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主席:後特朗普時代,美國視野下的全球秩序_風聞
芙宁娜-32分钟前
一個融合了MAGA、新自由主義與新保守主義的改良版美國“全球主義”。
來源:兔主席/tuzhuxi 20250521
I.引言
分析美國政治及預測未來宏觀趨勢,作者的建議,一要看到特朗普的個人因素,對特朗普進行“高顆粒度”的個人化分析,並將特朗普與其團隊、共和黨及MAGA基本盤區分開來;針對於此,作者已經寫過三篇文章:(“三部曲”):《“病人”特朗普:認知立場、人格障礙、MBTI》、《【深度獨家】開發商治國:特朗普的房地產思維對其政治的影響》、《電視“真人秀”與特朗普政治的精髓》。
接下來,特朗普是美國社會深度撕裂的產物,反映了美國深刻的經濟社會矛盾;他是民粹右翼的“先知”,帶來了MAGA運動,但由於他並不擅長治理,成了對美國國內國際政治與政策的嚴重干擾。我們不僅要分析特朗普任內(還有三年半時間),也要更多關注後特朗普時代美國可能的政治趨勢。這時,就需要分析特朗普之外的華盛頓兩黨精英及美國朝野之間到底存在哪些共識——這些共識將長期影響美國的地緣政治及外交戰略。針對於此,作者寫了《大亂之中尋找邏輯:美國的真正政治共識》。
今天,我們來研究一下,從中長期看,根據特朗普時代美國出現的新的政治共識,美國的地緣政治願景、框架及外交政策是什麼。
II.新美國秩序——“美國治下的太平(Pax Americana)2.0”
我們再來重温一下2018年,95歲的基辛格老人家對特朗普的一句簡評:
“我認為特朗普可能是歷史上那種時不時出現的角色,他標誌着一個時代的結束,並迫使這個時代放棄它的舊有偽裝。這並不一定意味着他能意識到這一點,或者他正在考慮什麼偉大的替代方案。所有一切可能只是一個偶然事件。” (參見作者文章《特朗普也許就是那個“天命人”——基辛格的神預測》
在未來的時點回頭看,特朗普是一個“發揮了歷史作用”的人——雖然他本人沒有宏大的理論能力和想象能力、缺乏長期戰略思維、缺乏治國能力、個人存在嚴重的瑕疵,其政治實踐對美國的制度、所主導的秩序、美國的利益乃至他本人倡導的事業都構成了嚴重傷害,但他的民粹主義(MAGA)打破了精英對政治話語的壟斷,超越了兩黨傳統的政治分歧點,對“舊秩序”和“舊制度”提出了顛覆性的挑戰,將中低層民眾的政治訴求重新帶回政治的中央舞台,推動華盛頓政治精英重新與美國民眾利益與願景“對齊”,幫助美國兩黨及朝野在大亂和撕裂之中找到了某種共識。
這個共識,是對美國二戰以來形成、冷戰後進一步發展的“美國治下太平”(Pax Americana)框架的“反思”和“改良”,把特朗普民粹右翼的“美國優先”元素補充到原有的框架體系裏。
設想一個托盤,裏面三個蘋果,“美國優先”、“新自由主義”、“新保守主義”。

抽象總結,“新美國秩序”包含如下原則:
• 從“全球主義”到有選擇的參與:美國不再試圖解決全球所有問題,而是更加考慮美國自身利益,注重成本效益分析,選擇性地參與對美國利益至關重要的國際事務;
• 從意識形態輸出到利益優先:美國地緣政治與外交政策不再以推廣民主和人權等價值觀為首要目標,而是回到“現實主義”,更加註重保護和促進美國自身的經濟和安全利益;
• 從多邊主義到靈活組合:美國不再一味強調通過多邊機制解決國際問題,而是根據具體情況,選擇雙邊、“小多邊”、“大多邊”等不同形式的合作方式;
• 強調責任共享、公平付出,根據付出獲得回報。美國自認為舊秩序的成本效益低下、盟友存在搭便車現象、對美國國內民眾的利益和訴求考慮不足等現象。未來,美國希望盟友共擔成本,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而不能享用“免費午餐”。本質上,這也是一種交易主義思想。
