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未建成的高速公路對什裏夫波特社區造成了影響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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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號州際公路目前在路易斯安那州的什裏夫波特以一堆立交橋結束。
攝影師:克里斯蒂安娜·博蒂克/彭博社2006年夏天,多蘿西·懷利和她的丈夫查爾斯搬進了路易斯安那州什裏夫波特一幢外牆塗成桃紅色、深藍色修飾的整潔三卧室房屋。
他們在什裏夫波特長大,但卻在卡特里娜颶風襲擊新奧爾良時住在那裏。在超級圓頂體育場被困驚恐的一週後,懷利決心重新開始,她加入了一批向北前往什裏夫波特的疏散者潮流,那裏是她長大的地方。和家人重新安置在那裏後,她聽説一個名為奧倫戴爾的社區的一個國家非營利組織正在為卡特里娜疏散者建造房屋,該社區位於市中心以西。
“我們可以選擇我們想要房子建在哪裏,”懷利説。“我説,我想讓我的家建在山上。我想成為山上的光明。”
很快,其他47個家庭加入進來,搬進了在被捐贈給富勒住房中心的廢棄或拖欠税款的土地上建造的新房子,該中心以其創始人、前人類住房協會主席米拉德·富勒的名字命名。他們搬進去,開始在奧倫戴爾重建他們的生活。
2012年的一天,懷利在房子外工作時,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走過。他告訴她他叫羅伊·伯雷爾,代表什裏夫波特在州議會中。“他説,‘嘿,你知道他們要在這裏修一條高速公路嗎?’”懷利回憶説。“我説,‘高速公路?如果他們要在這裏修高速公路,為什麼要為我們建造這些房屋呢?’”
多蘿西·懷利(Dorothy Wiley)站在她位於什裏夫波特(Shreveport)的奧倫代爾(Allendale)社區的家門外。攝影師:克里斯蒂安娜·博蒂克(Christiana Botic)/彭博社這條高速公路是I-49市區內連接器,一條長3.5英里的道路,旨在連接城市南北兩端已有的I-49路段。自上世紀60年代的規劃圖上就出現了它的線路,但從未建成;社區中的老年人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就聽説過它。現在看起來它似乎真的要來了:一羣當地官員和商業領袖重新啓動了ICC,將這條高速公路宣傳為通往就業和發展的通道,而什裏夫波特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一直在失去人口。
在巴雷爾告訴懷利有關這個項目後不久,路易斯安那州交通和發展部公佈了四條擬議路線的地圖,所有這些路線都穿過了奧倫代爾的核心地帶。
“它覆蓋的區域是許多荒廢地區。它可以得到復興,”另一位ICC支持者、州參議員格雷格·塔弗(Greg Tarver)説。“它將消除許多荒廢地區。”(巴雷爾未回覆置評請求。)
高速公路可以改善社區的承諾具有歷史的迴響:在上世紀50年代,一個又一個城市利用消除荒廢地的承諾來引導高速公路穿越城市核心。但“荒廢”不僅僅指的是物理景觀。一項最近的研究發現,上世紀30年代被劃為紅線區的社區 —— 被聯邦房地產評估員認定為“危險”的,因為這些地區有更多的黑人和西班牙裔人口 —— 比評分最高的、主要是白人的社區更有可能被規劃為高速公路的路線。
承認許多這些道路中存在的種族主義已經成為一項官方聯邦政策:今年六月,美國交通部長皮特·布泰吉格啓動了重新連接社區計劃,撥款10億美元用於重新連接被高速公路分隔的社區。他説:“我們不能忽視這樣一個基本事實,即一些規劃者和政客……直接將它們建在充滿活力、人口稠密的社區中心 — 有時是為了加強種族隔離,有時是因為那裏的人們缺乏抵抗力。有時是作為直接努力取代或消滅黑人社區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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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泰吉格和總統喬·拜登承諾修復這種傷害,通常被稱為過去時。但在奧蘭德爾,許多居民認為內城連接器是這種模式的當代變體 —— 一個低收入的黑人社區面臨被摧毀的威脅,以節省駕駛員幾分鐘的行車時間。他們建立了自己的聯盟來抵抗。
