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退税之王》的驚人興衰

霍華德·馬克勒在2023年初以一場員工慶典拉開序幕，為輝煌的一年舉杯慶賀。慶祝活動由這家小公司的"健康導師"帶領瑜伽課開始。週六晚宴鋪設了紅毯，擺放冰雕，並有一支軍鼓樂隊表演助興。

到了九月下旬，馬克勒已裁撤大部分員工。他的公司Innovation Refunds全職員工從峯值1000人縮減至270人，全面停止營銷活動並大幅縮減業務。

這家公司曾是員工留任税收抵免（ERC）推廣行業最大競爭者之一，該行業此前通過鋪天蓋地的廣播電視廣告宣傳ERC政策。其急速興衰印證了這項疫情時期冷門税收優惠如何迅速變成金礦，也展現了政府打擊ERC欺詐的行動如何衝擊整個行業。

九月，在多次警告ERC推廣亂象後，美國國税局宣佈暫停處理新申請，並將對60萬份待審抵免請求加強審查。該機構已啓動數千項ERC審計。

Innovation Refunds現已停止提交新的ERC申請。馬克勒表示將待國税局發佈新指南後再決定是否重啓業務。“我們正在轉型，“他在採訪中表示，“公司未來不依賴於重返ERC市場。”

國會設立員工留任税收抵免(ERC)旨在獎勵疫情期間保留員工薪資的小企業和非營利組織。由於Innovation Refunds等公司的激進營銷策略，這項税收減免給美國納税人帶來的成本遠超預期。美國國税局數據顯示，目前已支付總額達2300億美元，約為國會最初預估的三倍。

Innovation Refunds已處理超60億美元ERC申請，可能獲得約15億美元服務費。部分審查過其工作的會計師對其分析質量提出質疑。公司CEO馬克勒表示，目前告知其ERC申請正接受審計的客户不足10家，並堅稱公司工作經得起檢驗。

“富叔叔"公司總裁

56歲的馬克勒是位熱衷聚光燈的企業家，常與員工自拍並親自出演公司廣告。他現居邁阿密現代濱水住宅，近期還為邁阿密馬林魚隊比賽開過榮譽首球。

在創立Innovation Refunds前，他作為聯合創始人兼總裁運營房地產眾籌平台Rich Uncles（該領域早期入局者）。馬克勒執掌期間，公司在廣播節目和播客投放了數千則廣告。

2019年，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認定該公司從事未註冊經紀業務，責令支付30萬美元罰款。該和解協議未點名馬克勒或其他個人。

該公司CEO還曾與明星代言人之一、演員泰·布利爾共同出現在創新退税公司的廣告中。馬克勒表示和解協議是在他離職後達成的，他創立公司的初衷是為小投資者降低費用。“SEC要求公司通過經紀交易商銷售業務；公司支付了適度罰款，如今那支REIT已在紐交所上市交易，“他談及業務繼承者時説道。

與Rich Uncles類似，創新退税公司依靠大規模營銷推動增長。廣告追蹤機構Vivvix數據顯示，2023年上半年該公司廣告支出達5300萬美元。該公司聘請了《摩登家庭》演員泰·布利爾和真人秀《酒吧救援》主持人喬恩·塔弗作為明星代言人。公司表示二人均為其客户。

隨着業務激增，該公司擴大了愛荷華州得梅因總部和邁阿密辦公室的團隊規模，並僱傭海外公司協助文件處理。今年二月，公司簽下了邁阿密市中心富國銀行中心摩天大樓頂層公寓的長期租約。

成功費用

員工留任税收抵免(ERC)為僱主提供每位員工最高26,000美元的税收抵免。要獲得這項優惠，企業或非營利機構通常需要證明收入大幅下降，或因政府命令導致運營完全或部分暫停。

創新退税公司與客户簽訂的合同聲明，公司及其代表不提供"任何法律、税務或會計建議”。其ERC退税計算工作外包給外部律師處理。

創新退款公司不向客户預收費用，而是通常以"成功費"形式收取退款金額的25%。2022年12月，該公司慶祝當年ERC退税申請突破20億美元大關，此後這一數字持續飆升。

美國國税局提醒僱主警惕那些收取高額預付費或按退税比例收費的ERC推廣機構，表示納税人應始終避免選擇那些根據退税額大小收費的服務商。

創新退款公司經常在Facebook上發佈為員工舉辦的奢華慶祝活動，比如去年慶祝ERC申請突破20億美元里程碑。馬克勒表示，這種收費模式對小微企業主很合理，因為他們往往無力預先支付大筆費用。

