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日本公司禁止加班後，出生率翻倍 - 彭博社

插圖：David Huang for Bloomberg Businessweek當岡藤正弘於2010年成為伊藤忠商事株式會社的首席執行官時，他將提高生產力作為公司與日本更大競爭對手抗衡的首要任務。他的方法有些逆向。晚上8點後禁止在辦公室工作，不再加班——只有極少數例外。保安人員和人力資源人員會在伊藤忠位於東京的辦公大樓內巡邏，告訴人們回家。那些執着於辦公桌的人被告知第二天早點來完成工作，並且會額外支付工資。

這種強硬的愛起了作用。十年後，這家業務涵蓋從FamilyMart便利店連鎖店到金屬交易的公司報告稱，從2010年到2021年，每位員工的利潤增加了五倍以上，因為不斷上漲的大宗商品價格和疲弱的日元支撐了其底線。令伊藤忠管理層感到驚訝的是，更多女性員工休產假、生孩子並回到工作崗位。

“我們的目標是提高生產力，但沒有想到會對出生率產生影響，”伊藤忠的執行副總裁小林文彥説。

這家貿易公司已成為一個不太可能的先驅，打破了日本政府和世界其他國家一直試圖扭轉的 下降的出生率趨勢，而這些努力並沒有取得太大成功。自岡藤成為首席執行官以來，伊藤忠全職員工的生育率翻了一番，截至2022年3月31日結束的財政年度，每位女性員工的孩子數量幾乎達到了兩個，遠遠超過日本當前的國家平均水平約為1.3個。

伊藤忠總部位於東京。攝影師：Akio Kon/Bloomberg/Bloomberg出生率激增引起了伊藤忠董事會成員村木敦子的注意，她曾在日本衞生勞動省擔任過平等就業和兒童福利主任。她鼓勵公司去年公佈這些逆勢數據，希望傳達這樣一個社會信息：對於女性來説，撫養孩子和事業並不必須互相犧牲。隨之而來的是各種反應。一些人批評伊藤忠干涉員工的生活，並對那些面臨生育挑戰的人缺乏敏感。

長期以來，日本以辦公室裏漫長的工作時間為特徵，通常會在下班後與同事一起吃飯喝酒，這讓女性員工尤其難以兼顧家庭。因此，許多女性退出職場照顧孩子。伊藤忠的夜間工作禁令減輕了部分壓力。在新冠疫情之後，員工被授予每週兩天在家工作的選擇。去年，公司進一步縮短了核心辦公時間，從八小時減少到六小時，這樣人們可以在下午3點就下班。

因此，儘管在許多其他日本企業，懷孕實際上可能標誌着女性職業生涯的終結，但由於縮短的工作時間和公司在辦公室附近設立的托兒中心，許多伊藤忠的女性員工選擇迴歸，這樣更容易平衡工作和照顧孩子。

Itochu的經驗可能為日本及其東亞鄰國在應對不斷下降的生育率方面提供一些特別重要的教訓。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正試圖阻止不斷加速的出生率下降，他稱之為“國家危機”，這將導致到2040年出現1100萬工人短缺，並導致國家養老金和醫療保健系統的崩潰。四月份成立了一個新的兒童和家庭機構來應對這些挑戰，而在六月份，岸田承諾投入250億美元的新政策來鼓勵人們生育更多孩子。

在日本之外，不斷下降的生育率可能削弱亞洲經濟強國的實力。韓國多年來一直擁有世界上最低的出生率，2022年降至0.78。那裏25至39歲女性退出勞動力市場的比例也是發達國家中最高的，部分原因被認為是缺乏兒童保育，這也是低生育率的另一個推動因素。

Itochu的生育率逆勢上升

每位女性的出生率

來源：世界銀行、公司報告編制

財政壓力加劇和缺乏兒童支持也導致中國人口在六十年來首次減少，將世界上最多人口的國家的桂冠交給了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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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不再是秘密，這些亞洲經濟體中的嚴苛、不支持的企業文化已經對婦女生育意願造成了影響。許多在中國科技行業工作的人抱怨一種被稱為“996”的加班文化——每週工作六天，從早上9點工作到晚上9點。阿里巴巴集團創始人馬雲在2019年因稱“996”是一種祝福而受到廣泛批評。

一家中國公司最近試圖緩解這種有毒的工作文化。在線旅行社攜程集團有限公司在6月表示將為員工每個新生兒提供每年1萬元（1379美元）的兒童護理補貼，直到孩子5歲，此外還提供在家工作和輔助生育福利。

雖然伊藤忠等貿易公司支撐了日本戰後的經濟奇蹟，但它們也體現了該國以男性主導、長時間工作和壓力要求在下班後與老闆和客户一起參加飲酒聚會的企業文化。很少有人預料到伊藤忠、三井、三菱或住友這樣的大公司會擺脱幾十年來對工作的極端奉獻精神的傳統，成為推動更好的工作與生活平衡的先驅。

所以當古屋安娜在2013年產假後回到當時在伊藤忠紡織部門的工作時，正值公司工作時間改革的早期階段，每當她比同事早離開辦公室時，她感覺自己是個異類。“變革還沒有深入人心，所以我是少數使用它的人，離開得早感到內疚，”她説。

現年38歲的古屋如今在伊藤忠的企業部門工作，她表示作為一個職業母親，她“非常幸福”。古屋有時會在早上6:30左右到辦公室，下午4點左右離開。然後她可以一邊看着9歲的兒子做作業，一邊做晚飯。“對於像我這樣撫養孩子的人來説，將生活調整到早上更早以提高效率是非常必要的，”她説。

其他日本企業也注意到了。三井住友保險公司今年早些時候表示，從本月開始，將向承擔部分育兒假同事工作負擔的員工提供高達10萬日元（700美元）的補貼。而日本求職和評價網站Indeed.com和Glassdoor的母公司Recruit Holdings Co.允許員工大部分時間在家工作，並在法定假日之外提供額外休假。

大公司通常比小公司更積極引入靈活工作制度。政府數據顯示，日本擁有1000名以上員工的大公司中，近三分之一提供靈活工作時間，而擁有不超過100名員工的公司中，不到10%提供此類制度。

然而，一些人質疑伊藤忠的成功是否可以更廣泛地複製。育兒需要金錢和時間。貿易公司提供了一些日本最高薪酬的工作。2023年在伊藤忠工作的人的平均年收入為1730萬日元，約為全國平均水平的四倍。

“人口出生率下降的最大原因是經濟地位低下的人沒有經濟能力養家餬口或撫養孩子，”立命館大學亞洲研究副教授小橋康子説。“伊藤忠代表了日本的富人。員工及其伴侶很可能是高收入者，有能力承擔這一責任。”

依然，所謂的商社 男性企業精英的刻板形象已不再適用於伊藤忠的員工隊伍。公司表示，其提供的靈活性和支持吸引了更多女性加入並填補了關鍵職位。男性員工似乎也更加關心家庭事務——有一半的男性員工曾休過父親假，而全國範圍內只有14%的男性員工曾休過父親假。

“我不再因為提前離開而感到內疚了，”伊藤忠的職場媽媽古屋説，“因為這適用於每個人，不僅僅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