被中斷的社區復興
羅西·查福德在上世紀60年代末搬到的奧蘭德爾,那時是一個以黑人為主的社區,住着整潔的家庭,有醫生和牙醫,半打教堂,一家雜貨店和一個小學供她家孩子步行到家附近。“我來的時候,這是一個美麗的地方,”現年89歲的查福德説。“那裏的人們為自己的房子和周圍環境感到非常自豪。”
奧倫代爾的住房從老式的獨棟房屋到為卡特里娜颶風難民建造的新房屋不等。攝影師:克里斯蒂安娜·博蒂克/彭博社20世紀80年代開始發生變化。年輕人搬走了,老年居民去世後,他們的房子被出租或空置。可卡因流行病來襲;犯罪增加。查福爾德説,這種崩潰是逐漸發生的。“不是一夜之間,而是一點一點,直到每天你都能看到氛圍的變化。情況只會變得越來越糟,卻沒有人採取任何行動。”
奧倫代爾的人口急劇下降,從1980年的12000多人下降到2000年的不到6000人。如今,不到5000名居民仍然留在這裏。查福爾德也考慮過離開,但她説她沒有能力去任何地方。
在21世紀初,一個名為社區更新的基督教非營利組織在奧倫代爾開設了兩個名為友誼之家的課後中心。“當我們來到這裏時,這是城市中最危險的地方,”現任社區更新中心主任、建築師和城市規劃師金·米切爾説。“警察局長説,‘不要讓你的人員去那裏——我們甚至不會對那個地區的呼叫做出回應。’”
他們還是去了,與查福爾德等居民聯繫,看看他們能如何幫助。
2001年的一天,查福爾德給布埃納維斯塔街和艾倫大道拐角處的一塊空地的業主打電話,問他是否可以使用他的土地。幾個星期的每天早晨,她在那塊地上工作,拔草、建造花園牀和種植種子。她豎起了一個用塗了顏色的木頭字母製作的牌子:奧倫代爾希望與愛的花園。
“如果説有一個轉折點對於奧倫代爾來説,那就是花園,”米切爾説。
金·米切爾指導社區復興中心,這是一個位於什裏夫波特的非營利組織,一直在領導努力建造新房屋和翻新老房屋。攝影師:克里斯蒂安娜·博蒂克/彭博社卡特里娜颶風過後,志願者們從全國各地趕來,為颶風難民建造房屋 — 有些人挨家挨户地提供幫助,幫助像查福德這樣的現有房主進行基本維修,整修門廊和粉刷房屋。鄰居們在斯韋普科公園舉辦燒烤聚會,這是一個多山的廣闊地區,以街對面的發電廠命名。房地產價值開始上升。犯罪率下降。慢慢地,奧倫代爾開始重新感覺像一個社區。
“當我們開始在那個社區建設時,我看到了希望和機會,為那個社區中其他居民提供了機會,”西北路易斯安那富勒中心的執行主任李·杰特説。“這是一個完全變革性的努力。這是一個我覺得全市每個人都應該支持的努力。”
但是大約在2009年左右,內城連接器的想法重新出現了。它從未真正消失,但在那之前,當地領導者們將他們的政治精力集中在獲得資金來建造從城市向北和向南延伸的高速公路路段上,曾擔任什裏夫波特市長的塞德里克·格洛弗説,他現在是路易斯安那州眾議院的議員。
1996年,什裏夫波特南部的49號州際公路開通。十五年後,北部延伸至阿肯色州州界的部分獲得充分資金並準備動工 — 完成連接的理由開始獲得推動力。“在那時,問題變成了:接下來怎麼辦?”格洛弗説。“那時,這些利益再次開始重新調整並推動這個項目向前推進。”
在奧倫代爾社區兩棟廢棄房屋之間的“我們關心”貼紙。攝影師:克里斯蒂安娜·博蒂克/彭博社隨着公路討論的加劇,復興工作停滯不前,杰特説:沒有人願意投資於即將被拆除的社區。富勒中心從什裏夫波特市收購了額外的20處拖欠税款的房產,他們計劃在這些房產上建造住宅。很快,他們的資金枯竭了。“社區中一些主要的資助者對我們在一個可能因為州際公路而最終被拆除的社區投入資金並建造房屋表示擔憂,”杰特説。“他們認為這不是最好利用他們的資源。”
格洛弗回憶起他監督建造了一個名為奧倫代爾復興的混合收入公寓綜合體,取代了2006年被拆除的一座公共住房綜合體。這座兩層花園式綜合體於2014年開業,旨在成為該地重新開發的第一階段,最終將包括120套經濟適用房。但當格洛弗離任時,這個計劃也被擱置了 — 位於49號州際公路終點以北,該地點現在正處於擬議的市區內連接器的路徑之中。