該公司與社區銀行、信用合作社等合作伙伴達成協議，推薦客户可獲得創新退款公司收費金額最高8%的提成。銀行業協會和其他行業組織從其成員推薦中可獲得最高2%的佣金。

為支持公司發展，馬克勒通過將應收款項（即國税局發放退税支票後公司獲得的費用）出售給紐約金融公司Raistone籌集約3億美元，後者將這些應收款打包出售給機構投資者。

Raistone在其官網發佈的創新退款公司案例研究中表示：“通過與我們合作，該公司2021年第四季度至2022年第二季度的總收入驚人地增長了650%。”

Raistone首席執行官戴夫·斯基爾任斯基表示，他的公司支持美國國税局的打擊行動。“我們和其他人一樣，不希望成為規則誤解或欺詐的受害者，“他説。

非法律建議

馬克勒表示，Innovation Refunds所做的工作類似於貸款處理，與其合作的律師每個案件收取固定費用。“該模式不會根據工作結果給予他們更多報酬，“馬克勒説。

Innovation Refunds的員工不會審查外部律師的工作。“我們沒有配備，也不聲稱配備任何級別的專業知識來監督他們，“馬克勒説。

Innovation Refunds的合作伙伴之一Carrier-Robins是為了處理員工留任税收抵免（ERC）而成立的。遺產税律師兼電台脱口秀主持人大衞·卡里爾與為小型律師事務所提供管理建議的律師RJon·羅賓斯合作。兩人邀請了使用羅賓斯輔導服務的律師來幫忙。許多人之前沒有税法經驗。

“我們付給你1000美元，讓你做大約需要30分鐘的事情，“羅賓斯在一次解釋ERC機會的會議上告訴與會者，根據《華爾街日報》查閲的錄音。“你們都會從中賺很多錢。我也會從中賺很多錢。”

律師的工作是：創建一個敍述來證明ERC索賠的合理性，並讓符合條件的客户簽署所需的文件。“這些規則的制定偏向於讓企業符合資格，“羅賓斯在錄像會議中説。

卡里爾在一次採訪中表示，30分鐘的估計是在公司深入ERC工作之前的早期階段做出的。“不用説，這不是一個小時。是幾個小時，“他説。“現實是我們做的文件工作比我們想象的要多得多。”

根據其網站信息，Carrier-Robins並非律師事務所，而是提供員工留任税收抵免（ERC）報税服務。公司創始人Carrier表示，Innovation Refunds為每位客户向Carrier-Robins支付的服務費已從項目啓動時的5000美元上漲至6500美元。

Carrier指出，該公司提供的是美國國税局所稱的"非監管專業服務”。“律師擅長提出問題，我們負責構建申請敍事並研究政府防疫令。”

這些律師沒有義務為其編制的申請提供辯護。“我們並未承諾接受審計辯護委託，“Carrier補充道。

Makler聲明其公司將承擔客户被審計時的法律費用。“如需額外法律服務，無論繼續聘用原機構還是轉聘税務糾紛專業律所，費用都將由我們承擔。”

業務萎縮跡象顯現

早在國税局採取行動前，Innovation Refunds已察覺到市場降温信號。

阿拉巴馬州與佐治亞州的地方銀行Southern States去年就終止了客户推薦合作，因市場需求低迷。“這項業務對我們而言無足輕重，“該行CEO馬克·錢伯斯坦言。

至九月份，Makler透露申請量較峯值已腰斬。

九月份裁員後，公司通過直播儀式記錄下Makler與員工在得梅因辦公室外象徵性焚燒情緒物品的場景。國税局凍結令發佈數日後，CEO召集得梅因辦公室員工宣佈最新裁員計劃。員工們通過Slack私信確認自己是否保住工作。

裁員會議結束一天後，公司組織剩餘員工在户外火坑旁舉行象徵性"情緒焚燒"活動，直播鏡頭也同步給遠程同事。這場由企業心理健康導師主持的儀式上，

員工馬克勒將寫滿心事的紙折成飛機投入火焰。“就此，“他説，“我們可以把負面情緒留在這裏，輕裝前行。”

——理查德·魯賓對本文亦有貢獻

聯繫記者露絲·西蒙請致信 [email protected]

更正聲明Innovation Refunds公司在9月裁員時通過Slack私信通知員工去留。本文早期版本誤述為通過公共頻道通知。（更正於10月9日）

本文刊登於2023年10月10日印刷版，標題為《退税巨頭的戰略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