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反內卷運動看起來是件大事——彭博社
Tracy Alloway, Joe Weisenthal
中國廣交會上展出的太陽能監控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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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西的思考焦點
數十年來,中國經濟的標誌性特徵是其強大的建設能力——且規模驚人。這種建設驅動力常常帶來非凡成果,比如乘坐高鐵從香港到北京一日達的便捷體驗!但有時,結果未必盡如人意。
中國的工程雄心往往導致產能過剩問題,如著名的"鬼城"和"無通路橋"現象。股市同樣明顯:儘管我們習慣以GDP衡量中國作為經濟強國的地位,但其股市卻難見這一優勢——由於價格與利潤的無序競爭,十多年來基本處於橫盤狀態。
來源:彭博社、世界銀行來源:彭博社、世界銀行因此,中國近幾個月試圖解決產能過剩問題似乎意義重大。去年,中國政府宣佈了“反內卷”行動,承諾以新方式應對過剩問題。隨着政策制定者繼續應對通縮和看起來確實像資產負債表衰退的情況,這些努力似乎獲得了更多動力。
這裏的用詞很重要。中文的“內卷”字面意思是“向內捲曲”或“內部滾動”。這是中國社會熟悉的術語,描述了那種導致中國“躺平”運動的殘酷競爭和令人筋疲力盡的工作安排。為了讓你理解,以下是《紐約客》幾年前關於這個術語起源的報道:
“美國人類學家克利福德·格爾茨在他的1963年著作《農業內卷化》中幫助普及了這個術語,他在書中分析了爪哇經濟對人口增長和荷蘭殖民統治的反應。格爾茨的內卷理論認為,更大的投入(勞動力的增加)不會產生成比例的產出(更多的作物和創新)……內卷是‘被鎖定在最終知道毫無意義的競爭中的體驗’,[人類學家項飆]告訴我,‘這是沒有目的地的加速,沒有目的的進步,西西弗斯在永動健身車上旋轉輪子。’”
在經濟領域,內卷化指的是打擊全行業都在生產同質化產品的無效競爭。這種競爭會導致價格戰,使所有企業利潤下降,並逐漸侵蝕最初創辦這些企業的動力(如果最終只是陷入一場痛苦且互相傷害的逐底競爭,何必還要當創始人呢?)。
這與中國過去推行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相似之處,但也存在關鍵差異。正如摩根士丹利的Chetan Ahya和Rajeev Sibal本週指出的:“反內卷常被比作2015-18年的供給側改革,但如今的產業格局不同,因為新興產業往往由民營企業主導。光伏、電動車和電池等領先行業並非由舊經濟時代的國有企業驅動。當前的產業環境需要通過激勵而非指令來整合供給。”
來源:摩根士丹利來源:摩根士丹利總之,我一直在思考反內卷問題,原因有幾個。
首先,如上所述,中國持續的通貨緊縮和資產負債表衰退賦予了這場行動緊迫性,中央財經委員會上月將反內卷提升為政策重點。
就在今天,工業和信息化部誓言要“遏制無序低價競爭”,並“通過市場化法治化方式推動光伏行業落後產能有序退出”。(人們不禁注意到,這與2022年中國對消費科技行業的整頓中使用的部分措辭如出一轍,當時同樣充斥着關於資本“無序”擴張與發展的討論)。
其次,我最近在讀王丹的新書 《疾馳:中國打造未來工程之路》。其核心觀點是:中國是一個建設者國度,而美國政治經濟體系更注重律師式流程(這往往導致不進行實際建設)和利潤維護。這本書非常精彩,我們很快會邀請王丹來播客深入探討。現在,讓我們看看他如何從太陽能電池板角度解析產能問題——這有助於理解今日部委關於限制產能等公告的背景:
“這種擴張既源於激烈的市場競爭環境,也得益於政府補貼降低了企業嘗試新產品的門檻。它們讓企業能大量投放同質化產品,瘋狂壓低報價,並祈禱對手先於自己資金鍊斷裂。中國雖已主導太陽能產業,但過度產能導致幾乎沒有企業真正受益。”
最後,最令我着迷的是,中美經濟模式之間的界限正變得多麼模糊。儘管華盛頓對國家引導的產業政策的擁抱最近吸引了更多關注,但中國正在發生的變化同樣引人注目——儘管討論較少。
北京不僅試圖遏制無序擴張和非生產性競爭;它還在推動其行業走向利潤紀律、產能合理化和市場驅動的整合。儘管有很多關於“美國變得更像中國”的討論,但看到北京推行似乎旨在恢復一些非常美國式資本主義激勵措施的改革,頗具諷刺意味。
喬今天在想什麼
上週五,我寫了一篇關於關税和通貨膨脹交叉點的文章。這個話題引發的爭論之多幾乎令人驚訝,因為我認為對公眾來説,這應該看起來相當直接,或者像是經濟學家早就應該給出答案的那種事情。
無論如何,在我看來,思考關税的方式是它們提高了在美國開展業務的成本。業務成本增加是否會直接轉化為更高的消費者價格尚不明確。在我的文章中,我以我們上週採訪的阿拉斯加傢俱零售商為例,他表示不僅成本上升了(這顯而易見),而且由於政策的不穩定性,現在規劃變得更加困難。但這並不自動意味着零售價格會上漲,因為消費者已經捉襟見肘或已有足夠的傢俱。這意味着他能提高的價格有限,成本反而侵蝕了利潤。
回想起來,我認為以阿拉斯加傢俱零售商為主要視角來討論關税的宏觀影響有其侷限性。事實上,我認為很多關於關税的討論因為主要從零售視角出發而顯得有些狹隘。關税對iPhone價格意味着什麼?關税對沃爾瑪的利潤率有何影響?為什麼我們要對香蕉徵收關税?
這些都是很好的問題。但關税還有另一個重要方面,那就是它們提高了商業投入的成本。在阿拉斯加時,特蕾西和我還參觀了一家為石油行業製造鋼部件的公司——關於這個話題的更多報道即將推出。這家美國製造商(服務於阿拉斯加的石油業務)和傢俱零售商一樣,面臨着所有的成本和不確定性挑戰。但他們的產品不是面向最終消費者,而是使美國能夠生產更多國內能源。(順便説一句,這個問題隨處可見。查看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季度能源調查的7月發佈,你可以看到關於管材關税影響的評論)。
因此,關税不僅可能導致美國減少進口(許多人可能認為這是件好事),還可能使美國本土生產萎縮(而這些支持者很可能認為這並非好事)。
當然,這仍未解答關税本身是否具有通脹效應。但若結合股市繁榮帶來的財富效應與史上規模最大(且持續擴大)的政府預算赤字,不難想象一種持續的通脹混合效應:供給端受限的同時,需求端卻保持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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