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如何通過無人機和機器人成為自由世界的軍備實驗室——彭博社

在基輔郊外第聶伯河沿岸的森林沙丘中，兩輛矮壯的遙控履帶車正沿着斜坡駛入沙地——這些機械化裝置宛如直接從反烏托邦小説中走出的機械螃蟹。它們長約購物車，寬度是其兩倍，重達280公斤，在操作員的無線操控下輕鬆犁過地形。

這兩台名為"TerMIT"的機器用途迥異：一台通過簡易鋼製平台向前線運送補給；另一台形似微型聯合收割機，按鍵間播撒着致命作物——反坦克地雷。

歡迎來到現代戰爭的未來，誕生於烏克蘭這座戰爭實驗室。在與俄羅斯全面對抗的三年半里，這個國家已蜕變為重新定義現代戰場的軍工廠。新裝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遠低於常規的成本被研發部署。

儘管仍需依賴美國情報機構和西方防空系統來抵禦俄羅斯導彈，但總統澤連斯基表示，烏克蘭目前約40%的武器已實現自主生產。基輔強調，在這個更動盪危險的世界裏，這種模式或將成為北約國家的範本。

亞歷山大·卡梅申。攝影：皮特·基哈特/彭博社“你們需要多少裝甲車，我們就能生產多少，”澤連斯基的戰略顧問奧列克桑德爾·卡梅申保證道。他説，武器生產是“烏克蘭的石油”——一種戰略商品。曾擔任畢馬威審計師、後任烏克蘭鐵路公司負責人的卡梅申強調：“我們正在重新思考戰爭方式。我的國家正在成為自由世界的軍火庫。”

但威脅依然存在。烏克蘭武裝部隊總司令最近警告稱，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已在擴大的前線沿線部署了約69.5萬名士兵。俄軍沿整條戰線發動攻擊，並用導彈和無人機襲擊平民。普京繼續拒絕停火。

烏克蘭防禦成功的基礎：出於必要而進行的調整。當俄羅斯2022年發動入侵時，馬克西姆·瓦西爾琴科還在食品行業工作，為利樂和GEA安裝設備。如今他製造戰爭機器人。

最初為前線朋友提供援助的行動發展成了TenCore公司——烏克蘭國防初創企業界的一顆新星。其最著名的產品是TerMIT。

無人機改變遊戲規則

在持續監控的前線地區，機器拯救生命。TerMIT配備了星鏈衞星接收器，可放入斯柯達明鋭的後備箱。其模塊化設計允許快速維修或升級。有三種版本可供選擇，包括配備重型勃朗寧機槍或Mk-19榴彈發射器的型號。“讓機器人去戰鬥吧，”TenCore在其網站上宣傳道。

已有超過20個軍事單位在使用TerMIT。有些部隊完全依賴它在戰鬥區域20公里縱深內運輸補給，並撤回傷員和陣亡士兵。

經濟效益被冷酷地計算過：一名陣亡士兵會讓國家損失1600萬格里夫納（約38萬美元）——其中1500萬用於撫卹家屬，100萬用於裝備損失。而一台TerMIT的起售價僅為2萬美元。

一名教官正在基輔郊區準備試飛UA Dynamics公司的"懲罰者"無人機。攝影師：尤利婭·科切託娃/彭博社2024年2月成立時僅有5名員工，如今TenCore已擁有175名員工。從2.6萬美元啓動資金起步，首年實現150萬美元營收——預計2025年產量超2000台時，銷售額將達8000萬美元。

“我們頂住了壓力”，39歲的瓦西里琴科在他簡陋的辦公室裏説道，牆上裝飾着炮彈殼和紅色柴油罐。公司將設施分散在六個地點和獨立裝配車間——以便在遭遇空襲時維持生產。

瓦西里琴科穿着牛仔褲、運動鞋和黑色T恤。成功秘訣？與前線保持直連。一個約40名指揮官組成的羣聊每五分鐘提供即時反饋——形成動態開發流程。他表示外國政府採購流程"極其緩慢"，“我們等不起”。

規模化與創造力

俄羅斯採取標準化、工業化生產模式，而烏克蘭則依靠創新智慧。誰能勝出，將決定這場戰爭的走向。

IT專家葉霍爾·杜迪諾夫堅信烏克蘭會贏。戰爭伊始他就意識到：技術裝備存在短缺。他與合作伙伴在六個月內開發出一款能探測30公里內電子信號的設備——從敵方雷達到無人機操作員皆可定位。該項目由國防部提供資金支持。

模塊化TerMIT履帶機器人平台，其中一台作為運輸平台，另一台準備用於路線清理。圖片來源：尤利婭·科切託娃/彭博社杜迪諾夫表示，所有團隊都面臨資金壓力——捐助者和投資者渴望看到快速成果和前線病毒式傳播的視頻。他的公司Falcons獲得外國國防部支持，這些部門會預訂實戰演示服務。

身着作戰服、胸前橫挎突擊步槍的杜迪諾夫通過視頻解釋道：“前線形勢瞬息萬變，最關鍵的是要在實戰中儘快測試所有裝備。”

高技術卻面臨資金困境

烏克蘭擁有約120億美元的採購預算，但具備生產價值360億美元武器的潛力。歐洲正投入數千億軍費——基輔希望分得蛋糕。但法律明文禁止武器出口，這一現狀導致工業部門與政府關係緊張。

Himera科技推出的高性價比抗干擾無線電設備。攝影：Julia Kuleshova/彭博社當首批初創企業在2022年湧現時資金充足——如今儘管產能大幅提升卻面臨資金短缺。遊説組織"國防企業聯盟"外事專員尤利婭·維索茨卡報告稱。她提出：“武器出口過去、現在和未來都受到嚴格管控，但應積極推動。我們更快速、更經濟且久經戰火考驗。

另一重風險：對中國零部件的依賴——鑑於與俄羅斯的地緣政治親近關係顯得尤為敏感。Falcons公司儘可能採用烏克蘭本土部件。TenCore公司已將中國產部件比例從50%降至15%——鑑於特朗普釋放的不確定信號，現正嘗試完全替換美國產零部件。

最大挑戰在於：實現創新成果的產業化。曾任職摩根大通與德意志銀行的羅曼·蘇爾希克正進行嘗試，如今他轉型成為軍工初創企業的風險投資人。

其中一個項目：通過激光標記目標並自動引導無人機實施打擊。另一項目研發能過濾敵方GPS干擾（“欺騙"信號）的芯片。第三個項目在車庫裏混合固態火箭燃料——用於製造攔截"見證者"無人機的低成本導彈。

目前這些武器尚未命中目標——但蘇爾希克在基輔某水煙館的豆袋沙發上興奮表示：“老兄你絕對想象不到，烏克蘭軍事科技圈現在火爆瘋了。”

文章原標題：烏克蘭戰爭正推動軍事技術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