢。習近平已展現反擊決心，措施包括加強對關鍵礦物的管控，試圖迫使美國放鬆限制。

雖然特朗普政府未顯露出放鬆芯片管制的跡象，但已迅速發現替代中國作為稀土供應國可能需要數年時間，並將重創關鍵產業。這個亞洲國家生產了全球近70%的稀有金屬，這些金屬對製造戰鬥機、核反應堆控制棒等關鍵技術至關重要。

諮詢公司Trivium China專門研究供應鏈的副總監柯瑞·庫姆斯表示，中國在這場對峙中正逐漸佔據上風。他指出，華盛頓要擺脱對中國稀土的依賴至少還需十年，而中國企業已針對多數美國芯片開發出了可行替代方案。

他補充道：“現階段中國的籌碼比美國的許多籌碼更具持久力。我不確定這對美國是否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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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應鏈戰爭

根據在瑞士達成的協議，中國承諾將在特朗普4月宣佈懲罰性關税後，取消或暫停"針對美國採取的非關税反制措施"。中國政府未具體説明相關措施內容。

稀土出口商必須向商務部申請許可證。該審批流程不透明且難以核實，使得官方可以隨時開關出口通道而不為外界察覺。

相關文件審批曾導致運輸延誤，直到最近才出現緩解跡象。“我們開始看到一些申請獲得批准——當然比行業期望的要慢，“中國美國商會主席邁克爾·哈特表示，“部分延遲與中國正在調試新系統有關。”

對一些美國企業而言，這些金屬材料的供應速度仍不夠快。福特汽車公司上月因稀土部件短缺暫時關閉了芝加哥工廠。在康布斯參加的一個長期舉辦的美國國防航空會議上，稀土成為最熱門的議題。他表示與會者對此威脅"非常重視”。

貿易緊張局勢下中國鎖定七種稀土金屬

美國這些元素的精煉產量為零

來源：藍色計劃

注：精煉產出的國別細分數據

這些擔憂揭示了出口管制成為中國供應鏈戰核心支柱的原因：既能打擊美國產業，又對國內造成較小傷害。相比之下，關税對中國製造商和消費者而言代價高昂。

賦予習近平更大籌碼的是，中國稀土管制的影響不僅限於美國進口商。

印度最大電動滑板車製造商巴賈傑汽車公司上週警告，若中國不恢復供貨，該國汽車產量最早將於7月受到影響。“現有庫存正在持續消耗”，該公司執行董事拉凱什·夏爾馬錶示。

夏爾馬補充稱，印度企業已提交30多份運輸申請，但迄今無一獲批。據某亞洲主要進口國不願具名的官員透露，該國企業上週才剛開始獲得許可。

中國主導稀土開採產量

來源：美國地質調查局

中國對各國施壓凸顯了特朗普面臨的另一重風險：美國電池、半導體等戰略產業依賴日韓提供零部件。若北京切斷這些美國盟友的稀土供應，美企將承受更大壓力。

日本首席貿易談判代表赤澤亮正週五結束最新一輪美日貿易談判後，將稀土稱為"經濟安全無可爭議的關鍵議題”。

下一戰場

在特朗普發動首輪貿易戰高潮時，關鍵礦物被標記為中美關係的下一個戰場——當時習近平視察了國內最大的永磁體生產商之一，此行被廣泛視為一種含蓄的威脅。

2023年7月，在美國試圖限制中國獲取人工智能芯片後，北京隨即對鎵和鍺（用於製造半導體的礦物）實施出口管制。

意識到這一威脅，美國國防部已承諾在2027年前建立完整的"從礦山到磁體"稀土供應鏈，以滿足所有國內需求。

該部門面臨的挑戰包括：缺乏商業可開採的天然儲量、受過提煉工藝培訓的工程師稀少，以及能在行業微薄利潤空間中競爭的企業數量有限。

美國開始生產兩種強磁體用金屬

但中國仍主導精煉釹鐠供應

數據來源：Project Blue

注：2024年精煉釹和鐠產量

能否迎頭趕上還取決於華盛頓願意投入多少資金。特朗普已經在動用外國資本。總統上月中東之行期間，MP Materials Corp.——美國唯一的稀土生產商——與沙特頂級礦業公司簽署協議共同開發供應鏈。

美國還可能加強與澳大利亞Lynas Rare Earths Ltd.的合作——這家中國以外最大的稀土分離企業，但其部分氧化物仍需運往亞洲國家精煉。儘管巴西、南非、日本和越南正在建設產能，但這些國家無法為美國企業提供即時解決方案。

鈧元素。圖片來源：iStockphoto/Getty Images北京方面尚未用盡籌碼。目前的限制措施主要針對國防領域應用的中重稀土。若將釹、鐠等輕稀土武器化，可能對美國經濟造成更大沖擊，因為這些元素更廣泛應用於消費品中。

亞洲協會政策研究院中國分析中心研究員尼爾·托馬斯認為，習近平目前不太可能採取最極端手段，因為這可能引發脆弱行業的反彈。

“北京對稀土的控制是對進一步升級的警告，”他補充道。“但如果中美緊張局勢再次惡化，那麼北京可能會開始對美國國防供應鏈造成真正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