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舟|MAGA運動：是不是美國老兵們錯付的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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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江宇舟】
美國在血腥中迎來了2025年，先是在美國中部時間1月1日凌晨3點15分左右，在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奧爾良市，沙姆蘇德-丁·賈巴爾（Shamsud-Din Jabbar）駕車衝擊並碾壓人羣，隨後下車與警察發生槍戰直至被擊斃，造成包括肇事者和2名警察在內的15人被殺，35人受傷。
短短數小時後，西部時間上午8點39分左右，一輛特斯拉汽車在內華達州拉斯維加斯的特朗普國際酒店正門外爆炸。該車司機馬修·艾倫·利維爾斯伯格（Matthew Alan Livelsberger）已在爆炸前頭部中槍死亡，7名路人在爆炸中受傷。
兩起暴力事件也大大沖淡了新年喜慶的氣氛。 網絡圖片
FBI很快否認了兩起事件存在任何關聯，並稱這是對兩名嫌疑人過往經歷、活動區域、通訊記錄一一排查無交集後得出。雖然二者案發時間相仿、都是駕車襲擊、都出現了爆炸裝置。
更重要的是，二人都有軍隊服役背景，賈巴爾已經退役，利維爾斯伯格則是美國陸軍特種部隊的現役軍人，二人都有在阿富汗服役的經歷。
沙姆蘇德-丁·賈巴爾（左）和爆炸案嫌疑人馬修·利維爾斯伯格。 網絡圖片
在筆者看來，兩起案件各自都透露出詭異色彩。
新奧爾良市襲擊的詭異之處在於，調查工作迅速以“伊斯蘭恐怖主義”定性，依據是賈巴爾自供與ISIS產生交集的時間也在2024年夏季前後，以及宣稱在案發現場發現的ISIS旗幟。但他的家人和用人單位從未發現過他有什麼極端傾向，賈巴爾在退役後按部就班地攻讀信息技術專業進行深造，畢業後工作，還有自己的副業投資。
當然賈巴爾不是沒有遭遇生活的困擾，他兩次離婚都鬧出過前妻控訴，從言行暴力到子女撫養費糾紛；他有2.7萬美元房屋抵押貸款逾期和1.6萬美元的信用卡欠款；他投資的副業都已失敗告終，其中一家公司去年虧損了2.8萬美元。
媒體甚至都挖出了他20多年前的違法亂紀記錄，包括了一系列小偷小摸和酒駕，但最嚴重的也不過是2005年的輕微盜竊（低於500美元）和2015年的5級酒駕罪（最輕一檔）。當然，有這些不良記錄還能順利入伍和退役，倒算是美國兵源准入門檻和軍紀的一個縮影。
彙總以上信息，如果因此突變成狂熱的極端教派戰士，錄下宣稱想殺全家再殺他家的禽獸自供視頻，隨即開展一通無差別襲擊，還能在醖釀的大半年時間裏不被任何人發現……總讓人覺得調查中還存在某些缺環，否則要麼是精神的問題，自虐出了缺德人生；要麼是體制的問題，這點事情就能讓人覺得走投無路。
拉斯維加斯的襲擊事件更加令人費解，個人生活方面，據其親友透露，利維爾斯伯格剛結婚並生了孩子。從政治傾向來看，作為特朗普的支持者，他甚至説特朗普是“軍人最好的朋友”，結果在特朗普就職“大慶”前夕，跑去特朗普酒店門口又是衝着自己開槍又是爆炸禍及人家，還留下信息再表達對特朗普的擁戴……
如此反常的行為，要麼另有隱情，要麼和賈巴爾一樣精神失常——當然，美國陸軍方面也及時認證，説他正在接受心理健康治療，連今年聖誕節回家休假，都是治療穩定後得到的批准。
可這麼一個精神失常的人，不僅在特種部隊服役，足跡從中亞直到歐洲，還在他的整個軍事生涯中獲得了一系列嘉獎，這豈不成了逆練《好兵帥克》麼？
利維爾斯伯格年輕時的服役照。 網絡圖片。
反正現在所有的證詞都在指向他確實精神有問題，他幾位前女友各自出來作證，這個説他在中東服役時遭受了創傷性腦損傷；那個説他在阿富汗因無辜平民的身亡蒙受心理創傷；還有軍隊同僚宣稱他的心理問題得不到緩解，“是這些長期戰爭的犧牲品”。
不得不説美國對此類案件的動機解釋都能“批發”，不管殺總統，還是殺平民，最終結論不是槍手太極端，就是罹患精神病——嗯，極端也是精神病。