具體而言,“新美國秩序”包含的特徵如下:
一、多極化的世界格局
從單極霸權思維向多極共存思維的轉變,大致承認世界處在一個多極化的格局體系中。
多極化格局形成的原因是複雜的,包括:
1)經濟力量的分散化:中國、印度等新興經濟體的崛起,歐盟作為整體經濟實力的增強,美國佔比的相對減少,全球經濟重心不再集中於單一國家;
2)軍事力量的相對平衡:美國仍然保持全球最強的軍事實力,但中國軍事現代化的快速推進,俄羅斯在核武器領域保持的能力、歐洲開始推動自主國防、其他區域性軍事強國的崛起,使得軍事力量分佈更加多元;
3)科技的多中心化:除美國外,中國成為重要的競爭力量,在5G、人工智能、量子計算、生物技術、清潔能源、軍工、航空航天等前沿領域取得了重大突破,科技創新不再是美國的專利。同時,美國的科技產業鏈也高度依賴盟友和貿易合作伙伴國家,無法完全自主;
4)美國國內缺乏維持單極霸權的政治意願和共識:美國民眾認為維持舊秩序和老百姓沒有什麼關係,拒絕支持美國精英繼續為此買單。
在多極化的世界格局裏,美國只是其中的一極,中國是另一極。除此以外,還有歐洲、俄羅斯以及其他區域參與者。
二、對原有的“全球主義”意識形態提出批評(critique)
舊版本的“美國治下太平”核心要素,可以簡單稱之為“政治上的新保守主義、經濟上的新自由主義”,並且一切由美國主導。這套框架,可以稱之為“全球主義”(globalism),也可以稱之為“單極秩序”。
未來,無論人們如何反對特朗普這個具體的政客,都不得不考慮MAGA運動對“全球主義”框架的批判,基於此重新審視,將舊的框架和模式進行修正和改良。可以説,原來的“全球主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三、“多極”裏最重要的“兩極”:美國和中國——“雙體”理論
在多極體系的世界格局中,中國和美國是最重要的兩極,因為這兩個國家在經濟規模、軍事實力、科技創新、國際影響力等方面遠超其他國家或集團,構成了當今世界最關鍵的雙邊關係;這兩個國家都將建立自己的地緣政治、經濟、科技、文化生態體系。這種狀況,如果形象比喻:即存在中國、美國兩個最為耀眼的“恆星”(太陽),各自有各自的行星、衞星,自成一套體系。
具體來看看兩個太陽系(“雙體”)的情況:
1.美國的“太陽系”:
美國的“太陽系”主要由傳統盟友和夥伴國組成,包括:
• 五眼聯盟
• 北約成員國
• 美日韓同盟
• 美以特殊關係
• 美印戰略伙伴關係等。
(下文將繼續介紹各盟友和夥伴在“新美國秩序”裏的地位。)
2.中國的“太陽系”:
在“新美國秩序”裏,默認中國也有一個自己的生態體系,或“太陽系”,且這個體系還在不斷發展的過程中。
中國的生態體系包括:
• “一帶一路”倡議參與國
• 上海合作組織:以安全合作和經濟發展為主要目標的區域組織
• 金磚國家:新興經濟體之間的合作機制,尋求在國際事務中的更大話語權
• 全面戰略伙伴關係國家:與中國建立不同層次戰略伙伴關係的數十個國家,其中包括中俄、中巴等重要雙邊關係
• 南方國家:更廣泛的亞非拉南方國家
這裏要特別強調,中國和其他國家地區的互動關係,與美國或者冷戰時期的蘇聯是完全不同的。美國既提供“蘿蔔”,又提供“大棒”,所謂大棒,就是利用美國的軍事、經濟、科技地位及“武器化”手段,實施霸權、脅迫、霸凌,對其他國家加以約束;相比之下,中國以“蘿蔔”為主,強調合作,關係更加靈活、鬆散,也更加良性。
四、回到現實主義,承認“勢力範圍”
