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11萬億美元的股市成為習近平與特朗普的共同難題——彭博社

bloomberg

2025-08-17

上海浦東陸家嘴金融區的建築羣。

攝影師：Raul Ariano/Bloomberg中國消費者為何儲蓄多、消費少？為何習近平與特朗普即便有意也難以改變這一行為？答案的核心在於中國股市。

即便近期出現反彈，中國股指也僅回升至十年前股市泡沫破裂後的水平。疲軟的股票回報非但未能刺激消費，反而促使民眾增加儲蓄。十年前投入標普500指數的1萬美元如今價值已增長逾兩倍，而等額資金投入中國滬深300指數僅增值約3000美元。

長期觀察中國市場的分析人士指出，部分原因在於結構性矛盾。35年前中國創立股市的初衷，是讓國有企業能將居民儲蓄轉化為道路、港口和工廠建設資金，交易所始終缺乏向投資者提供回報的強烈動機。這種偏差導致股票供應過剩、上市後操作不規範等諸多問題，持續拖累這個11萬億美元市值的市場。

中國領導人正面臨改革壓力。習近平主席寄望通過內需實現5%的經濟增長目標，尤其是在中美因鉅額貿易逆差引發關税戰升級之際。但北京方面也有理由繼續強調股市的融資功能：中國需要鉅額資金培育支撐其科技雄心的企業——即便這些企業的盈利能力仍存疑。

“中國的資本市場長期以來是金融家的天堂、投資者的地獄，儘管新任證監會主席已有所改善，”劉紀鵬——這位在中國政法大學任教的證券業資深人士在接受採訪時表示，“監管機構和交易所總是有意無意地向融資方傾斜。”

數據來源：彭博社（顯示自2015年8月以來的漲幅）

今年中國股市反彈的侷限性再次凸顯。儘管人工智能熱潮帶來樂觀情緒，滬深300指數漲幅仍不足7%，落後於歐美基準指數。這種表現不佳——連同經濟前景不確定等因素——有助於解釋中國異常高的儲蓄率，該比率佔可支配收入的35%。

資產管理行業從業者陳龍在社交平台小紅書上發文，警示人們追漲近期行情的風險。

“很多普通人抱着賺錢的想法入市，但大多數人最終變得更窮，”陳龍在採訪中表示，並補充自2014年起就開始投資。“國有企業主要對政府而非股東負責，而許多民營企業家對小投資者缺乏重視。”

過去一年，中國最高領導層已更清晰地認識到股市作為財富創造工具的重要性。在當前房地產持續低迷、社會保障體系不完善的背景下，這種認知尤為重要，這些因素加劇了人們的不安全感。

中共中央政治局在12月會議上提出要"穩住房市和股市"——這是高層會議罕見對股市表達支持。該機構還在7月呼籲"增強國內資本市場的吸引力和包容性"。

“除了股市反彈外，沒有快速提振家庭信心的辦法，“荷寶資產管理公司首席投資官洪灝表示，“這是我們經濟學家在北京閉門會議上一直在討論的話題。”

數據來源：中國國家統計局、美國經濟分析局、英國國家統計局、日本經濟與社會研究所、彭博社

注：中國數據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計算。

從某些方面看，當前市場困境是數十年積累的結果。

“交易所積極響應政府增加企業融資的號召，"連平表示，“但在保護投資者利益方面，卻鮮有機構真正付諸行動。“連平是政府智庫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的主席。

新股發行的爆炸式增長使中國成為2022年全球最大IPO市場。然而對股東權益保障不足及對IPO造假監管不力，導致股價暴跌與退市潮——被散户投資者稱為"踩雷”。

以2019年上市的北京左江科技為例。該公司在2023年公告中表示，其產品系仿效英偉達BlueField-2 DPU設計。次年1月該公司因涉嫌信息披露違規被立案調查，發佈退市風險警示，最終從深交所摘牌。

中國證監會未立即回覆尋求置評的傳真。

近年來中國加大力度篩查劣質IPO項目並打擊財務造假。同時着力削減上市公司增發股份和大股東減持行為，鼓勵企業將更多利潤回饋投資者。

成效已初步顯現。去年IPO規模縮減至2023年的近三分之一水平。據官方媒體報道，滬深上市公司2024年度現金分紅總額達2.4萬億元（3340億美元），同比增長9%。

“上市後的監管要求和整體標準在可靠性、透明度和信息披露方面都更加嚴格，“華夏基金投資策略師丁文傑表示。

來源：彭博社、當地媒體報道

注：2025年迄今數據中，股東減持統計截至6月底，其他數據為最新統計值

然而現有改革尚未將市場轉型為以投資者回報為核心的市場

彭博計算顯示，儘管股票回購增加，2024年滬深300企業僅用0.2%市值進行回購，遠低於標普500企業近2%的比例

近期吸引科技企業上市的政策推動也引發投資者擔憂。監管層重啓科創板（中國版納斯達克）未盈利企業上市，並首次允許深交所創業板（面向成長型企業）接納此類企業。2025年迄今IPO數量較2024年同期增長近30%

這對保障AI、半導體和機器人等中美競爭關鍵領域企業的融資是必要舉措，但也表明監管可能再次將融資需求置於投資者保護之前。墨爾本Vantage Markets分析師Hebe Chen指出，若未解決企業誠信核心問題就加速上市，“只會增加數量而無助於重建投資者信心”

據知情人士透露，交易所正積極對接投行並鼓勵企業申報IPO，部分優質科技企業可能獲得"綠色通道"加速審核

“整個監管環境仍不足以充分發揮這些公司的潛力，”百達財富管理亞洲首席策略師董陳表示。他稱，需要更全面地改善制度環境，“提供正確的激勵”，促使公司為股東創造價值。—— 在查理·朱、朱琳、劉玉靜、許文妮、金晶、李政、李凱利、盧夢晨的協助下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