那新問題又來了：這些美國大兵的精神狀態到底怎麼樣？這些熟練掌握軍事技能的人，帶着這樣的精神狀態，對社會又會怎麼樣？
二、從軍人到“獨狼”，會經歷怎樣的“加工流程”？
對於美國軍人來説，精神狀態確實是個屢屢被曝光的老大難問題，甚至從統計數據來看，整個身心健康都日益堪憂。
根據美國退伍軍人事務部的統計數據，退伍軍人的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水平因他們的服役區域而異。參加伊拉克和阿富汗戰爭的軍人，11%-20%會在一年內患上PTSD，而無服役經歷的平民患病比例約為7%-8%。戰爭越是殘酷，PTSD程度越深，如他們參加過越戰的前輩，其中30%都將與PTSD相伴一生。
一些長期聚焦具體問題的協會和研究機構給出的數據顯示，情況比官方披露的更為嚴峻。根據受傷戰士項目（WWP）的統計，曾在武裝部隊服役的人比未服役的人更容易患上慢性疾病，高出未服役人士約10個百分點，包括創傷後應激障礙 、焦慮和抑鬱在內的精神疾病影響了超過四分之三的退伍軍人，曾有服役歷史的美國公民，一半以上分別罹患中度、中重度和重度抑鬱。
2017-2022年美國軍人在“9.11”後在因服兵役而患上創傷後應激障礙 （PTSD） 的比例（左）和2022年美國軍人報告的抑鬱症狀嚴重程度（右） 數據來源：受傷戰士項目 （WWP）
除了心理問題，生理疾病纏身的概率也會放大。根據美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在2021年發佈的報告顯示，男性退伍軍人比非退伍軍人更有可能患上多種慢性疾病，25-64歲的退伍軍人中，約有30%罹患多種慢性病，而非退伍軍人的這一比例為18%。男性退伍軍人更有可能報告患有的慢性健康狀況包括高血壓、關節炎、糖尿病、癌症和中風。另一項調查發現，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有服役經歷的退伍軍人中，41%的人表示他們的日常生活會受病痛創傷困擾。
更令人心寒的是，這些在戰場上賣命的美國大兵還可能會遭到軍方和社會拋棄。據統計，自2009年以來，從伊拉克和阿富汗回國後被診斷患有“創傷性腦損傷”等精神疾病、又因涉嫌“行為不端”被踢出美國陸軍的軍人合計超過2.2萬名。而被“踢”出軍隊意味着這些人不再能享受退伍軍人的治療、醫保或退休待遇。
戰場折磨、病痛創傷與可能的辭退壓力，帶來的後果就是自殺率的抬頭。從自殺意願來看，根據美國駐伊拉克和阿富汗老兵組織（IAVA）2022年報告，近一半的美國軍隊服役人員自參軍以來曾考慮過自殺。2014年時這個數據只有31%。
美軍士兵在自己服役前後自殺傾向對比統計。 數據來源：美國駐伊拉克和阿富汗老兵組織（IAVA）
除了曾經考慮過，每年約有4,000名以上的美國現役軍人選擇提前自我了結，擊斃美軍最多的就是美國大兵自己。
退伍軍人更不用説，美國退伍軍人事務部自己的官方數據，退伍軍人和現役軍人的自殺比約為1.5:1，在最近一次公佈自殺數據的2021年，有6,392名退伍軍人死於自殺（其中350人是女性），比2020年增加114人。
從2020年到2021年，根據年齡和性別調整的退伍軍人自殺率增加了11.6%，而非退伍軍人身份的美國成年人自殺率僅增加了4.5%。僅佔總人口7%-9%的退伍軍人，“貢獻”了13.5%的自殺佔比，是普通人的近兩倍。
按年齡和性別調整後的退伍軍人自殺率近年明顯攀升，與非軍人自殺率的差額越來越大。 數據來源：退伍軍人事務部
而且自殺已經向着壯年老兵擴散，如今自殺在美國退伍軍人的死亡原因裏只排第13位，但卻是18-44歲年齡段的退伍兵死亡的第二大原因。
美國退伍軍人事業部對自殺主要原因的整理包括：高度暴露於創傷、壓力和倦怠、孤立和孤獨、容易獲得和熟悉槍支以及難以重新融入平民生活。關鍵風險因素包括疫情大流行帶來的壓力、家庭關係緊張、缺乏社會支持、財務問題和先前存在的心理健康障礙。
總之，每年上萬名保有美國軍隊服役經歷的人會選擇自殺，而這背後是涉及經濟、政治、社會、醫療在內的綜合機制。現役軍人在涉外部署中感染PTSD，退伍軍人的待遇則是問題頗多。
