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一項宏偉法案：逐頁細讀，物有所值——彭博社
John Authers
傳奇法案起草者鮑勃·摩西。
攝影師：紐約每日新聞檔案/蓋蒂圖片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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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頁細讀。這是人生的箴言，也是政客們的重要指南。當埃隆·馬斯克與唐納德·特朗普圍繞其"宏偉美麗法案"展開生死對決時，這一信條愈發顯得切中要害。
該法案長達1100多頁，試圖將政府所有優先事項壓縮進一部法律。在共和黨同時掌控參眾兩院及總統職位的國會微妙平衡中，這具有戰術意義。
彭博觀點哈佛、麥肯錫和達沃斯正在為新自由主義的罪孽買單高温危害工人健康，小羅伯特·肯尼迪卻漠不關心為何鋼鐵用户對關税保持沉默？401(k)中的私募股權並不像看起來那麼明智但風險已然顯現。馬斯克近日控訴稱"連那些需要對醜陋鉅額支出法案投票的國會議員都沒時間通讀全文"。這位全球首富（他稱該法案為“令人作嘔的畸形產物”）與總統之間的裂痕，在社交媒體擴音器的放大下成為奇觀。
但在美國這個法治國家，權力掌握在起草和塑造立法的人手中。這些匿名人物利用法案推進劃時代的提案，幾乎沒人在投票前閲讀過這些提案，使其他人除了發推文外無能為力。
羅伯特·卡羅、阿爾·史密斯和鮑勃·摩西
歷來如此。政客們應該聽聽阿爾·史密斯和鮑勃·摩西的故事，這兩位政治書呆子在一個多世紀前，在紐約州獲得前所未有的影響力時，閲讀了每一份法案的每一頁。
偉大的傳記作家羅伯特·卡羅在《權力掮客》中講述了他們的故事。這本書出版於50年前，長達1,246頁，比那部漂亮的法律本身還要長，講述了羅伯特·摩西如何在從未贏得選舉的情況下，成為紐約四十多年來最有權力的人。在卡羅的敍述中，這一切都歸功於他勤奮閲讀法案，以及阿爾弗雷德·E·史密斯的提攜。
史密斯是紐約市坦慕尼協會機器中一個未受過教育的基層士兵。他的選區老闆以州立法機構的席位獎勵他的忠誠。在那個年代，州首府奧爾巴尼是個粗俗的地方。立法者們整夜飲酒。但卡羅記述道：
深夜時分，當酒館依舊人聲鼎沸時，阿爾·史密斯會悄然離席，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他匆匆趕回廉價公寓裏那間帶傢俱的小房間，坐在搖搖晃晃的書桌前。桌上早已堆滿當天提交的議案文件…史密斯會逐字閲讀所有議案，哪怕是關於偏遠地區修建支線公路或小型水壩的提案。他邊讀邊琢磨，試圖理解每項提案的深意。
這正是史密斯的秘密武器。經年累月地精讀每份文件，讓他深諳同僚們的優先事項與説服之道。卡羅寫道，此前從未有人完整讀過整部撥款法案。1906年版法案長達數百頁，包含數萬項條款，而阿爾·史密斯通讀了全部內容。
1919年史密斯當選州長，除短暫中斷外連任至1928年總統競選失利。他的得力助手是名叫鮑勃·摩斯的年輕公務員。
史密斯需要的法案起草人必須精通"用文字賦予或剝奪權力的萬千手段"，懂得"如何通過隱藏法案真實內容來麻痹反對者"。他説：“我所知最出色的法案起草人是鮑勃·摩斯。”
1922年摩斯的代表作法案創立了長島州立公園專員職位，史密斯隨即任命其就任。法案第八章"通用權力"條款賦予他運營"公園"的權限，其定義涵蓋"景觀大道、林蔭路、碼頭、船塢、橋樑及委員會將使用的其他附屬設施"。
這些看似無害的措辭讓摩西得以在全州修建高速公路（連接公園），並建造了環繞紐約市的四座偉大懸索橋。更冠冕堂皇的表述讓他幾乎不可能被解僱——紐約的政客們在無意間將一代人的建設規劃權拱手相讓。
第899條款
幾乎可以肯定，《一攬子美麗法案》的起草者讀過《權力掮客》。僅第899條款就足以讓摩西引以為傲。該條款未經討論就在眾議院通過，授權財政部長可自行裁定他國對美國徵收"歧視性"税收，並對其在美投資徵收高達20%的附加税。鑑於目前外國持有的美國股票和債券比美國海外投資多出26萬億美元，這可能顛覆全球金融秩序。這是特朗普將貿易戰升級為資本戰爭的大棒。
該條款既已入法便難以廢除。引用BCA Research地緣政治策略師馬可·帕皮克的話：
即便規則被弱化，“外國人欠美國"的觀念已深入美國立法者之心。我們完全可能看到未來某屆民主黨政府——或許特別是民主黨政府——熱情擁抱’向（富裕的）外國人徵税’議程。
本週第899條款主導了華爾街的討論，律師們正竭力應對其影響。正如帕皮克所言，這很可能阻礙外資入美，並強化"逃離美國"的論調。
第70302節與第278頁
至少第899節涉及了政府財政收入，這是該法案的假定目的。而對於第70302節則不能這麼説，它僅有57個詞。摩西（Moses）對此也會感到自豪。
70302節涉及法官的權力，即對政府官員進行藐視法庭的處罰。正如現任總統貿易顧問彼得·納瓦羅（Peter Navarro）因藐視國會而服刑，這一點極具現實意義。根據這項具有追溯效力的新規定，如果未提前繳納保證金，法官不能強制執行政府未履行裁決或禁令的判決。這聽起來像是一個次要的技術細節，但受人尊敬的投資者大衞·科托克（David Kotok）有不同的看法：
這一條款實際上意味着法院不能以藐視法庭罪追究政府官員的責任，因為政府官員在禁令或命令發佈時無需提供擔保……更多的權力現在轉移到了行政部門，因為他們的行為將不受法院審查。
為何幾乎所有通常對政府權力持懷疑態度的眾議院共和黨人都投票支持了這項法案？“我不會隱瞞真相，我投票時並不知道這項條款，”內布拉斯加州共和黨眾議員邁克·弗拉德在市政廳會議上承認道。
他並非個例。喬治亞州激進派眾議員瑪喬麗·泰勒·格林剛剛才發現第278和279頁的內容。值得肯定的是，她承認自己在投票前並未閲讀這些內容：
完全透明地説，我當時不知道《OBBB》第278-279頁中這項剝奪各州制定或監管人工智能法律權利長達10年的條款。我堅決反對這一條款，它侵犯了州權。如果事先知情，我絕對會投反對票。
待參議院將修正後的法案發回眾議院時，弗拉德、格林等人應獲得重新投票的機會。但摩西和史密斯本不該如此措手不及，他們應該明白立法往往具有慣性。如今這些條款已寫入法案，刪除它們將付出政治代價。
有人在法案中埋下了這些地雷。拆除它們將充滿風險。共和黨議員既想支持他們的總統，又想推動包含多項黨派優先事項的法案，但他們真能忍受限制州權、放任行政機構藐視司法禁令嗎？若不能，他們能否找到足夠高明的措辭專家剔除爭議條款，同時保住法案的多數支持？他們又該如何與世界首富達成和解？
目前，特朗普與馬斯克的對決堪稱世紀之戰。但真正的權力，如同一個世紀前一樣，屬於那些懂得如何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通過法律草案為自己賦權的人。無論何時，想要獲得權力的人必須翻遍每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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