點燃高速公路反抗
十月的一個温暖晚上,懷利站在一個摺疊桌後面,往裝滿漢堡、熱狗和豬肉濃郁的烤豆的泡沫盒裏填充食物。安德爾慶祝全國夜間活動,這是一個旨在建立社區和改善居民與執法部門關係的年度活動。鄰居們穿過,坐在附近的金屬野餐桌旁,音樂從附近的揚聲器中傳出。一打孩子在一個小公園邊緣的兒童遊樂場裏攀爬,這個公園建在社區復興的友誼之家旁邊,也在擬議的高速公路路徑上。
在搬回路易斯安那之前,現年68歲的懷利曾住在俄勒岡州波特蘭市,看着疏遷席捲她所在的黑人佔多數的社區。當內城連接器再次出現時,她決不會讓高速公路再次驅逐她。
2012年,懷利在米切爾的幫助下開始了她所稱的“學習實踐社區”,邀請鄰居們過來閲讀幾十年前高速公路是如何摧毀黑人社區的,城市擴張是如何貶值市中心的,以及一些社區是如何成功抵制高速公路擴建的。ICC的反對者開始出現在西北路易斯安那政府理事會(NLCOG)的會議上,敦促尋找替代方案。起初,他們稱自己為Loop It — 這是一個呼籲將道路繞過安德爾通往現有環城公路的名字,也是對項目支持者的反抗聲明。然後他們開始稱自己為安德爾強。
“如果我們無法阻止它,至少他們知道他們面臨挑戰,”Wiley説。
最近建成的低收入住房綜合體Allendale Renaissance可能位於潛在ICC路線上。攝影師:Christiana Botic/Bloomberg在美國各地,近年來出現了一股新一波的公路反抗浪潮,受到種族正義以及對氣候變化的擔憂的推動。例如,在波特蘭,高中學生們在俄勒岡州交通部門外舉行抗議活動,試圖阻止5號州際公路的擴建。2022年,非營利組織新城市主義大會啓動了一個全國性的高速公路鬥士網絡,包括80多個地方和基層運動,反對高速公路的擴建。
2016年,Allendale在Strong Towns非營利組織的創始人Charles Marohn找到了一個強大的盟友,該組織倡導財務可持續發展。Wiley邀請了Marohn,一位土木工程師,美國道路建設政策的批評者,前來什裏夫波特查看提案。“這個項目在華盛頓特區會有任何聽眾的想法,完全否定了他們所聲稱的所有價值觀,”Marohn説。“這個項目尚未被淘汰,實際上説明了這類項目有多麼強大。”
該項目的支持者反駁稱,2016年NLCOG發佈的一項經濟影響研究得出結論,該高速公路每年可為經濟帶來8.02億美元的收益,通過節省通勤者的時間(平均每天3.2分鐘),開闢新的土地用於發展,並使人們更容易找到好工作。
馬羅恩對這一數字表示強烈質疑。“這份報告是……欺詐是一個非常嚴重的詞,”他説。“它是欺詐的,因為它聲稱存在一個實際上並不存在的經濟利益,系統中的每個人都知道這並不存在。” ICC承諾的較短通勤時間不應直接等同於增加家庭收入:馬羅恩表示,將每天上下班的時間縮短3.2分鐘,並不會讓你的銀行賬户增加3.2分鐘的工資。他質疑報告估計,速度提高10%將使勞動生產率提高2.9%,帶來每年6000萬美元的收益。這一説法歸因於一項1999年對23個法國城市的研究;雖然研究的作者得出結論,速度可以使勞動市場更加高效,但城市擴張產生了相反的效果。
馬羅恩還對ICC預計吸引的駕駛員數量感到驚訝。NLCOG估計,每天只有235輛汽車會行駛整個3.5英里的新高速公路;另外還會有3374輛通勤車輛使用部分道路,使其每天總行程達到預計的3609次。
“他們在這裏提供的交通服務幾乎令人反感,”馬羅恩説。“這種投資與任何潛在收益相比都是如此不成比例。”
在一封電子郵件回覆中,NLCOG的執行主任肯特·羅傑斯(Kent Rogers)為這項研究進行了辯護,寫道“對走廊的評估已經並將繼續考慮多種社區影響,包括但不限於住宅建築、商業建築、教堂、公園和社區設施。” 他強調,ICC規劃過程包括“廣泛的公眾宣傳活動。”
“即使你最終沒有倒一滴混凝土,你仍然殺死了奧倫代爾。”
路易斯安那州交通和發展部長肖恩·威爾遜(Shawn Wilson)沒有回應多次要求發表評論,該部門的發言人也沒有回應。去年九月,威爾遜告訴博西爾商會,拜登總統的1.2萬億美元基礎設施投資和就業法案的“贏家”之一將是“城市內部連接器”,威爾遜估計其成本將達到8.65億美元。
