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煤驅動的AI機器人是個骯髒的幻想 - 彭博社

煤炭的時代？

攝影師：安吉爾·加西亞/彭博社

就在唐納德·特朗普總統啓動人工智能行動計劃的同一天，他的能源部長克里斯·萊特撤銷了聯邦支持一個與可再生能源相關的電力項目，該項目本可助力該計劃。並非巧合的是，特朗普在其人工智能峯會上指示萊特，必須在“煤炭”一詞前加上“清潔、美麗”的修飾，並強調美國必須與中國新建燃煤電廠競爭。

或許比特朗普強推的口號更荒誕的，是他對21世紀機器人依賴愛迪生時代就已非前沿的煤炭技術的構想。煤炭長期是特朗普的政治道具，但在其第二任期，這種象徵意義更甚——他公然抨擊温室氣體排放監管與零碳技術（核能除外）。當煤炭不被標榜為美麗或清潔時，它被宣傳為可靠且廉價，並稱只要擺脱嚴苛法規就能復興。

彭博社觀點* 斯塔默對特朗普的示好可能讓他在國內付出代價

• 關税？在這種經濟形勢下？祝你好運
• 庇護城市裁決是州權的勝利
• 如果美國不再是全球最具創新力的國家會怎樣？ 這是一場幻想，而且頗為黯淡，不僅對氣候如此，對那項人工智能計劃亦是如此。

解釋煤炭在美國的衰落無需訴諸陰謀論。2005至2024年間，煤炭在美國發電市場的份額下降了31個百分點，其中五分之四被天然氣取代。原因何在？天然氣更便宜了。2005年其單位能量成本是煤炭的五倍，而頁岩氣供應激增（特朗普也支持該產業）幾乎抹平了這一差距。與此同時，新建燃煤電廠的成本（本就數倍於天然氣電廠）持續上升，而天然氣和可再生能源成本卻在下降。煤炭的頹勢在2015年就已確立——當時前總統奧巴馬公佈了從未實施的《清潔電力計劃》。

產量隨價格波動

二十年前燃煤發電量是天然氣的近三倍，但隨着天然氣價格優勢消失，形勢徹底逆轉

數據來源：美國能源信息署

注：數據為燃煤發電量與天然氣發電量之比，以及發電企業單位天然氣成本與煤炭成本的平均比值。

問題很直接：燃煤發電是被新技術淘汰的過時產物。如今運行的燃煤電廠平均投產于吉米·卡特總統時期。最年輕的得州桑迪溪電廠2014年才併網，到2020年其所有者就被曝進行債務重組談判，次年該電廠又在得州冬季大停電中脱網。其利用率（實際運行時間佔比）已大幅下滑。

運行下降

美國最年輕的燃煤電廠桑迪克裏克實際發電時間大幅減少

來源：美國能源信息管理局

根據Lazard公司最新發布的平準化成本分析報告，現有最便宜的燃煤電廠仍具競爭力。但與天然氣或無補貼的風電和太陽能相比，它們已難言優勢。當然，可再生能源存在間歇性問題，為確保穩定電力供應（如與天然氣調峯電廠或電池儲能簽訂合同）會顯著增加其成本。即便如此，新建燃煤電廠的成本區間與之相近——這還是在未對碳排放定價的隱性補貼前提下。1

新舊燃煤電廠均非划算之選

按每兆瓦時計算，燃煤電力的平準化成本相比天然氣和可再生能源顯得昂貴，高端區間尤為明顯

來源：Lazard

注：可再生能源數值未計入補貼。未包含碳成本。“現有"指完全折舊電廠的邊際運行成本。“穩定"反映了在區域規劃框架下，通過容量支付平衡風光間歇性以確保穩定供電的全包成本。

這解釋了為何電力需求預測上升（引發數據中心斷電或停電擔憂）為部分本應退役的現存燃煤電廠提供了續命稻草。但即使考慮到新建天然氣電廠成本的突然上漲，這也不會催生新建燃煤項目。電力公司NextEra Energy近期公佈新建天然氣電廠平準化成本為90-115美元/兆瓦時，雖接近新建燃煤電廠成本，但渦輪機訂單積壓而鍋爐無人問津的現象自有其深層原因。

天然氣電廠比燃煤電廠效率更高，尤其在調節發電量以適應可再生能源波動性需求和輸出時表現更優，其碳排放量也僅為燃煤電廠的一半左右。過去十年間美國能源政策的反覆搖擺表明，開發商必須將眼光放至未來30年而非僅僅三年。同樣，人工智能超大規模企業當前雖將絕對速度置於淨零目標之上，但若長期將聲譽與煤炭綁定顯然不明智。

正因如此，儘管煤炭被吹捧得天花亂墜，特朗普政府仍竭力扭曲競爭環境，使其嚴重偏向煤炭而非可再生能源。賴特已多次動用聯邦權力維持本可能關停或低效運行的燃煤電廠；自2000年以來所有此類緊急命令中約五分之一於今年簽發。

同樣，賴特撤銷對800英里長的"穀物帶快車"輸電線路49億美元聯邦貸款擔保的決定也充滿政治意味，而非其部門聲稱的經濟分析結果。該項目旨在將大平原地區的風能和太陽能輸往東部各州，已獲得四個州批准（部分歸因於預期成本節約）並在法庭上擊敗反對者。但密蘇里州參議員喬希·霍利（該州是煤炭發電州，部分線路將穿越其境內）將該工程與數十名土地所有者的徵用權糾紛炒作成政治運動。在與特朗普和賴特的談話中將此案重塑為阻止"綠色騙局”後，局勢似乎發生逆轉；不到兩週後賴特便撤銷了擔保。

這種釜底抽薪的做法，簡直是對特朗普所謂"國家能源緊急狀態"的莫大諷刺。開發商青睞可再生能源，因其建設週期短，搭配電池或天然氣後更能構建更清潔、更具韌性且多元化的電網。懷特所在部門預測風電與太陽能將佔今年新增發電量的幾乎全部。特朗普鼓吹與中國煤電建設競爭的説法，其時代錯位令人發笑——即便在中國，煤電佔比過去20年持續下降，風光發電則從近乎零增長至18%。僅去年，其新增光伏裝機就超過美國曆史總和。北京顯然不會自毀電網，其清潔技術發展實則是受新版ESG理念驅動：經濟、安全與地緣政治。

反觀共和黨在需求激增時保護化石燃料、扼殺增速最快新增產能的計劃，終將束縛美國電網發展，推高成本並阻礙AI雄心。這仍無法逆轉煤炭行業數十年來的經濟頹勢。但特朗普及其同僚似乎罔顧理性，執迷於官僚主義的粗暴手段。若你堅信可再生能源成功全靠覺醒主義陰謀，自然也會幻想煤炭能憑主觀意志東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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