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中期選舉風險上升，“小馬科斯對付政敵是場賭博”

【文/觀察者網 王愷雯】菲律賓前總統杜特爾特3月11日在馬尼拉機場被捕，隨即被包機送往國際刑事法院（ICC）總部所在地荷蘭海牙，他面臨着所謂“危害人類罪”指控。

儘管菲總統馬科斯強調，菲政府在向杜特爾特發出逮捕令時“遵循了所有必要的法律程序”，但外界普遍認為，菲政府如此配合逮捕行動，與菲律賓兩大政治家族的鬥爭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而對於已經開啓中期選舉階段的菲律賓來説，杜特爾特此時被捕，無疑加劇了該國政治局勢的動盪。

彭博社指出，馬科斯試圖排擠其主要政治對手，但此舉是一場賭博，結果可能適得其反，因為杜特爾特家族有着不可小覷的政治影響力。而雙方的政治纏鬥也可能阻礙菲律賓經濟的增長。

杜特爾特在包機內的場景 菲律賓媒體ABS-CBN

“賭博”有風險

菲律賓中期選舉3年一次，2025年中期選舉定於5月舉行，全國範圍內將進行選舉的職位多達18280個。其中，參議院將改選24個議席中的12個，眾議院將改選全部317個議席。

對於馬科斯來説，此次中期選舉被視為對其領導能力的一次全民公投，他希望在國會獲得多數席位，以推進其政府的議程。而杜特爾特家族也希望鞏固其政治版圖，杜特爾特本人正在競選達沃市的市長，他的兩個兒子則在競選副市長和國會席位。

杜特爾特的女兒、菲副總統莎拉·杜特爾特（Sara Duterte）則有望衝擊2028年菲律賓總統大選。儘管深陷彈劾風波，但菲律賓民調機構WR Numero今年2月的最新民調顯示，莎拉依然是最有潛力的菲總統競爭者，她以29.1%的支持率位居第一，領先第二名近10%。

杜特爾特父女日前現身中國香港，參加當地菲律賓僑民舉辦的集會。彭博社提到，杜特爾特在香港受到數千名支持者的熱情歡迎。另一方面，馬科斯雖然也仍很受歡迎，但他的支持率有所下降，部分原因是菲律賓居高不下的通脹率。

“如果經濟出現問題，人們的同情心可能會轉向杜特爾特。”風險諮詢公司Teneo董事總經理艾雷拉·林（Bob Herrera-Lim）表示。他表示，對馬科斯家族來説，配合逮捕杜特爾特的目的，就是為了消除杜特爾特家族作為其主要競爭對手的地位，而此舉所要承受的風險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彭博社指出，這麼做的危險之處在於，**菲律賓國內的政治分歧會削弱企業和家庭的信心，讓該國經濟增長遭遇逆風。**近年來，菲律賓宏觀經濟增長穩定，是東南亞乃至亞洲表現最好的經濟體之一。杜特爾特被捕立即引發菲律賓股市震盪，3月11日重挫逾2%。

11日早些時候，莎拉發表聲明，譴責菲律賓政府“向外國勢力投降”，“背叛了菲律賓主權和國家尊嚴”。她表示，此事件“是對菲律賓主權的公然侮辱”。

菲律賓副總統莎拉·杜特爾特 視覺中國

“這場連續劇要麼完結，要麼剛進入高潮”

在2022年的菲總統大選中，菲律賓兩大政治家族馬科斯家族與杜特爾特家族結盟，最終獲得了正副總統的職位。但2023年以來，雙方的關係逐漸度過“蜜月期”，政治鬥爭進一步公開化，直至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莎拉2024年11月在一場直播中表示，她已經僱傭了一名刺客，一旦她本人被殺，這名刺客就將殺掉馬科斯及其妻子麗莎·阿蘭內塔（Liza Araneta），以及馬科斯表弟、菲眾議院議長馬丁·羅穆亞爾德斯（Martin Romualdez）。

今年2月，菲眾議院對莎拉發起彈劾，指控其“違反憲法、背叛公眾信任、腐敗”等重罪。若罪名成立，莎拉將成為菲律賓歷史上第一位遭彈劾下台的副總統。

對於杜特爾特來説，他面臨的最大挑戰則是國際刑事法院的審判。杜特爾特在擔任達沃市長及總統期間開展了大規模打擊毒品行動，ICC指控他在實施反毒品行動時，涉嫌犯下“危害人類罪”。統計數據顯示，約6000人死於“禁毒戰爭”，但一些人權組織宣稱死亡人數可能達到30000人。