如今美國社會的參軍意願處於歷史低點，根據美國國防部提供的數據，在17至24歲的美國人中，只有23%的人符合服役標準，而其中又只有9%的人願意參軍。出現這種現象的重要原因就是待遇問題，在發達的遠程養殖技術支持下，某些中文自媒體號很想告訴我們，美國軍人的福利有多高，可惜美國軍隊自己內部都對此不大同意。一項2021年的調查顯示，雖然62.9%的軍人家庭推薦入伍，但較2019下降了12個百分點，而超半數（53.9%）的美國軍隊文職人員表示不建議在軍隊服役，主要原因就包括了薪酬和福利較低。
對於不少退伍軍人來説，退役不僅是把軍裝脱下，也是從軍營換去社會被毒打。雖然從官方口徑來看，美國退伍軍人失業率還在4%以內，並沒有和全國平均水平出現較大偏差，但在2100餘萬退伍軍人的龐大基數下，也是個不小的數字。
按着白宮之前披露的數據，有85萬名退伍軍人處於完全失業的狀態，如果包括遠多於完全失業、交叉打零工、崗位又朝不保夕的部分，就業問題將更為突出。美國退伍軍人倡導組織Mission Roll Call的統計顯示，大約61%的退伍軍人表示他們面臨就業不足。
值得一提的是，在2009-2011年期間參加過伊拉克和阿富汗戰爭的老兵失業率超過10%，大大高於社會平均水平。據調查，其中69%的人因缺乏謀生技能，難以找到合適的工作；60%的人則認為從參軍到進入企業工作面臨着“文化障礙”。而招聘企業和機構自然也會顧慮這批傳説中PTSD爆棚的老兵，造成了“我為國家扛過槍，交槍回國就下崗”的黑色幽默。
配套的生活和福利保障問題就更為嚴峻，蘭德公司近期的調查報告顯示，美國約有140萬退伍老兵面臨着飢餓問題，且其中只有不到5%的人被列入了聯邦政府推動的補充營養援助計劃（SNAP）。在美國2100萬退伍軍人中，超過120萬人沒有醫保，約佔全部人數的5%。新冠疫情開始後，2020年有52,538名退伍老兵死於新冠，2020年有60,356 人，短短兩年時間，就有將近11.3萬名老兵倒在了疫情之中。
無事時，每年光自殺的老兵就能湊出一個旅。一旦來個疫情，光“捐軀”的老兵都能佔到美國現役陸軍規模的1/4。可想而知，這個國家對於退伍老兵的保障有多脆弱了。
脆弱的保障好歹還是保障，但還有一大羣老兵已經不只是被社會毒打的問題，幾乎快與社會絕緣了。早在2014年，全美無家可歸人口中，退伍軍人居然佔到了12.3%。雖然此後局面一度有所改善，經過多年治理，包括康涅狄格、特拉華、弗吉尼亞等多個州宣佈有效解決了退伍軍人的無家可歸問題。可隨着疫情開始，退伍軍人無家可歸的人數再度回升，2020年的統計又發現了3.7萬名無家可歸的退伍軍人，其中約1.5萬人完全無家可歸。又過了一年，退伍軍人無家可歸的人數又回升至4萬人以上，達到12年來峯值。需要注意的是，納入統計的人裏，還不包括大量躲在收容所或因被驅離而未列入統計的人羣。
無家可歸的美國退伍老兵眾生相。
實施新奧爾良襲擊的賈巴爾至少還有房子、有工作、甚至還開公司搞副業，可是上面這些人呢？隱患是不是更嚴重？
也正因此，相當一批美國退伍軍人成為了社會的“盲流”，進而成為社會不穩定因素。根據刑事司法委員會（Council on Criminal Justice）在2022年的統計，大約1/3的美國退伍軍人在一生中至少被逮捕和監禁過一次，而沒有軍隊服役經歷的平民，同類人羣的佔比不到1/5。
據美國刑事司法委員會統計，約有18.15萬退伍軍人正在監獄服刑或收押待審，他們在州監獄和聯邦監獄的囚禁人口中佔比分別超過8%和5%。如果把各國囚犯數量做成排行榜，美國光被監禁的退伍軍人總數就超過了15名開外的所有國家的囚犯總和。1
重刑囚徒中退伍軍人的佔比還更高一些。2016年，美國死刑信息中心發佈報告稱，在美國的3000餘名死囚中，其中約300人曾在軍隊服役。
美國媒體語境下的“獨狼”也就如此出巢了。在美國現代歷史上傷亡最慘重的10起大規模槍擊事件中，有3起是退伍軍人所為，它們分別是：2017年的薩瑟蘭斯普林斯槍擊案，造成26人死亡；1991年加利福尼亞州盧比自助餐廳槍擊案，造成23人死亡；1966年德克薩斯州大學奧斯汀分校槍擊案，造成14人死亡。如今，新奧爾良的襲擊事件也足以躋身其間。
