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大米短缺：為何創紀錄高價引發全國性危機 - 彭博社

一年前，5公斤裝大米售價約2130日元。今年五月價格已翻倍至約4280日元。

攝影師：Kiyoshi Ota/彭博社日本大米短缺問題自2023年持續發酵，導致這一家庭主食價格飆升，加劇了生活成本壓力並引發民眾不滿。

截至6月，5公斤裝大米均價達4223日元（約合29.15美元），較去年同期近乎翻倍。部分學校已減少午餐供米天數，餐飲店鋪也紛紛上調米飯類餐品價格。

面對創紀錄的高米價，民眾怨聲載道，這一問題恐影響石破茂首相及執政黨自民黨在七月大選中的支持率。

6月1日東京某折扣超市內，政府根據特別協議從儲備中釋放的袋裝大米。圖片來源：時事通訊社/法新社/蓋蒂圖片社### 日本米荒緣何而起？

當前米荒可追溯至2023年。當年酷暑導致日本年度稻米收成受損，產量創十餘年來新低。

疫情防控放寬後遊客激增及餐飲需求回升，使本已緊張的供應雪上加霜。2024年8月政府發佈地震預警，又引發民眾搶購囤米。雖最終地震未發生，米價卻應聲而漲。

為保護稻米產業而實施的長期政府政策，使得迅速解決這一問題變得困難。

外國遊客在東京的烹飪課上學習製作壽司。攝影師：林紀子/彭博社### 日本政府與大米供應有何關聯？

日本關於大米的長久政策可追溯至20世紀70年代，當時長期稻米過剩導致政府花費數萬億日元收購併儲存多餘庫存。稻米產業與政界之間形成的緊密紐帶延續至今。

到1978年，政府正式出台政策抑制農民過量生產大米以防止供應過剩。

該政策於2018年正式廢止，但政府仍通過向遵守其設定的大米生產目標的農民提供補貼來干預供應管理。這一目標實質上是控制供應以防止米價下跌的上限。

因此，大多數農民按上限生產大米，導致供需缺口極其緊張，產業幾乎無法應對突發變化。近年來，由於日本人口減少導致需求下降，政府進一步調低了生產目標。

五月，一位農民在兵庫縣的稻田裏插秧。攝影師：Buddhika Weerasinghe/彭博社日本還通過嚴格的進口法律保護該行業。去年日本共生產了734萬噸稻米——不僅包括食用大米，還包括動物飼料和需要進一步加工（例如釀造清酒）的稻米。相比之下，政府每年僅進口77萬噸免税大米。超出該數量的進口大米每公斤需繳納341日元關税。鑑於米價波動，很難確定確切關税率，但據某些統計約為200%。在日本以外，大部分大米從美國和泰國進口。

如今，稻米產業擁有巨大的政治影響力，並與執政的自民黨保持密切聯繫。特別是某些搖擺選區嚴重依賴農業組織的集體投票，例如石破茂的家鄉鳥取-島根選區。這迫使石破茂必須在希望降低米價的城市選民與農村利益相關者之間尋求平衡。

大米短缺如何影響日本家庭？

一年前，5公斤裝大米售價約2130日元。今年五月價格翻倍至約4280日元。受米價飆升影響，日本4月核心通脹指標加速至3.5%。

有跡象顯示價格可能正在回落。五月最後一週，日本超市大米均價較前周下降37日元。農林水產省數據顯示，這是自去年11月以來大米價格首次連續兩週下跌。

價格驟升

日本主食成本近乎翻倍

數據來源：日本總務省消費者物價指數

作為日式料理的核心食材，大米漲價衝擊眾多家庭開支。農林水產省數據顯示，2022年日本人均年大米消費量為51公斤，遠低於1962年人均118公斤的歷史峯值，但當前日均消費量仍達140克。

米飯類人氣餐食價格普遍上漲。便利店飯糰與便當、高端壽司店紛紛因成本飆升提價。

截至2023年，由於各品種大米供應緊張，部分超市已開始實施每人限購一袋的措施。

東京7-11便利店鮮食貨架上的飯糰。攝影：Noriko Hayashi/彭博社### 政府應對措施

自1995年起，日本便建立應急大米儲備制度。過去十年儲備量維持在91萬噸左右，相當於130億碗米飯。今年3月政府通過競標向國內最大收儲機構釋放約三分之一儲備，但多數儲備米尚未進入零售終端。

農林水產省最初指小型商户囤積居奇，後解釋稱供應鏈環節存在阻滯。

由於農業規模較小，日本的稻米收成由收購機構集中收集，再轉交給批發商，最終由零售商銷售。這種多層次的供應鏈結構導致稻米在加工、儲存和買賣環節流轉緩慢，同時也為各方囤積或轉移稻米提供了更多操作空間。

為繞開常規供應鏈以降低米價並保障庫存充足，農林水產大臣小泉進次郎五月底再度投放30萬噸儲備米，此次採用固定價格（每60公斤約1萬日元）的定向協議方式直接向零售商銷售。

樂天、永旺等大型零售商迅速搶購儲備米。樂天以每袋2138日元（約零售均價一半）開售，數小時內即告售罄。

三月，政府於神奈川縣某倉庫儲備的稻米。攝影：Kazuhiro Nogi/AFP/Getty Images### 增加進口可行嗎？

據韓國行業官員透露，日本自1999年以來首次從韓國進口大米（儘管數量有限）。四月首批僅兩噸，另有二十噸計劃進口。

在日美貿易談判中，增加美國大米進口曾被作為潛在讓步條件提出，但因本土農户為避免價格競爭及偏好國產大米的選民強烈反對，該提議迅速被否決。

在特朗普首屆政府期間的貿易談判中，時任首相安倍晉三在同意向美國牛肉開放日本市場的同時，保護了稻農利益。當地媒體將日本大米市場稱為"神聖領域"——絕不能在貿易談判中讓步。

大米會影響選舉嗎？

今年五月，時任農林水產大臣江藤拓開玩笑説從來不用買米，因為收到很多贈米。這番言論引發公憤，民眾認為他完全不瞭解消費者面臨的生活成本壓力。這個失言讓他丟掉了官職，接任他的是小泉進次郎。

5月19日江藤拓在國會就大米言論接受質詢圖片來源：時事通訊社/法新社/蓋蒂圖片社選民對政府措施效果意見分歧。根據日本放送協會六月民調，43%受訪者認為米價終將回落，45%則預計米價將持續高企。

隨着選舉臨近，大米價格——以及其他擠壓家庭預算的商品和服務價格——很可能成為日本選民的重要考量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