菲律賓已於2019年正式退出ICC，但ICC還是在2021年9月正式對此展開調查。馬科斯最初拒絕與ICC合作，但隨着政策分歧導致他和莎拉的關係破裂，馬科斯的立場發生了改變，稱正在重新考慮加入ICC。

風險諮詢公司Control Risk高級分析師德雷克·奧（Dereck Aw）對彭博社表示：“杜特爾特被捕是他與前盟友馬科斯之間恩怨的最戲劇性的升級。”

3月11日晚，在杜特爾特的家鄉棉蘭老島，數千名支持者走上街頭，抗議逮捕行動。 菲律賓媒體

針對杜特爾特的逮捕行動引發了其支持者的抗議。11日晚間，數百名支持者在馬尼拉機場附近舉行集會和祈禱守夜活動；在杜特爾特的家鄉棉蘭老島，數千名支持者走上街頭，抗議逮捕行動。

有視頻顯示，在杜特爾特抵達前，海牙拘留中心外已經聚集了大批他的支持者。他們手舉菲律賓國旗和“我們支持杜特爾特”的標語，並高喊“釋放杜特爾特”。

大批杜特爾特支持者聚集在海牙拘留中心外

據香港《南華早報》報道，杜特爾特的支持者在社交媒體上呼籲民眾“繼續戰鬥”。“他的被捕毫無根據，我對發生的一切感到憤怒。”前達沃市議員吉米·杜雷扎（Jimmy Dureza）説：“讓我們團結起來，表達我們的支持。”

在馬尼拉聖貝達法學院教授、政治分析家埃德蒙·塔亞奧（Edmund Tayao）看來，杜特爾特被捕“要麼意味着曠日持久的政治連續劇完結，要麼就是剛剛進入高潮”。

“影響中期選舉的重大事件”

“我預計杜特爾特的主要盟友將利用這一點來動員支持者進行抗議，並影響他們對即將到來的中期選舉的態度。”馬尼拉亞典耀大學助理教授阿爾讓·阿吉雷（Arjan Aguirre）對《日經亞洲》表示。

菲律賓德拉薩大學副教授安東尼·勞倫斯·博爾哈（Anthony Lawrence Borja）則認為，杜特爾特家族的困境不會激起多數選民的熱情，但“這肯定會加強已有的部族忠誠。”

“杜特爾特被捕使菲律賓中期選舉風險上升”《日經新聞》指出，今年的中期選舉會是馬科斯家族和杜特爾特家族之間的代理人之戰，將考驗他們政治品牌的實力。

WR Numero首席執行官、政治學家克萊夫·阿圭萊斯（Cleve Arguelles）把杜特爾特被捕描述為“一個將在多方面影響中期選舉的重大事件”，他表示，在此次中期選舉中，與杜特爾特結盟的候選人很可能會把他被捕説成是政治迫害，而傾向於馬科斯的候選人則應該“要麼與杜特爾特保持距離，要麼與他站在一起，以保持選民基礎的忠誠度”。

在阿圭萊斯看來，菲律賓兩大政治家族的鬥爭可能會激勵該國反對派力量。傳統上，菲律賓反對派一直由左翼政客、進步人士和民間社會團體組成，他們在杜特爾特執政期間受到了打壓。

博爾哈則不以為然，他表示，反對派力量從這一事件中“撈不到任何好處”，“他們將繼續作為外部力量，杜特爾特和馬科斯的支持者會維持在各自首領和偶像的範圍內。”

據《菲律賓星報》報道，菲參議院議長弗朗西斯·埃斯庫德羅（Francis Escudero）12日呼籲參加中期選舉的候選人應避免將杜爾特爾被捕一事作為選舉議題，更不要為了贏得選舉用這個問題煽動黨派之爭。

現年79歲的杜特爾特去年10月正式提交競選申請，向他擔任過22年的達沃市市長一職再次發起衝擊。菲律賓選舉委員會主席喬治·加西亞（George Garcia）12日表示，杜特爾特沒有退出選舉或被取消競選資格。

“你不再是候選人的唯一辦法就是退出。”菲律賓選舉委員會委員埃內斯托·馬塞達（ Ernesto Maceda）説，“就算你被判有罪，除非是終審判決，否則你仍然在候選人名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