對於這類襲擊，正如前文提到的，美國媒體的報道口徑，要麼説人太極端，要麼説人精神病。如美國政策研究組織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就給過統計，自1994年以來，右翼襲擊和陰謀佔美國所有恐怖主義事件的大部分，1994-2020年，全國發生的893起恐怖襲擊和陰謀，右翼極端分子主導的就有500多起。
總愛教育他人反思的人，在最需要自己反思的時候卻選擇如此輕輕放過。跑新聞的繼續跑新聞，躺睡袋的繼續躺睡袋，擦手槍的繼續擦手槍，只要不對別人射擊，哪怕向着自己腦門開槍，過幾天新聞熱點轉移了，也就結束了。
三、MAGA運動：是不是老兵們錯付的夢一場？
所以我們就能夠理解，為什麼自從2016年大選以來，特朗普以一句“不該讓非法移民活得比退伍軍人還要好”，就收穫了大量來自美國退伍軍人的支持。他們遭到了多麼嚴重的長期忽視，才會因為幾句暖心話就如此的情感爆發？這和利維爾斯伯格在遺書裏表達的情感是一致的。
過去八年，從集會造勢到遊行“保駕”，大量退伍老兵們傾情投入特朗普領導的MAGA運動。 網絡圖片。
筆者曾在美國大選期間的專欄文章中對比過驢象兩黨的政綱，在軍事國防領域的表述都乏善可陳，哪怕空洞的口號都沒幾句，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話題聊多了，不是“後背中彈八槍的自殺”，就是出門一架接一架的摔飛機。退伍軍人待遇就成了僅有的一個還能供彼此滿嘴跑火車的話題，讓特朗普、拜登、哈里斯競相折腰，誇口“老兵最愛我”。
由於近年來的處境仍在惡化，退伍軍人仍是共和黨的鐵票倉，根據皮尤中心的調查數據，直到開票日當天統計，60%以上的退伍軍人把票投給了特朗普。
但隨着“政府效率部”的政見陸續出爐，這種關係正在受到考驗——馬斯克和拉馬斯瓦米號稱要削減2萬億美元，首戰目標就鎖定在“尚未通過國會授權或使用方式不符合預期”的5,000億美元開支上。而美國退伍軍人事務部根據1998年到期法案而編列的1,200億美元醫療保健支出，正好在這削減清單上，還是一騎絕塵的首位……2
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計劃削減的5,000億美元開支構成，第一項就是退伍軍人的醫療保健支出。
在公佈削減開支計劃的時候，馬斯克等人並沒有回應將如何削減退伍軍人方向的支出，如今50天過去了，也尚未見得新消息。但咱也無需着急，正如筆者在《馬斯克一通改革，不僅提不了美國政府效率，還將激化更大矛盾》中所提到，美國政府的財政結構已經註定，但凡“政府效率部”想幹大事，它就逃不過“砍倉砍到鐵票倉”的戲碼。
未來兩三年的美國註定不平靜。
屆時又會出現多少頭“獨狼”呢？
四、基層老化的齒輪，成了滋養“獨狼”的獵場
圍繞軍人變“獨狼”這個故事，本文儘可能一層層剝開，寫到這裏我們不難發現，美國政客們對老兵的口頭關懷也好，打出提高行政效率的旗幟也罷，其實更多是服務於黨派鬥爭，並非是真正發自內心去解決問題，這也就導致大量政策從初衷到執行、再到接力一片扭曲，既不繫統、也不連貫。軍人們的待遇只是美國當下一系列朝令夕改、政策“翻燒餅”的縮影。
這一刻，讓我不禁想到了西奧多·德萊塞的小説《美國的悲劇》。基層的悲歡並不通天，只有在充當黨爭攻訐的素材時，才有了棋子的價值。即使作為保家衞國的軍人，怎樣風餐露宿，甚至每年有上萬美國人不得不把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也激不起一點水花。
只有當他們舉槍掃射、爆炸轟鳴時，才會舉世震驚，除了我們熟悉的那幾簇在鍵盤上打中文的，此刻安靜如鶉。
當然，美國主流媒體在震驚過後，就會為他們從容地張羅理由：這個極端思想，那個精神有病；這個家庭缺愛，那個投資失敗……幾天以後，新熱點有了，故事也就翻篇了。
社會依然是那個社會，睡袋依然是那個睡袋。他們把反思播撒世界，然後酣睡去也……
寫到這裏，還想和朋友們延伸討論一個話題。還記得前面咱提到，美國媒體會把恐怖襲擊與案件歸咎於右翼極端思想嗎？這些案件總計也就800多起。
