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電力市場火爆，交易員紛紛重返崗位——彭博社

Lars Paulsson, Will Mathis, Eamon Farhat

2025-06-19

闊別電力市場十餘年後，51歲的戴肯·恩格曼(Daken Engmann)正被重新吸引迴歸。

這位前交易員於2011年離開摩根大通集團，退休後移居愛爾蘭，在都柏林南部的威克洛山脈購置了53英畝農場，飼養有機德克斯特牛。

如今，他看到了重返戰場的機遇。歐洲可再生能源的蓬勃興起正在顛覆長期市場趨勢，越來越頻繁地將電價推至零下水平。能夠從這種波動中獲利的熟練交易員紛紛湧入短期合約市場，去年日內與日前交易量飆升至歷史新高。

歐洲能源交易所(EPEX Spot)日內與日前合約年交易量

數據來源：EPEX

為與當下從業者競爭，恩格曼重返校園攻讀計量經濟學碩士學位，學習處理現代交易賴以生存的海量數據點所需的編程技能。

把握時機的並非他一人。從丹麥、日內瓦的交易中心到傳統公用事業公司和對沖基金，各方都在擴充團隊以覆蓋短期電力市場。對交易員、開發人員和分析師的大規模爭奪已引發人才戰爭，在經驗豐富者稀缺的情況下推高了薪資水平。

“這並非易事，但顯然能帶來可觀回報，“正在洽談新交易職位的恩格曼表示，“因此你會看到相當規模的投機興趣和風險偏好。”

其難度所在——也是電力市場與石油、金屬或農產品等市場的本質區別——在於涉及的數據量極其龐大。風速、日照與温度變化，化石燃料與核電站的發電量，以及波動需求都會影響交易。再加上電力交易合約種類繁多（可預測未來數年或短至15分鐘的價格），每日需處理的數據點高達數千個。

這種不斷變化的格局也提供了多重盈利機會。與幾年前行業被動輒鎖定數百萬歐元的長線頭寸主導的景象截然不同。由於短線交易風險資金減少，加上准入門檻降低吸引新參與者，越來越多投資者被這個高成交量、波動劇烈的市場所吸引。

延伸閲讀：北歐電力市場將推出15分鐘合約

這種波動性的一個特徵就是負電價現象。該趨勢的蔓延主要源於歐洲清潔能源發電量的激增，電網正以前所未有的規模吸納這些電力。在德國，太陽能裝機容量飆升疊加持續數週的晴朗天氣，導致5月份電價131次跌入負值區間。據歐洲電力交易所Epex Spot SE數據顯示，這創下了單月負電價次數的歷史紀錄。

“這帶來了諸多風險，但如果你專注於成為波動市況中的優秀交易者，自然也能為我們創造機會，“丹斯克商品公司日內電力交易主管蒂姆·庫默菲爾德在奧胡斯表示。

這座丹麥城市已成為能源交易中心，交易員們24小時不間斷買賣以獲取市場優勢，藉助複雜的算法系統每日完成數萬筆交易。

庫默菲爾德與其他資深交易員一起坐在交易區，每個人都緊盯着多個屏幕，關注價格、天氣、供需等信息。交易每隔幾秒就會閃現一次——其中約90%由跟蹤日內市場的軟件處理。

交易區一端坐着一位氣象學家，他持續監控該地區天氣模式的衞星視圖。如果發生意外情況，比如烏雲快速移動，他會提醒附近的交易員價格即將變動。

劇烈的價格波動也吸引了對沖基金。千禧管理公司今年早些時候聘請了馬丁·泰斯加德——他此前就職於奧胡斯的InCommodities A/S——負責算法短期電力交易。Balyasny資產管理公司也正在組建一個團隊在丹麥交易電力和天然氣，而Qube研究與技術有限公司已為日內市場增加了交易員。

“在短期交易方面，目前經驗確實很難找到，"喬納森·芬內爾説，他是倫敦Modus Search Partners有限公司的管理合夥人。“人們不得不為經驗不足支付更多。”

千禧和Balyasny拒絕置評。Qube沒有回應評論請求。

芬內爾表示，優秀的量化交易員年薪可能遠超20萬歐元（23萬美元），外加至少10%的交易賬簿分成，獎金部分或再增加100萬至200萬歐元。精通數據模型、算法和編程是關鍵能力。

“如今沒有人再憑直覺交易了，“瑞典電力公司大瀑布電力（Vattenfall AB）市場業務主管馬丁·哈根斯接受採訪時表示。他談到，過去人們依靠機器輔助建立交易頭寸，如今決策權已交給機器，但這種情況"需要被監督”。

下午1點至2點通常是日照最強烈時段，也是市場價格暴跌時刻。5月11日比利時該時段電價暴跌至每兆瓦時-462.33歐元，創該國曆史新低。當日太陽能發電量接近歷史峯值，滿足高達86%的電力需求。

月度負電價出現小時數

數據來源：歐洲電力交易所(EPEX)、西班牙電力市場運營商(OMIE)

短期市場劇烈波動的主因在於，這些爆發性電力尚無法有效儲存，歐洲大規模儲能產業仍處起步階段。需要通過持續交易維持供需平衡。

此類交易也反映出可再生能源預測的波動性——風電和光伏發電量提前數日的預測準確度有限。即便是幾小時的突發變化，也可能引發價格劇烈震盪。

歐洲電力交易所數據顯示，5月歐洲日內電力市場交易量較三年前增長近一倍。ICIS諮詢公司分析顯示，在期貨市場，月前合約等短期交易正侵蝕長期交易份額。InCommodities公司去年電力總交易量激增38%。

德國月度發電量

數據來源：Agora

2024年，全球太陽能發電量以六年來最快速度增長，而在歐洲，德國正引領這一趨勢。

根據彭博新能源財經數據，該國將在2025年新增破紀錄的170億瓦太陽能裝機容量，並將在至少2030年前每年刷新這一紀錄。這意味着不受時段和天氣限制的傳統化石燃料電廠將進一步邊緣化，交易商可利用逐日變化的預測波動獲利。

“太陽能正在擠壓靈活資產的空間，“丹麥公司Reel ApS交易主管埃多阿爾多·西米奧尼表示，“靈活性降低意味着波動性加劇。”

InCommodities日內電力交易主管肯尼思·桑德加德指出，這也使得市場更難駕馭——當價格跌破零時流動性就會枯竭。

“現實情況是，波動性在創造機會的同時也放大了風險，“他説，“當我們獲得利潤時，這正體現了我們履行市場穩定者職責的能力。”

負電價現象未來幾年可能持續存在，但隨着區域儲能設施擴建將逐步消退。

正在撰寫電池盈利性碩士論文的恩格曼認為，假以時日，這項技術將重塑市場格局，就像二十年前風電和過去五年光伏的變革一樣。“電池儲能正從利基服務應用非常、非常快速地轉向廣泛的能源套利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