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的AI巨頭QTS在查德·威廉姆斯離職後繼續前行 - 彭博社
Dawn Lim
2024年，喬治亞州費耶特維爾正在建設中的QTS數據中心園區。攝影師：Elijah Nouvelage/彭博社QTS創始人查德·威廉姆斯與黑石集團曾有一段輝煌時期。自這傢俬募股權公司以100億美元收購後的四年裏，QTS已成為北美最大的數據中心業主，並在人工智能熱潮中佔據重要地位。
因此，當QTS在3月份宣佈威廉姆斯將離開這家價值600億美元的行業巨頭——黑石迄今為止最成功的投資之一時，員工們感到震驚。這位首席執行官在QTS二十年的職業生涯將在不到一個月內畫上句號。
幕後，這位來自堪薩斯的樸實CEO與全球最大另類資產管理公司之間的分歧逐漸顯現。一位多年苦心經營企業的創始人，與追求更快全球擴張的私募股權公司產生了摩擦。最近幾個月，新的矛盾焦點浮出水面：如何處理QTS選址但黑石決定由其機構房地產業務持有的部分數據中心未來收益。
最終，董事會成員認為QTS的新時代需要新的領導層。據知情人士透露，就在幾個月前，他們還在討論為威廉姆斯制定留任至2031年的激勵方案，但最終決定CEO將離開。這些不願具名的知情人士表示，黑石以30億美元的交易買斷了威廉姆斯持有的QTS股份。
這一變化既凸顯了黑石集團的巨大影響力，也展現了該集團如何遊刃有餘地運用其勢力重塑核心資產。QTS如今已成為支撐人工智能、電子郵件和美國國家安全的關鍵基礎設施。就在本週，黑石因參與賓夕法尼亞州數字與能源基礎設施建設而受到特朗普總統表彰。
QTS高層變動也折射出美國2.1萬家私募股權投資企業內部的角力現象。創業者和企業壯大者的訴求，與收購方的目標並非總是一致。雖然加入黑石這樣的商業帝國能獲得優勢，但也會帶來全新的驅動力。
“創始人應該明白，當私募股權收購公司後，創始人就將失去控制權，“芝加哥大學布斯商學院教授史蒂文·卡普蘭從宏觀角度評論道。
QTS現在由總部位於弗吉尼亞州的聯席CEO監管，兩人均獲黑石認可，距其原堪薩斯權力中心橫跨半個美國。業內人士正密切關注，在這個人工智能劇烈變革的當口，與企業文化締造者的割裂會否打斷其輝煌的增長軌跡。
QTS女發言人表示，新任CEO大衞·羅比和塔格·格里森都是公司元老，“完全具備引領QTS進入下一發展階段的能力”。
即便身處白熱化的人工智能軍備競賽中，QTS新管理層仍需應對科技公司對數據中心支出日趨審慎的局面。微軟公司作為QTS主要客户，已撤回部分在歐洲擴大合作的承諾，知情人士透露。而關税戰則讓構成數據中心核心的鋼材與硬件成本充滿變數。
黑石集團對QTS的前景表示樂觀，並強調其發展不依賴於單一個體。“我們對其市場定位充滿信心，“一位發言人表示，“QTS的成長直接受益於黑石調動全平台資源，抓住了數據中心行業十年一遇的發展機遇。”
威廉姆斯的代表拒絕置評。
本報道基於與十餘位曾與QTS及黑石合作人士的訪談。
中西部基因
黑石2021年收購QTS，將這位堅持自我價值觀的CEO與金融巨頭聯繫在一起。
作為虔誠的基督徒，威廉姆斯常以禱告開啓會議。據知情人士透露，他曾邀請基督復臨安息日會牧師為弗吉尼亞北部數據中心開幕祈福。他特別青睞僱傭美軍退伍軍人，比如核潛艇操作員帶來的專業技能與職業素養。他始終強調人才是QTS最寶貴的資產。
威廉姆斯以長線佈局聞名。十多年前，他耗時逾年收購弗吉尼亞北部破產廠房，將1200萬美元投資轉化為如今價值數十億美元的數據中心園區。這一決策使QTS在區域電網因數據中心建設潮承壓前，率先獲得了寶貴電力資源。
憑藉黑石的雄厚資金支持，他主導的土地與電力儲備戰略使QTS成為少數能按時交付項目的數據中心巨頭。直至近期，威廉姆斯仍乘坐私人飛機穿梭各地談判，管理這個年初仍使用其個人註冊商標的帝國。公司標誌中的紅色"Q"字母，與威廉姆斯家族財富關聯企業共享。
公司舊標識中的紅色"Q"字母曾被威廉姆斯家族關聯的多家企業共用。攝影師：RJ Sangosti/丹佛郵報/Getty Images威廉姆斯激勵員工大膽構想，他們確實不負所望。自黑石集團收購以來，QTS將開發項目儲備從10億美元激增至約250億美元。其運營規模從2021年第三季度的400兆瓦躍升至約3吉瓦——足以滿足200多萬户家庭的用電需求。被收購後不到五年間，公司員工人數增長逾一倍，達到1600人。
