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A在家長為杜氏療法請願後恢復Sarepta基因療法——彭博社

Sarepta Therapeutics公司總部。

攝影師：Cassandra Klos/Bloomberg

當衞生官員要求Sarepta Therapeutics公司停止銷售一種用於治療影響男孩和年輕男性的罕見肌肉疾病的昂貴基因療法時，家長們立即行動起來。

一些人前往華盛頓與國會議員會面。其他人則聯繫了白宮的人脈。還有一些人直接寫信給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他們要求FDA恢復對治療杜氏肌營養不良症的藥物Elevidys的獲取——儘管一項大型試驗未能證明它能減緩疾病的進展。事實上，對一些人來説，這種治療似乎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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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國頂級製藥公司勃林格殷格翰贏得美國癌症藥物批准 護理人員迫切渴望找到任何可能幫助遏制親人肌肉萎縮症的方法，許多患者十幾歲時就需要依靠輪椅，且活不過30歲。但家長們的積極行動也幫助了Sarepta公司——該疾病最大患者倡導組織的主要資助者。

“我當時想，我們必須採取行動，不能坐等，“凱特琳·巴特勒説，她的兒子患有杜氏肌營養不良症，原定上個月接受Sarepta的基因治療。她給FDA發郵件，並在Change.org發起請願，要求該機構撤銷7月的指令。最終有900多人簽署了請願書。

凱特琳·巴特勒的兒子患有杜氏肌營養不良症，在藥物重返市場後接受了Sarepta的基因治療。來源：凱特琳·巴特勒多年來，杜氏肌營養不良症倡導者已成為與FDA打交道的專家，在説服該機構通過監管捷徑批准Sarepta的藥物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這種捷徑允許在最終試驗完成前提供新療法。如今，為了讓治療重返市場，這些家長得到了與唐納德·特朗普第二屆政府有關的權勢人物的幫助，包括主張向垂死患者提供未經證實藥物的參議員羅恩·約翰遜，以及認為FDA高級官員對總統不忠的影響者勞拉·盧默。

僅僅10天后，FDA就推翻了決定。次日，該機構基因治療和疫苗部門負責人維奈·普拉薩德在保守派媒體的猛烈批評下辭職。Sarepta公司贏得了勝利——至少目前如此。

這一決定使該公司股票和債券價格回升，幾乎抹平了7月中旬FDA最初要求停售Elevidys（每療程320萬美元）時的跌幅。這家生物技術公司最近季度近半數收入來自Elevidys，其12億美元債務將於2027年9月到期。早在Elevidys被下架前，該製藥商今年初就曾在申報文件中警告可能沒有足夠現金流償還債務。

臨牀試驗顯示，與安慰劑相比，該療法雖能輕微改善患者行走和站立能力，但未能證明可延緩疾病整體進展。專家擔憂患者團體日益增長的影響力會導致批准可能無效甚至存在風險的藥物，既給脆弱家庭虛假希望，又讓寶貴醫療資源浪費在昂貴治療上。

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倫理教授霍莉·費爾南德斯·林奇指出：”若患者倡導組織只要求’給我們藥，反正沒有更好的選擇’，這無法促使行業研發更優質產品，長遠來看對患者更不利。”

她補充道：“如果FDA僅僅表示‘患者願意嘗試’，那我們就要質疑FDA存在的意義了。”

帕特·弗隆於1994年創立了非營利組織家長項目肌肉萎縮症協會，該組織接受來自Sarepta及其他公司的資金支持。她表示，家長們清楚風險並願意承擔。她曾組織大規模倡議活動以保障治療可及性。

“患者需要選擇權，”她説，“他們希望與臨牀醫生討論這些選擇的利弊，然後做出最適合自己的決定。”

Sarepta發言人表示，公司並未與聯繫FDA的倡導團體協調行動，但就Elevidys的審批狀態及藥物可及性等議題保持頻繁溝通。Sarepta稱其向多家非營利患者權益組織提供教育宣傳相關贊助或資助。“患者家庭有權與醫生討論治療方案並做出知情決定，”公司聲明中寫道。

極右翼活動家勞拉·盧默曾發起反對FDA官員的運動，該官員要求Sarepta停售該療法。攝影師：David Dee Delgado/Getty Images### 肌肉衰竭症

杜氏肌營養不良症是一種遺傳性疾病，約每3600名美國新生男嬰中就有一例。該疾病會導致進行性肌肉無力和萎縮。雖然近年來由於使用皮質類固醇等藥物抑制炎症、延緩損傷，患者預期壽命有所延長，但隨着肌肉功能喪失，最終仍會死於心臟或呼吸系統問題。

