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買後付"貸款在亞洲蓬勃發展，私人信貸推波助瀾——彭博社

雅加達購物中心裏的Kredivo廣告。

攝影師：Rosa Panggabean/彭博社菲律賓48歲的四孩母親瑪麗亞·黑茲爾·雷加拉多去年需要一台電腦以便居家辦公。負責協助管理澳大利亞租賃房產的雷加拉多既沒有現金也沒有信用卡。朋友建議她從在線借貸平台Billease申請"先買後付"（BNPL）貸款。

這台電腦售價37,999菲律賓比索（664美元），幾乎相當於雷加拉多一個月的收入。但Billease仍在幾分鐘內批准了她的申請。她同意分12個月每月還款4,493比索（含本息），實際年化利率高達42%。“起初我很猶豫，但我別無選擇，“住在馬尼拉南部的雷加拉多説道，截至七月中旬她仍有四期待還款，“我確實急需那台筆記本電腦。”

蓬勃發展的市場

先買後付貸款預估市場規模

數據來源：Juniper Research

科技分析與諮詢公司Juniper Research Ltd數據顯示，2022年全球BNPL貸款規模達3340億美元，是五年前的五倍。在美國，商户通常承擔所有費用，因此按時還款的消費者可享受零息貸款。但發展中國家採用不同模式：向資金緊張的借款人收取驚人利息。

儘管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和泰國一直在加強監管並警告消費者關於"先買後付”(BNPL)貸款的成本和風險，但總部位於馬尼拉的第一數字金融公司（以Billease名義運營）等企業表示，他們正在服務不足的市場開拓消費金融業務。這些公司正以社會責任感"為賣點吸引投資者，例如私募巨頭TPG Inc.旗下的崛起基金（Billease股東之一）。Billease首席執行官兼聯合創始人Georg Steiger表示，傳統貸款機構不願承擔這類信貸風險：“早期銀行對我們能提供的抵押品類型不太滿意，這些抵押品本質上是基於貸款賬本的擔保”。

因此，1.7萬億美元規模的私募信貸行業填補了這一空白。這些既不屬於傳統銀行業也不屬於公開債券市場的貸款機構，最初主要服務於中小企業，但目前已開始向消費金融領域擴張。

Billease已引入包括英國Lendable Inc.在內的私募債務投資者，該公司資金來源於殼牌公司的慈善基金會、開發銀行及面向富豪家族的投資機構。其兩大競爭對手同樣採取了類似策略：總部位於新加坡的Kredivo集團向資產管理公司Janus Henderson Group旗下的Victory Park Capital Advisors融資；以Atome名義運營的Apaylater金融公司則尋求與全球最大資產管理公司貝萊德日益壯大的私募信貸業務合作。這些私募信貸公司通常以10%至15%的年利率向東南亞BNPL機構放貸，這對投資者頗具吸引力。

在印度尼西亞首都雅加達，無論是線上還是線下，BNPL（先買後付）公司的廣告幾乎無處不在，從城市公交到通勤列車，甚至便利店的商品和火車票都鼓勵消費者使用Kredivo等平台的小額貸款。“靈活便捷，隨心所用！“廣告語如此宣稱。

越南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金融科技專家黃範教授指出，這種消費模式可能導致收入不穩定羣體過度消費，使借貸雙方風險加劇。“當消費者無力償還時，平台終將陷入困境。“他警告道。

數據顯示，印尼BNPL債務規模在五月已飆升至19億美元，同比激增40%。該國金融服務管理局報告顯示，貸款逾期90天以上的不良率從去年3.22%攀升至3.74%。監管融資、風投及小微金融機構的官員Agusman（印尼多名單名人士）強調：“消費者必須評估還款能力再使用延付服務。”

當局正重點針對年輕羣體開展金融知識普及。最新出台的監管新規要求借款人須年滿18歲或已婚，且月收入不低於300萬印尼盾（約合184美元）——略低於該國平均收入水平。去年已將網絡個人貸款日利率上限設定為0.3%，相當於年化利率高達109.5%。

不良貸款

印尼"先買後付"貸款中的不良貸款佔比*

來源：印尼金融服務管理局

*逾期90天以上未還款

在這個擁有2.84億人口、全球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國家，BNPL貸款頗具爭議。伊斯蘭教義禁止收取或支付利息。印尼最高伊斯蘭學者機構烏里瑪委員會2021年針對網絡借貸發佈法律意見，稱該做法"存在問題”，指出"存在極高利率的高利貸行為、借款人未能按約定及時還款、貸款方對違約者進行威脅甚至人身攻擊"等問題。去年印尼政府開始要求催收人員必須使用規範話術，並僅在指定時段上門催收。

印尼與馬來西亞商學院教授們2023年論文指出，儘管存在學者所稱的不道德利率和激進催收行為，消費者對網絡短期貸款普遍持正面看法。“人們正在透支消費，購買力所不及的商品，因為獲取貸款實在太容易了，“合著者、印尼大學市場營銷學教授斯里·拉哈尤·希拉·哈蒂表示。

“人們正在透支消費，購買力所不及的商品，因為獲取貸款實在太容易了”

BNPL（先買後付）貸款機構表示，他們遵守債務催收規定，其收取的費率反映了所服務人羣的風險水平。他們聲稱並不以符合伊斯蘭教法為宗旨，且該國大多數銀行同樣對貸款收取利息。Atome首席商務官Andy Tan指出，公司必須應對客户失聯、抹除網絡痕跡等欺詐行為。“我們日復一日都在監控信用風險，“他説道。

刊載於《彭博市場》八月/九月刊Bloomberg Markets插圖：Avalon Nuovo為《彭博市場》創作Billease的Steiger表示，在計入15%左右的私募債務利率、外匯對沖、預扣税及其他費用後，公司借貸成本接近20%。同時他強調，Billease對需要延長還款期的客户保持靈活態度，並採用內部催收機制，通過記錄借款人與公司的通話來防止不當行為，且逾期費用不會超過貸款本金。

Kredivo首席執行官Akshay Garg透露，公司批准的貸款申請不足四分之一，主要面向有還款能力的中上層階級借款人。“我們只服務於本應獲得信用卡資質的人羣，“他解釋道。Kredivo通過應用程序和郵件發送還款提醒，Garg表示即使借款人違約，因其債務無抵押特性，所購商品仍歸個人所有。

BNPL（先買後付）貸款機構正將賭注押在像亞歷山德拉·桑托斯這樣的客户身上。這位31歲的馬尼拉科技從業者在2023年想遊覽菲律賓呂宋島東南部的阿爾拜省——該地以錐形的馬榮火山聞名。她通過Billease平台借款8200比索支付旅行費用，分六期償還，每期1552比索，期限三個月。這筆貸款總利息約為1112比索，相當於期間有效利率13%，年化利率高達52%。

桑托斯在最終還款日前全額還清了貸款，並繼續向Billease及其他平台借款。“在我們的文化中，負債帶有污名，“她説，“但在我看來，只要清楚自己的財務責任，負債並不完全是壞事。”

如果她和大多數客户能持續還款，Billease將獲得鉅額利潤。該公司通常按月收取3.5%的貸款利息，同時其資金可實現多次週轉。據Steiger估算，這筆資金的預期年化收益率可達90%。

林德伯格駐香港；焦駐雅加達；波駐新加坡；洛佩茲駐馬尼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