那麼現在美國的兇殺案有多少呢？年均2萬起左右，其中絕大多數是槍擊案。大家都喜歡説“自由美利堅，槍戰每一天”，這個數據平攤下來，能保證美利堅五十個州，州州槍戰每一天。
光從案發數量來看，美國近年來的數據還有所好轉，兇殺案從2020年峯值時候的2.25萬起下滑至2023年的1.93萬起，美國媒體還報道了兇殺案破案率上漲了“高達”5.5個百分點，達到了57.8%，所以是一個“可喜的進步”（a welcomed improvement）。
但把時間線拉長就能發現“貓膩”。一方面，美國從冷戰結束以來，兇殺案數量就在不斷下滑，曾在90年代末達到低點，雖然在本世紀初又有所回升，但是總體上仍處於下降趨勢，並在2014年達到歷史性低點——1.42萬起。但之後又開始快速反彈，尤其是疫情以來，達到了近30年以來的最高點，雖然近年有所回落，但依然遠高於1997-2019年中任何一年的案發量。
1990年至2023年美國報告的謀殺和非過失殺人案件數量。 數據來源：FBI。
破案率更是處於歷史性谷底，美國兇殺案破案率的滑坡，到2025年正好綿延一甲子，雖然中間有幾次間歇性反彈，但是60年下來，破案率從90%到近乎腰斬。大量未破獲的兇殺案也嚴重擠佔了警力資源，完全抵消了近年來兇殺案數量下降的效果。
美國1965-2023年兇殺案破案率。 數據來源：FBI。
兇殺案的攀升，也有美國警察的“一大功”。近年來美國警方的暴力執法，在本就增長的態勢中狠踩一腳油門。死於美國警察槍下的平民數量，到2023年已達1,356人，是2019年的1.2倍。
2013-2024年因美國警察暴力喪生的人數。 數據來源：Mapping Police Violence。
2020年以來，美國每年都有超過4萬人因槍擊而死亡，相當於平均每天都有110-130人死於槍擊，根據2022年的統計，超過一半的槍口對準的是自己……3
2025年1月2日，在新奧爾良，波旁街重新向公眾開放後，一名男子在紀念碑前祈禱。 網絡圖片。
這些帶着血腥味的冰冷數字背後，有很多生動的故事，圍繞控槍問題曠日持久的爭執、正在日益激化的立場和族羣對立、還有耳熟能詳的“槍戰每一天”……但格外觸動我的，就是從破案率和警察暴力執法現象的急劇惡化中，看到基層工作效率與態度的崩壞。
正當本文寫作之時，加州山火又起，不知不覺，山火年年大起，然而何曾被認真對待過？
一個國家，如果不願意直面自己的問題，對待系統性改革極不痛快，卻又在明明不代表人民的前提下，囿於門面上的教條，給人發槍相當痛快。那麼會有一大批掌握軍事技能的人，在經濟大環境和自身小際遇惡化下，讓自己的小家變成社會的狼窩。
這樣的事情，後面還會發生多少？
當“獨狼”多了以後，它們還真的是“獨狼”嗎？
參考資料：
1. [ Commission To Study Why So Many Veterans End Up In Jail, Prison，https://www.ncja.org/crimeandjusticenews/commission-to-study-why-so-many-veterans-end-up-in-jail-prison，2022-8。]
2. [ MoneyWatch Musk and Ramaswamy say DOGE will target $500 billion in spending. Here’s where they say they’ll cut，https://www.cbsnews.com/news/musk-ramaswamy-doge-500-billion-spending-where-they-will-cut/，2024-11。] 3. [ CDC：Firearm Injury and Death Prevention，https://www.cdc.gov/firearm-violence/data-research/facts-stats/index.html，2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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