Sarepta公司擁有市場上少數針對該疾病遺傳病因的藥物。其前三種藥物僅針對特定基因突變的少數杜氏患者，而Elevidys則面向絕大多數患者羣體。

然而在嚴格的安慰劑對照試驗中，該公司所有藥物均未證實能延緩整體病情進展。

2024年，FDA審查人員最初反對廣泛批准Elevidys，但被基因治療部門前主管Peter Marks推翻決定。Marks批准該藥物用於絕大多數杜氏患兒，包括已喪失行走能力的患者。他表示藥物對可行走患兒的療效"極具説服力"，符合"實質性有效證據"標準。

在FDA批准後不到一年就出現死亡案例。3月和6月，兩名因疾病坐輪椅的青少年用藥後死於急性肝衰竭。雖然肝臟問題是基因療法已知副作用（與給藥方式有關），但急性肝衰竭致死極為罕見。目前約1000人接受過Elevidys治療，多為仍能行走的年輕患者。6月起，Sarepta暫停向輪椅患者供貨，直至找到更安全的給藥方案。

7月，該公司證實了行業刊物的一篇報道：一名51歲患有其他類型肌營養不良症的患者，在接受採用類似病毒遞送方式的基因治療後死於急性肝衰竭。

這些死亡事件促使FDA要求Sarepta停止向所有患者運送Elevidys，但該公司拒絕執行。數日後，為維持其聲稱與FDA的"積極工作關係"，公司改變了策略。Elevidys至今仍不適用於無法行走的大齡患兒。

加速批准

Sarepta長期秉持這樣的理念：如果患者及其家屬渴望希望，那麼即使研究顯示的療效有限，也足以成為批准的理由。速度至關重要，Sarepta首席執行官道格·英格拉姆常言"時間就是肌肉"。

FDA領導層曾認同這一觀點，使Sarepta多年來通過四款杜氏肌營養不良症藥物獲得數十億美元銷售額。這些藥物均通過名為"加速批准"的美國監管捷徑獲批——當患者缺乏治療選擇時，允許企業在未完成最終試驗前銷售藥物。去年，Elevidys獲得完全批准，適用於4歲及以上仍能行走的患者。

批評者指出，杜氏患者團體持續向FDA施壓，而當倡導者未堅持公司立場時，Sarepta有時會介入干預。

據Stat News去年報道，Sarepta曾強迫某團體編輯視頻，刪除一名杜氏患兒母親的負面評論。

“我基本上被請出了房間，”凱瑟琳·柯林斯説道，她有一個患杜氏肌營養不良症的大學生兒子。她曾批評薩雷普塔公司在2024年6月家長項目肌肉營養不良症會議問答環節中，未開展明確證明其藥物療效的後續研究。

柯林斯表示，會議官員將她帶到大廳，薩雷普塔的代表試圖説服她是錯誤的。“人們害怕薩雷普塔，而且他們很絕望，”她説。

薩雷普塔發言人表示，公司“反對柯林斯言論中的粗俗和失禮行為”。“將其描述為試圖圍繞Elevidys編輯敍述是不準確的，”發言人説。

家長項目肌肉營養不良症組織表示，該組織的編輯決策是獨立做出的，薩雷普塔的支持“對我們的倡導工作沒有任何影響”。

杜氏肌營養不良症患者倡導組織Jett基金會的創始人克里斯汀·麥克謝里在2019年批評薩雷普塔Jett Foundation，認為該公司未充分追求她認為比基因療法更安全的其他治療方法。她當時是該基金會的執行董事。不久之後，她和她的團隊受邀前往薩雷普塔位於波士頓郊外的總部，她原以為這是一次關於基金會的一般性回顧和更新，該基金會的一小部分資金來自該公司。

但在會議上，她表示一位Sarepta高管讓公司律師介入通話，隨後警告稱如果她的基金會想繼續獲得資金支持，就必須停止發表對公司的負面言論。

“這像是一場伏擊。我當時完全震驚了，“已不再參與基金會日常工作的麥克謝里説，“他們威脅要切斷所有資金。”

杰特基金會拒絕置評。Sarepta仍持續為該組織提供資金。公司發言人未回應麥克謝里的指控，稱資助決策基於"能推動社區需求與觀點的重要戰略合作”。

風險過高」

並非所有家庭都認為給孩子使用這種療法聊勝於無。

“我寧願兒子35歲時坐輪椅活着，也不願他15歲就死去，“邁克爾·羅薩託説道。他15歲的兒子安東尼奧在六月接受Elevidys治療後因急性肝衰竭去世。他認為這種藥物"風險過高”，不應上市。

