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工廠"為綠色製造業的未來敲響警鐘 - 彭博社

一塊待售土地，此處曾宣佈為Kore Power項目用地。

攝影師：Caitlin O’Hara/彭博社

85號公路旁這片廣袤土地本應成為"美國製造"的象徵。一座價值十億美元的電池工廠即將拔地而起，帶來數千個就業崗位。企業高調宣佈“亞利桑那準備好了”，州長表示振奮，連美國總統也公開點贊。

但在距離鳳凰城不到一小時車程的巴克艾新興開發區，這片214英畝的土地依然荒蕪。隔壁加油站經理Shelby Lizarraga表示：“工程曾啓動過，但後來完全沉寂了。”

喧囂四年後，電池製造商Kore Power Inc.放棄了巴克艾建廠計劃。公司CEO離職，承諾的8.5億美元聯邦貸款也被取消。

遭遇挫折的不止Kore。馬薩諸塞州原定在煤電廠舊址建設的風電電纜廠被叫停；佐治亞州某電動汽車電池部件廠建設中途擱置；科羅拉多州一家鋰離子電池製造商表示暫緩建廠計劃。

馬薩諸塞州赫爾市一座孤零零的風力發電機。攝影師：羅伯特·尼克爾伯格/蓋蒂圖片社這些是數十家被取消的規劃中的綠色工廠之一，更多項目被推遲或縮減規模，全都受到成本飆升、高利率和電動汽車需求增長緩慢的衝擊。研究公司阿特拉斯公共政策的數據顯示，自2021年以來宣佈的2610億美元綠色工廠投資中，約9%已被擱置——其中大部分是在唐納德·特朗普總統今年1月重新上任後發生的。能源部長克里斯·懷特表示，他的機構不打算繼續推進一些在喬·拜登總統任期內向綠色製造工廠提供的高額貸款。

現在該行業面臨另一個重大威脅：特朗普的大規模税收和支出計劃，該計劃將取消拜登慷慨的綠色補貼。

該法案於週五由特朗普簽署成為法律，將在原定到期前數年逐步取消太陽能和風能生產税收抵免。它還將在今年9月（而非2032年）結束對電動汽車的聯邦税收抵免。

在拜登任內，民主黨控制的國會於2021年通過了《兩黨基礎設施法》，一年後又通過了《通脹削減法案》，為清潔能源項目預留了數千億美元的激勵資金。新工廠從南卡羅來納州到密歇根州再到亞利桑那州紛紛宣佈成立，準備生產電動汽車、電池和清潔能源部件。拜登和民主黨試圖將製造業帶回美國，使該國獨立於快速電氣化的中國並與之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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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項目本將落户紅州和紫州，以此抵禦共和黨的攻擊——至少理論上是這樣。如今這個設想已徹底破滅。（國會投票支持特朗普法案的議員中包括代表巴克艾的共和黨人保羅·戈薩爾。）

7月1日參議院通過税收與支出法案後，眾議院規則委員會在國會大廈召開會議。攝影師：Graeme Sloan/Bloomberg特朗普在簽署儀式上表示美國"經濟將實現火箭式騰飛"。但後續影響包括更多清潔能源項目及其提供（或可能提供）的就業機會。特斯拉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曾在X平台抨擊該方案對"未來產業造成嚴重損害"。

研究機構榮鼎諮詢的漢娜·赫斯指出，美國現在的退縮意味着將在綠色技術投資上落後於其他國家，長期來看將損害經濟增長並加劇對海外製造商的依賴。

“還存在大量投資擱淺的風險，規模相當可觀。“她補充道。

像Kore這樣的鋰離子電池製造商面臨嚴格的外國組件使用限制，同時還受到太陽能和電動汽車税收抵免取消的連鎖影響。研究機構能源創新指出，由於前者，未來十年電網電池的安裝量將減少。電動汽車税收抵免的取消可能會抑制消費者的購買意願，進而降低對其動力電池的需求。

亞利桑那州巴克艾是美國發展最快的地方之一。攝影師：馬里奧·塔瑪/蓋蒂圖片社巴克艾——這個由俄亥俄州移民命名的昔日農業小鎮，如今已成為建築活動的温牀。在Kore選址地周圍，蔓延的郊區景象正是鳳凰城地區快速發展的典型特徵。工人們正在澆築地基，成堆的鋼筋碼放在建築工地上，一片片沙漠正被改造成新社區。

