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特朗普解僱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會怎樣？——彭博社

傑羅姆·鮑威爾攝影師：塞繆爾·科魯姆/彭博社唐納德·特朗普持續施壓傑羅姆·鮑威爾的行為再次攪動市場，並引發疑問：若總統解僱這位處境艱難的美聯儲主席，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此舉在美國曆史上尚無先例，幾乎必將引發一場牽動華盛頓與華爾街的標誌性訴訟，最終由美國最高法院裁決。

最新風波爆發於7月16日，有報道稱特朗普可能很快對鮑威爾採取行動——這位美聯儲主席因未響應降息呼籲長期遭總統針對。特朗普隨後否認報道，稱鮑威爾被撤職"可能性極低"，除非他因"欺詐"必須離職。

此言指向美聯儲總部裝修費用超支問題，特朗普及其盟友一直緊咬不放，試圖將其作為"正當理由"解僱鮑威爾的依據。《聯邦儲備法》第10條規定，美聯儲理事會成員（包括主席）可因"正當理由"被免職。

成本超支是否構成此類不當行為，對法院而言將是一個新穎的議題。

若特朗普解僱鮑威爾，接下來可能發生什麼？

解僱將立即生效，但鮑威爾可立即提起訴訟（很可能在華盛頓聯邦法院），並請求禁令救濟以在訴訟期間恢復其職位。雙方將提交案情摘要闡述論點，使鮑威爾有機會證明解僱決定不具正當性。法官可能在作出禁令裁決前舉行聽證會。判決結果可能取決於鮑威爾能否説服法官——若現狀無法維持，其本人及美聯儲將在案件審理期間遭受"無法彌補的損害"。

禁令裁決至關重要，因為案件實體審理可能需要數月或更久。若鮑威爾的禁令請求被拒，解僱決定將繼續有效，屆時美聯儲副主席將代行主席職責。該職位現由菲利普·傑斐遜擔任。傑斐遜於2022年由時任總統拜登提名進入美聯儲理事會，而鮑威爾則是特朗普在2017年首個總統任期內提名的主席人選。

若禁令獲准，鮑威爾可在案件審理期間留任。任何一方均可提起上訴，這意味着聯邦上訴法院合議庭將介入審理，案件最終可能訴至最高法院。

最高法院對禁令的裁決極可能成為終局決定。雖然敗訴方可繼續推進訴訟，但大法官們在後續程序中推翻原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案件上訴至最高法院，可能會發生什麼？

最高法院在5月表示特朗普不能無故解僱鮑威爾。儘管法院多數派在允許特朗普無理由撤換其他兩個機構官員時表示，該裁決並不意味着總統對美聯儲擁有類似權力，並將央行稱為"結構獨特、準私營實體"。

但裁決仍保留了鮑威爾可能因故被解職的可能性。若案件進入最高法院，特朗普在該院的勝訴記錄可能使其佔據優勢。這個保守派佔絕對多數的法院屢次拒絕質疑特朗普的決策，去年授予總統廣泛刑事豁免權後，今年又批准了一系列讓面臨法律挑戰的特朗普政策生效的請求。

“他們正在為特朗普讓路，“波士頓大學研究總統權力的法學教授傑德·舒格曼表示。

肯塔基大學J·戴維·羅森伯格法學院行政權力專家喬納森·肖布指出，即使下級法院或最高法院認定特朗普非法解僱鮑威爾，鮑威爾也未必能保住職位。肖布曾在民主黨總統執政期間任職於白宮和司法部。

他提出兩個依據：首先，在6月27日關於特朗普限制出生公民權政策的裁決中，最高法院限制了聯邦法官提供”衡平救濟"（即法院命令一方採取或停止某項行動而非金錢賠償）的權力；其次，大法官尼爾·戈薩奇今年早些時候撰文暗示，恢復高級官員職務並非法院的適當職責。