接受採訪時，羅薩託表示本以為能與兒子共度更多時光。他回憶安東尼奧"有種吸引人的活力”，性格外向且熱愛電子遊戲《我的世界》。

“我現在對製藥公司充滿憤怒，“羅薩託説，“他們本該暫緩上市，進行更多研究。”

隨着Sarepta基因療法重新上市，患者家庭還需考慮另一個複雜問題：接受治療者會產生針對基因載體的病毒抗體，這意味着若治療無效，未來可能無法嘗試其他基因療法——即便那些療法可能更有效。

資金與遊説

Parent Project Muscular Dystrophy——該組織自稱是專注於杜氏肌營養不良症研究的最大團體——每年花費數十萬美元獲取如何與聯邦衞生機構打交道的指導。

根據該非營利組織最新税務文件顯示，2024年該組織向Faegre Drinker Biddle & Reath律師事務所支付了超過37萬美元，文件列出的總收入為1430萬美元。創始人Furlong表示，其資金部分來自Sarepta等公司，用於舉辦會議和研討會，但拒絕透露具體收入來源。根據追蹤網站OpenSecrets數據，Sarepta公司在2024年花費了約100萬美元用於遊説，並十多年來一直依賴醫療保健遊説公司Tarplin, Downs & Young。

今年截至目前，該公司已花費58萬美元僱傭遊説團隊，近期還新增了與特朗普圈子有密切關係的Michael Best Strategies公司。該公司董事會主席是特朗普首任白宮幕僚長Reince Priebus，而特朗普2024年競選聯合經理Chris LaCivita也位列董事會。但兩人均未正式註冊為Sarepta的遊説代表。

桑托勒姆與約翰遜

在上月與FDA的較量中，Sarepta還獲得了前賓夕法尼亞州參議員裏克·桑托勒姆的幫助，其女兒正遭受一種罕見遺傳病困擾。

據一位熟悉討論情況並要求匿名透露機密信息的人士稱，桑託倫曾致電特朗普政府官員，表達他對FDA處理Sarepta基因療法方式的擔憂。桑託倫未回應置評請求。Sarepta公司未就桑託倫在此事中的角色問題作出回應。

羅恩·約翰遜也參與其中。這位威斯康星州共和黨人曾發起《嘗試權法案》，旨在讓垂危患者更容易獲得實驗性藥物。他在採訪中表示，曾與FDA專員馬蒂·馬卡里討論如何讓Elevidys重返市場。

當馬卡里告知該機構諮詢了40名醫生，這些醫生一致認為暫停使用Elevidys是正確的決定時，約翰遜表示他建議專員與一位杜氏肌營養不良症患兒的母親交談——這位母親曾在特朗普首個任期內陪同總統出席法案簽署儀式。（FDA發言人未直接回應與約翰遜對話的問題，但表示該機構"正在繼續研究使用Sarepta技術的基因療法導致急性肝衰竭的風險”。）

約翰遜請這位母親編寫一條他能轉發的短信，詳細説明杜氏患者為何希望該藥物留在市場上，並附上她現已十幾歲的兒子照片。

幾天後，約翰遜表示他發短信告知特朗普這一情況。當天晚些時候，衞生與公眾服務部長小羅伯特·F·肯尼迪致電約翰遜，表示FDA將允許Elevidys重新上市，但需加註風險警告標籤。對於肯尼迪與約翰遜的這次通話，HHS新聞辦公室未回應置評請求。

“監管機構往往過於規避風險，“約翰遜説。他們需要"讓飽受疾病折磨的患者家庭參與決策，傾聽他們的意見。”

特朗普總統在《嘗試權法案》簽署儀式上。攝影師：Alex Wong/Getty ImagesElevidys重返市場不到十天，美國衞生官員宣佈基因療法與疫苗部門前主管普拉薩德將重返FDA。盧默在X平台抨擊這一人事任命"極其荒謬”。

“白宮和HHS都不會允許假新聞媒體干擾FDA在特朗普政府領導下開展的關鍵工作，“HHS發言人安德魯·尼克松在聲明中表示。

而患者們仍在繼續接受Sarepta的基因治療。

發起請願要求Sarepta藥物留市的母親巴特勒表示，這值得冒險。

她説最終是兒子自己決定嘗試治療，因為他不想在等待中繼續惡化。

她的兒子於8月7日接受了治療。她説，他很疲憊，但除此之外恢復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