Kore高管們考察了全美300個選址後最終選定巴克艾。這裏地價低廉，靠近西海岸主要港口，亞利桑那州的乾燥氣候也不會影響鋰離子電池的化學性能。該公司於2021年宣佈建廠計劃，原定當年動工、2023年投產。這將成為巴克艾最大僱主，創造3000個工作崗位。

但當管理層制定施工計劃時，通貨膨脹推高了成本，利率上升導致融資更加昂貴。該項目還陷入全美普遍存在的審批遲緩困境。

Kore現任CEO傑伊·貝洛斯在電話採訪中表示，成本從10億美元飆升至12.5億美元后，公司通過調整設計方案（包括縮小工廠規模）和控制支出來維持項目運行。“我們竭盡全力推進”，貝洛斯説，“但最終成本實在太高了”。這家電池製造商後來獲得了能源部的貸款承諾。

施工隊伍正在亞利桑那州皇后溪的LG能源解決方案建築工地作業。攝影師：凱特琳·奧哈拉/彭博社Kore公司最終獲得批准於2024年推進建設，這比其計劃開始生產電池的時間晚了近一年。隨後，如果特朗普贏得大選，聯邦綠色激勵政策的命運也籠罩着不確定性。

在距離Kore項目地點約10分鐘車程的巴克艾市政廳，市長埃裏克·奧斯本察覺到情況有異。項目時間表不斷延長，拖延持續加劇。“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小延誤，“他在辦公室接受採訪時表示。

在特朗普宣誓就職10天之後，Kore宣佈終止在巴克艾建廠的計劃。根據阿特拉斯公共政策的數據，這是自2021年以來宣佈的715家綠色工廠中53個被取消的項目之一。

專注於能源轉型的投資銀行Marathon Capital的馬特·沙納漢表示，隨着政策變動讓製造商感到不安，綠色企業的前景變得黯淡，電動汽車製造商受到的影響最為嚴重。“規則已經改變，“他説。

他補充説，項目取消和延遲的速度取決於市場對法律的反應，但早期階段的項目尤其面臨風險。“現在要開工建設一個新設施——我認為非常具有挑戰性。“由於數據中心需求激增，儲能行業可能保持更強的韌性，他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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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洛斯表示，Kore公司正在物色現有廠房進行搬遷，選擇已具備電力和基礎設施的場地以節省成本並加速上市。回顧過往，他坦言意識到必須更快速高效地行動。儘管公司付出了努力，但"從一片空地到全功能工廠的建成是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

即便如此，該地區的其他綠色設施仍在推進。在巴克耶以西約80英里的快速發展的皇后溪社區，LG能源解決方案公司正在建設價值30億美元的電動汽車電池工廠。起重機聳立在廣闊的工地上，推土機揚起沙漠塵土，叉車來回穿梭。該項目也面臨挑戰——由於公司取消了建設更大工廠的計劃，去年施工曾暫停了一段時間。

LG能源解決方案皇后溪工地施工進展。攝影師：凱特琳·奧哈拉/彭博社目前該工廠計劃明年投產，LG預計到2027年將僱傭1500名員工。公司在4月的新聞稿中表示，旨在促進"本地電池生態系統"發展，並將實施本地化招聘。

“這是一座製造業重鎮，”皇后溪市長朱莉婭·惠特利在接受採訪時表示，並補充説該鎮正吸引眾多希望落户工廠周邊的企業強烈關注。

六月末的週一，空置的Kore地塊在超過100華氏度的高温中炙烤。不遠處，荒漠逐漸被農田、折扣商店和棕櫚樹成排的住宅區取代。奶牛在陰涼處避暑，而滿載乾草捆的卡車呼嘯而過。

馬路對面，經營貨運公司的喬·斯庫格表示，若工廠順利建成，他本希望能向Kore推介業務。但他認為這個蓬勃發展的地區不會因項目取消受太大影響。“五年、十年後再來看，這裏會有更多製造商和倉庫，農田將越來越少，“他説。

巴克艾市長奧斯本坦言失望但未氣餒。他熱情談到加州移民湧入推動的人口激增，大型零售商店和影院的陸續開業，以及Kore那塊已通水電基建的"即建用地”現在對意向入駐企業更具吸引力。

“或許會有其他綠色能源企業接手。”他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