在“新美國秩序”裏,無論美國的政客、公共決策精英、知識界對中國的措辭如何,都不得不承認:中國客觀上已是世界上重要的一極,有自己的生態體系;而承認中國有自己的生態體系,相當於承認中國有自己的影響力範圍,或所謂的“勢力範圍”,且美國沒有足夠的精力、動力、意願和資源去改變這一點。
同時,“新美國秩序”承認,多極格局裏的其他“極”——例如俄羅斯、歐洲,也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只不過體系的範圍、規模、尺度更小。
在維護自己的勢力範圍,以及面對其他“勢力範圍”時,“新美國秩序”下的新策略:
• 戰略收縮:從全球範圍內的全面存在,轉向只在自己的生態體系(“太陽系”)內有限投入;
• 利益重新定義:更加明確區分核心利益與次要利益,集中資源保護前者;
• 成本效益思維:對外干預和國際承諾一定要注重成本效益,避免無休止的消耗;
• 聯盟強化:強化盟友關係,構建更加緊密的聯盟網絡,共同應對其他勢力;
• 選擇性接觸與競爭:針對多極秩序裏的其他“極”——尤其是“對手國”及其“勢力範圍”,不採取全面對抗,只選擇對美國核心利益最為重要的關鍵領域進行重點競爭;
• 責任分擔:要求盟友和夥伴國承擔更多的責任(參見下文進一步分析)
以上轉變,並非美國主動選擇的結果,而是國際力量對比變化和美國國內政治現實共同作用的產物。影響因素包括:
• 財政約束:持續增長的政府債務和財政赤字限制了美國的全球行動能力;
• 軍事能力分散:同時應對歐洲、中東、亞太等多個地區不斷升級的安全挑戰,使美國軍事資源過度分散,能力、資源難以匹配
• 國內政治支持減弱:美國民眾對海外軍事幹預的支持度持續下降,趨向於“孤立主義”、“不干預主義”
美國將“量力而行”,結合自己的資源、能力、國內政治支持、地緣政治及經濟回報等,以“多極秩序”裏一“極”的身份(而非霸主的身份),去擴大自己的相對勢力範圍和影響力,並且“一個區域一策”,在非洲、拉美,中亞、南亞、中東及廣大的南方國家採取更加務實和選擇性的參與策略。
五、經營好美國自己的核心生態體系
在“新美國秩序”框架下,美國將確立以美國為“太陽”的中心,確立自己的盟友和夥伴關係。這些盟友和夥伴關係也有“三六九等”、“親疏遠近”之分,形成了一個多層次結構。
1.第一層:核心盟友
• 英國:英美關係被稱為“特殊關係”,這種特殊性主要基於共同的語言、文化、歷史和價值觀等;
• “五眼”:“五眼”即美國、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在情報共享和安全合作方面關係密切。這幾個國家也因為語言、文化、歷史和價值觀深度綁定。特朗普在任期間傷害了加拿大的關係,但不會破壞美加長期關係。維護美加長期關係也是美國共識。
• 墨西哥:美國的南部鄰國:作為美國的直接鄰國及“後院”,墨西哥在移民、供應鏈、安全等議題上與美國有着極為緊密的聯繫。如果説有哪個國家願意為了美國而放棄和其他國家的關係,那就是墨西哥。
2.第二層:重要盟友
• 歐盟/歐洲國家:誠然,歐洲正在成為國際多極秩序裏獨立的一極,美歐之間存在衝突,雙邊關係受到各自國內政治的深刻影響,但美國和歐洲之間有極深的歷史、文化、政治、文明聯繫,維護和加深與歐洲的盟友關係也是美國兩黨及朝野共識。當然,具體情況更加複雜,考慮跨大西洋關係,還要結合美國與歐洲的國內政治。原則上,需要將政治“對齊”程度納入考量,即美國的建制派政黨更有可能和歐洲的建制派政黨搞好關係;美國的民粹政黨更有可能和歐洲的民粹政黨搞好關係;美國的左翼政黨更有可能和歐洲的左翼政黨搞好關係;美國的右翼政黨更有可能和歐洲的右翼政黨搞好關係,以此類推。
• 日本、韓國:雖然在文化上距離美國較遠,但由於東北亞的地緣政治環境,兩國對美國形成很強的依賴,因此一直是美國最堅實的盟友。