2021年11月,格洛弗寫了一封致拜登總統的公開信,發表在什裏夫波特時報上,稱這條未建成的高速公路是“懸掛在奧倫代爾社區頭頂三十多年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的高速公路版本”,並懇請美國交通部介入並終止該項目。
“你們有一位進步的超級巨星領導交通部,有人有資格和能力走進房間並能夠説:這不符合我們的價值觀,我們已經吸取了這些教訓,這在本屆政府領導下不會再繼續發生,”格洛弗説。“到目前為止,我沒有得到任何跡象表明情況是這樣的。”
與格洛弗同時發表信函的是威利,他代表該團體致函聯邦公路管理局,聲稱NLCOG在繼續推進這條高速公路時侵犯了社區根據《民權法案》第六章的權利,對一個黑人佔多數的社區造成了不成比例的傷害。2021年12月,一名聯邦調查員被指派處理他們的案件。聯邦公路管理局在一份聲明中表示,致力於拜登政府的公平和環境正義目標,而《民權法案》的投訴案件正處於調查過程的早期階段。
聯邦交通法律,包括基礎設施投資和就業法案,賦予路易斯安那等州廣泛的自主權來選擇自己的高速公路項目。聯邦公路管理局確保聯邦資助的道路項目符合《國家環境政策法案》,但在路易斯安那交通和發展部門提交一份詳細説明擬議高速公路具體影響的環境影響聲明(EIS)之前,包括將被迫搬遷的住宅、企業和歷史建築在內,聯邦公路管理局的干預權利有限。根據該項目的網站,路易斯安那交通和發展部門自2016年以來一直在準備一份草案EIS。
美國運輸部發言人還表示,該部鼓勵各州改善其現有的公路基礎設施。但選擇要建造哪些項目完全掌握在州交通部門手中。
出現了另一種選擇
當地領導人對ICC持不同意見。2022年9月,Wiley在奧蘭德爾為市長候選人舉辦了一個論壇,詢問他們對ICC的立場。最終,這場競選將格雷格·塔弗(一名民主黨人)和ICC支持者對決GOP候選人湯姆·阿森諾,一位前市議員。“如果奧蘭德爾的人們覺得他們被忽視了,市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花時間傾聽,”在12月的決選中獲勝並在年底宣誓就職的阿森諾説。宣誓就職為市長。
“這個項目真正的傷害並不在於它是否真的會發生,”觀察着四位州長為I-49北段的資金而奮鬥的格洛弗説。他表示,如今沒有這樣一個高級別的支持者支持內城連接器。他説:“認識到這些資金挑戰是什麼告訴我,這很可能不會發生。但只是制定一項決策記錄並指定走廊,這意味着,即使你最終沒有倒一滴水泥,你仍然殺死了奧蘭德爾。那裏將沒有增長和發展,也沒有機會能夠吸引人們回到那個社區。”
一月份,NLCOG宣佈正在考慮 ICC的新替代路線,該路線將向北擺動,然後向西,繞過Allendale。Wiley聽到這個消息時很高興。“這就像是一口寬慰的深呼吸,”她説。
但是新提議的路線需要進行環境和工程研究,這可能需要幾個月的時間。而且它可能會將高速公路的負面影響轉移到城市的另一部分:已經有Shreveport的市中心發展局質疑新的走向,該走向與McNeil Street Pumping Station,一個國家歷史地標,相鄰。
隨着對城市內環連接器的爭論繼續,許多與Wiley一起創立Allendale Strong的人已經離開,被長期的高速公路項目官僚主義所消磨。“這就是它的目的,讓我們筋疲力盡,”她説。
Wiley也感到疲倦。但她是一個有信仰的女人,她相信上帝為她安排了一個目標 —— 她的目標就是反對這條高速公路。每當她厭倦成為山頂上的光明時,她説,上帝就會派人來幫助她。
去年春天,她在俄克拉荷馬城參加了由新城市主義大會主辦的會議,該大會在二十多年前發起了一場拆除城市高速公路的運動。她遇到了來自全國各地城市的其他活動人士。“我就像,‘所有這些人都在為同一件事而戰?這麼多人!’”她説。“為什麼我們的政府機構聽不到我們的聲音?”
在國家夜間活動野餐時,當Wiley擺盤食物時,她聽着鄰居們的談話。有些人仍然對高速公路持宿命論態度。“他們會做他們想做的事情,“來自Allendale Strong組織的成員、Wiley的表姐Rebecca Scott説。
這種態度激勵了Wiley。“你有聲音!“她告訴她的鄰居們。當他們告訴她他們不知道該説什麼時,她回答説:“告訴他們滾出你們該死的社區!"本故事得到了新聞非營利組織經濟困境報道項目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