威廉姆斯曾向員工感嘆當年與妻子叫得出每位員工名字的時光，那樣的日子已一去不返。
據知情人士透露，他仍堅持親力親為——有時細緻到影響決策效率的程度。部分員工不解為何創始人要糾結於數十億美元項目中微不足道的開支。威廉姆斯認為維繫QTS的企業文化與核心客户關係至關重要——即便這意味着要事無鉅細地把關。
但當各項計劃等待CEO最終拍板時，內部人士偶爾希望高管層能更注重效率。
意見相左
在威廉姆斯與黑石制定QTS商業計劃時，私募股權高管們明確表示QTS需加快歐洲市場佈局。他們預判全球數據中心建設熱潮即將到來，希望QTS把握機遇。
但威廉姆斯不希望QTS過度擴張。任何失誤都將代價高昂。經過多輪磋商，雙方最終達成折中方案。威廉姆斯批准並制定了一項進軍歐洲市場的計劃，QTS也於去年加速了在歐洲大陸的業務佈局。
其他分歧也隨之浮現。當黑石集團在2023年與Digital Realty Trust成立合資企業時，威廉姆斯及其他高管對此表示憂慮。當這家資管公司考慮再次進行類似交易時，威廉姆斯明確表示擔憂黑石正在資助競爭對手。最終第二家合資企業未能成立。
關於如何分配某些數據中心項目的收益，雙方也存在分歧。當黑石提出引入新資本來源、並動用其機構房地產部門接管部分QTS選址的項目時，威廉姆斯持保留意見。
他反對由其他實體持有這些項目，並質疑QTS能否獲得應得的收益份額——畢竟其公司已為這些站點投入了時間、設備和精力。他的反對意見也間接維護了已投資QTS的其他黑石基金（包括面向散户投資者的黑石房地產收益信託基金BREIT）的權益。
但由於個人投資者回避新地產投資，BREIT可用現金有限。黑石認為這個機遇重大，不能僅靠現有資本來源支持QTS。最終方案是由機構平台黑石房地產夥伴基金收購這些物業，並支付費用委託QTS管理。相關款項將覆蓋持續服務費用並補償QTS的前期投入，但這與直接持有項目收益權存在本質區別。
這場辯論提醒人們，黑石是一家擁有眾多利益相關方的巨型資產管理公司。整個行業的機構都在努力平衡從大型機構到散户投資者等各類客户的需求。黑石發言人表示，公司"對未來機會分配製定了極其嚴格的政策”。
但這也凸顯了另一個事實：黑石與QTS創始人並非總是步調一致。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些黑石和QTS員工越來越依賴格里森來將CEO的願景轉化為商業計劃。這位西點軍校畢業生曾在陸軍工兵團和弗吉尼亞州眾議院任職，以其決斷力和把握重點的能力著稱。
作為首席增長官，格里森負責與微軟等QTS最大客户的談判。這些客户錙銖必較，而他同樣寸步不讓。威廉姆斯曾將格里森列為少數幾位潛在接班人之一。
喬恩·格雷就威廉姆斯辭職發表聲明。攝影師：Alessia Pierdomenico/彭博社然而，當QTS在3月份宣佈威廉姆斯將離職時，仍令業內許多人感到意外。黑石總裁喬恩·格雷表示將"非常懷念"這位CEO。威廉姆斯在弗吉尼亞州阿什本向公司發表了最後演講，稱服務QTS是他一生的榮耀。
格里森與公司運營主管羅比被任命為聯席CEO。就在幾個月前，羅比還告訴熟人他計劃退休。接近高管層的人士預計，他將繼續任職數年，之後格里森將單獨出任CEO。
在新任管理層領導下，QTS已採取措施消除繁文縟節並提拔了多名高管。隨着微軟、亞馬遜等科技巨頭重新評估項目以確保公用事業公司和開發商能按時為數據中心供電，QTS高管向同事表示該行業的增長速度可能會更加審慎。
內部人士仍看好QTS將保持領先地位，但更關注持續增長而非追求盲目擴張。他們已評估通過收購競爭對手來鞏固公司地位。
與此同時，隨着公司創始人及其鷹形商標的分離，QTS正逐步撤換全國各地的舊標識。
最近幾周，QTS在阿什本舉行了新標識啓用儀式。格雷森對未來充滿信心，並強調了他與黑石集團旗下另一家公司AirTrunk的交流，以分享行業見解。
QTS的新標識更加簡潔現代。但細看之下，仍能辨認出從字母"Q"中騰飛的雄鷹輪廓，並融入了美國星條旗的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