• 以色列:美國一直將以色列作為自己在中東戰略的橋頭堡。美以特殊關係是多方面因素所帶來的結果,包括美國猶太人對美國政治的巨大影響力;猶太教-基督教源遠流長的歷史文化聯繫;美國和以色列密切的商業聯繫、防務聯繫;以色列的政治制度(形式上是西方民主,較其他中東伊斯蘭國家而言與美國最接近)等。但近年來。伴隨以色列政治的右翼化、激進化,極端化,在巴勒斯坦/區域問題上越走越遠,以色列與美國“對齊”程度不斷下降,並開始成為美國的負擔,損害美國的中東戰略、損害美國的全球形象。未來,美國有可能和以色列漸行漸遠,在以色列之外追求獨立的中東戰略。這次特朗普出訪沙特、阿聯酋和卡塔爾已經初見端倪——特朗普經調整後的中東外交基本上是獲得兩黨認可的。
3.第三層:戰略伙伴
• 印度:印度雖然還不能成為單獨的一極,但因為經濟體足夠大,有足夠的地緣政治重要性,使得各方都需要拉攏印度,而印度也可以基於此設計自己的“大國外交”,獨立自主地確定和美國、中國、俄羅斯、歐洲及其他國家的關係。但總體而言,由於與中國的競爭,以及巴基斯坦基本納入中國的生態體系,使得印度選擇加強和美國的聯繫。在“新美國秩序”的共識裏,印度是美國在印太地區重要的支點力量,也是美國“太陽系”裏的成員之一(儘管距離很遠)。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其他國家和集團,雖然不構成獨立的一極,但有自己獨立的地緣政治考量,嚴格意義上也不隸屬於任何一個集團。他們的策略是:在中國和美國的生態體系之間穿插、遊走、博弈,希望在過程中最大化自己的利益。像海灣石油國家、土耳其都是典型的例子——憑藉自己特殊的地緣政治價值及資源重要性,成為各個大國爭相團結的對象。
六、美國生態體系(太陽系之內)裏的盟友關係:付出什麼、得到什麼
1.盟友和夥伴對美國付出的部分:
• 平衡與美國的經貿關係:避免對美貿易順差過大,認可美元國際地位,開放本國市場等
• 防務排他性與責任分擔:只能從屬於美國主導的軍工生態體系,與美軍展開全面軍事合作(參與軍事聯盟;允許美軍駐紮、參與美國主導的軍演、共享情報、共同確立防務戰略與標準),同時很重要的一條:要更多地分擔防務開支,減少美國的壓力
• 科技排他性:從屬於美國主導的科技生態體系,配合美國的技術安全倡議,執行協調的出口管制等、構建服務於美國的科技產業供應鏈。半導體、AI等戰略領域是重中之重
• 主權讓渡:在外交政策、國內法律、經濟政策、安全決策等方面,接受美國的影響。而當各國為了迎合“美國優先”,服從美國而設定排他屬性,就很難避免損害“本國優先”,甚至要放棄、讓渡一定的主權
2.盟友和夥伴從美國得到的資源:
• 美國市場準入:獲得全球最大消費市場的出口機會和投資環境
• 美國投資、美國資本市場:獲得美國直接投資、金融支持和風險投資,運用美國資本市場
• 安全保障:享受美國核保護傘、常規軍事力量支持、軍事技術轉讓、情報支持等
• 學術及科技共享:參與美國教育交流、科研合作、技術許可等
• 免受美國脅迫:獲得制裁豁免、貿易優惠和有效爭端解決機制(當然,前提是比較“聽話”)
• 政策影響力:擁有更多接觸美國政客、決策者及民間機構的通路,可以更好的影響美國國內及國際政策的醖釀與制定
那麼,一個國家或地區,是不是在美國的“太陽系”裏地位越高,和美國關係越親近,其所能夠獲得的“條款”就越好?沒錯,這就是大的原則如此:和美國擁有親近“特殊關係”的國家,可以以更少的投入(包括面臨的排他限制),獲得美國提供的更多資源支持。(英國是其中操作最“嫺熟”的國家)。
這裏,雙邊經貿關係就是一個很重要的參考指標——經貿關係與美國企業、資本市場和民生都有關係,因此是最大的政治。與美國關係越好,雙邊經貿協議的條款就越好(體現在關税税率、非關税壁壘的設置、經貿往來、投資往來等);反之,與美國關係更疏遠,經貿協議的條款就越差。