法律案件的關鍵點會是什麼？

這將取決於特朗普提出的理由。如果總統選擇以"正當理由"為由，指控鮑威爾在美聯儲總部翻修項目中管理不善，那麼案件可能取決於該項目的細節以及是誰做出了導致成本超支的決定。

描述"正當理由"的法律通常將該術語定義為包含三種可能性：效率低下；翫忽職守；以及在任期間的瀆職行為，即不當行為。這些術語在一個多世紀前在國會中變得突出，但對於其具體含義尚無共識。法官將根據雙方的論點來決定鮑威爾在翻修成本超支中的角色是否構成這三種情況之一。

但明確的法律先例將非常稀少。最高法院從未考慮過總統是否有充分理由以"正當理由"解僱一名官員。

“我們以前從未測試過這種法規，尤其是在美聯儲的背景下，“專注於最高法院和行政國家的學者亞當·懷特在美國企業研究所表示。

哥倫比亞法學院講師簡·曼納斯和列夫·梅南德的一份報告稱，在這種情況下，效率低下被描述為"由無能官員造成的浪費性政府管理”，而在任期間的瀆職行為則被描述為"在執行職責時造成他人傷害的不當行為”。他們説，翫忽職守表示"未能以造成他人傷害的方式履行職責”。

將由法院決定“有正當理由”標準如何適用於鮑威爾提起的任何訴訟。

美聯儲翻修項目存在什麼問題？

美聯儲正在對其位於華盛頓的兩棟主要建築進行自1930年代建成以來的首次大規模翻修。央行表示，該項目旨在通過整合銀行業務來降低長期成本。

翻修計劃於2017年首次獲得美聯儲董事會批准。自那以來，項目預算不斷膨脹。根據美聯儲2025年預算文件，該項目總成本預估已從2023年的19億美元升至25億美元。

美聯儲將成本增加主要歸因於：與審查機構協商導致的設計變更、預估與實際成本差異，以及發現石棉含量超預期等意外情況。

多名特朗普盟友借翻修項目大做文章，顯然試圖構建解僱鮑威爾的理由。

聯邦住房金融管理局局長比爾·普爾特聲稱（未提供細節），鮑威爾在6月25日參議院聽證會上就項目細節作虛假陳述，這構成“有正當理由”免職依據，並呼籲國會調查。美聯儲官員表示鮑威爾的證詞屬實。

白宮行政管理和預算局局長拉塞爾·沃特7月10日在社交媒體發文，稱該翻修是“鋪張浪費的改造”。

特朗普表示，鮑威爾應因裝修相關的欺詐行為接受調查。

應鮑威爾要求，美聯儲監察長已對該項目成本超支問題展開調查。

若鮑威爾被撤職，新任常任主席需多久能接任？

新任常任主席需經特朗普提名並由參議院確認，該流程通常耗時數週甚至數月。在此期間，《聯邦儲備法案》規定"副主席應在主席缺席時履行職務"。### 鮑威爾被解職對利率意味着什麼？

撤換美聯儲主席未必能解決特朗普與央行的核心矛盾。他期望降低利率，但新任主席無法單獨實現這點。利率由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目前由鮑威爾領導）設定，該委員會有權自行選舉主席。雖然該職位傳統上由美聯儲主席擔任，但委員會其他18位政策制定者中的任何一位也可擔任。19位成員均參與FOMC會議，其中12人擁有投票權。這意味着新任主席需以合理降息理由説服其他成員。### 金融市場將如何應對鮑威爾被解職？

投資者重視美聯儲作為獨立機構的地位。失去獨立性將削弱央行控制通脹承諾的可信度，而通脹預期上升會大幅改變金融資產價格。

彭博社報道特朗普可能解僱鮑威爾後30分鐘內，標普500指數下跌1%，30年期美債收益率上升10個基點，彭博美元現貨指數下跌1.2%。

彭博經濟學的安娜·王表示，如果特朗普真的採取行動解僱美聯儲主席，最終將導致經濟增長放緩、失業率上升和通脹頑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