最終,由“最親”,到“最不親”,形成一個有着“親疏遠近”、“三六九等”的分級體系。
七、影響“新美國秩序”的具體的影響及干擾因素
以上是大致的格局,最終情況,還取決於:
1.全球地緣政治走向:在“雙體”體系裏,中美戰略競爭將是國際關係的主軸,影響全球政治、經濟和安全格局)
2.區域地緣政治的走向:例如俄烏衝突、中東衝突、南亞衝突等,對區域秩序構成挑戰
3.美國的國內政治:外交總是服務於國內政治的,雖然美國在國際秩序上有了大致的新共識,但畢竟美國國內經濟社會存在各種矛盾問題,兩黨撕裂嚴重,選舉政治本身也具有不可預測性,因此外交政策未必連貫
4.各國的國內政治:各國國內政治也很重要。舉例,歐陸各國政治生態的變化也將影響到歐美關係的發展
5.各國與美國的雙邊關係:各國的國內政治(什麼政黨在台上)、國家領導人之間的關係互動等、各國與美國的經貿關係等,都會對雙邊關係產生影響
6.美國以外,其他國家及集團之間的互動——未來的國際秩序是多極的、複雜制衡的,美國以外其他國家之間的相互關係近了,也會形成對美國的制衡、牽制,降低各國對美國的依賴,提高對美國的博弈能力。這其中,中國當然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III.點評
1.“新美國秩序”,是一個改良版的“美國治下太平”(Pax Americana 2.0)
2.核心是對舊全球主義框架進行優化:減少了新保守主義、新自由主義的要素,增加了MAGA、“美國優先”的價值理念與訴求——包括經濟民族主義、主權/本國利益優先交易主義、實用主義、現實主義等
3.“新美國秩序”是一個多極化格局下的框架。美國在這個框架裏仍然處於中心地位(“太陽”),只不過,新的秩序在更局部的範圍,以更小的規模、更有限的尺度裏運行,同時考慮到全球格局裏還有其他的體系(多極、“雙體”)
4.從大歷史角度看,新秩序本來就會到來,因為全球在朝着多極化秩序發展,而對於美國來説,其主導的單極秩序已經不可持續(美國國內政治不支持)。而美國兩黨和朝野也認為,這樣一個改良版本更符合美國國內與國際政治現實,在可預見的未來裏更具可行性和可持續性
5.特朗普的個人歷史遺產:如果説特朗普第一任的主要“遺產”是將反華變成華盛頓的共識,那麼其第二任的主要“遺產”,將是幫助華盛頓確立新時期下美國的全球角色。這裏要指出,這個“新美國秩序”並不是按照特朗普/MAGA的理念設計的,而是在舊框架裏融合了特朗普/MAGA的理念:特朗普的政策使美國精英既看到維護和歐洲等盟友夥伴關係的重要性,又看到如果不對經貿和防務關係進行調整,不考慮“美國優先”,也無法給美國老百姓一個“交代”。所以,特朗普的激進政策,他加速了華盛頓新共識的建立,加速了新秩序的到來,而這也將對21世紀國際地緣政治產生深遠影響
6.那麼,這個“改良版的全球主義”,“新美國秩序”、“Pax Americana 2.0,是否長期可持續?答案是否定的,它只能在短中期發揮作用,使得美國維護的框架體系在更小的範圍、更弱的程度裏“向前再走一段”。這個新體系會帶來諸多問題,包括地緣政治權力真空、國際規則進一步弱化、美國盟友之間的信任危機等。美國被迫放手,新的力量在崛起,世界朝着多極化方向發展,假以時日,美國對盟友和夥伴關係的影響註定會削弱。但最核心的問題在於,一個改良版的“新美國秩序”只能緩解,但無法從根本上解決美國國內嚴重的經濟社會矛盾問題。如果美國不去自我改革體制,則“新美國秩序”也註定只能再向前走一小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