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數十國爭相確認逾150名公民在加沙被扣為人質

哈馬斯武裝分子對以色列南部發動致命襲擊一週後，世界各國領導人及其情報機構正通過地區秘密渠道緊急應對這場看似具有空前全球規模的人質危機。

他們仍在試圖回答一個基本問題：來自哪些國家的公民被關押在加沙地帶地下的隧道網絡中？

美國及其多個盟國正請求卡塔爾利用其在哈馬斯內部的關係，試圖交叉核對來自約30個國家的150多名失蹤九日人員的姓名和狀況。

土耳其的外交官和情報官員收到了遠至拉丁美洲各國政府的密集求助。法國總統馬克龍等歐洲領導人也向埃及致電提出類似請求，但埃及政府更專注於通過其與加沙的邊境運送人道主義援助。

每日被綁架人數的估算不斷變化，涉及國家數量也存在爭議。許多人質（若非大多數）可能擁有包括以色列在內的雙重國籍。部分最初被認為遭綁架的人員，後來被發現已遇難者之列。

人質被哈馬斯關押在不同地點。伊朗支持的伊斯蘭聖戰組織也聲稱扣押了30名人質，以色列軍方尚未證實這一説法。

《華爾街日報》採訪了參與全球營救行動的土耳其、埃及、卡塔爾、以色列、美國和歐洲官員，試圖確認被哈馬斯扣押者的身份及生還者狀況。這些官員描述稱，在持續空襲和以軍地面進攻威脅下，多國調解陷入混亂。全球最強大的情報機構及其中東盟友難以聯繫到綁匪——許多人藏身加沙地下，顯然已脱離手機信號覆蓋範圍。

貝埃裏基布茲遭襲後發現的百餘具屍體旁，房屋已成廢墟。圖片來源：Amir Levy/Getty Images10月12日，以色列士兵在貝埃裏基布茲附近巡邏。圖片來源：aris messinis/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他們丟棄了手機，完全無法聯繫到任何人，“一位埃及官員表示，“所有與哈馬斯有接觸渠道的國家都已嘗試過。”

本週末，以色列官員表示不會就人質問題與哈馬斯進行調解，並誓言要消滅該組織。但前摩薩德局長約西·科恩對以色列媒體表示，哈馬斯武裝人員的地堡終將耗盡水、食物和氧氣，屆時可能做出釋放人質的決定。

埃及、卡塔爾和土耳其都與哈馬斯有着多年的關係，但三國均未能獲取分散在加沙各地的人質完整名單及狀況。常駐卡塔爾的哈馬斯政治領導人未透露該組織扣押的人質數量，但已提出願用這些人質交換被關押在以色列和美國監獄的巴勒斯坦武裝人員。在傳遞給土耳其的信息中，哈馬斯表示除非以色列停止轟炸並釋放數千名囚犯（包括本月造成約1300人死亡的屠殺事件中被捕者），否則不會考慮人質交換。

“許多國家特別是西方國家正與安卡拉保持聯繫，希望我們秘密傳遞信息。“一位土耳其首都的情報官員表示。他稱問題在於以色列空襲導致持續信息溝通難以維持。

以色列外交部發布的初步名單顯示了這場危機的規模和混亂程度。名單顯示至少31個國家的公民失蹤，其中部分來自與中東複雜衝突關聯極少的遙遠國度：巴拉圭、南非或泰國。保加利亞雖未列其中，但其政府強烈懷疑至少一名公民遭綁架。“她在被帶走前給母親打過電話。“一名官員透露。以色列名單還顯示巴西有4人失蹤、3人死亡，巴西官員表示尚無法確認是否有本國公民被活着綁架。

當被問及週日仍有約八名英國公民下落不明時，英國外交大臣詹姆斯·克萊弗利表示：“我不願暗示我們或任何人對此有任何確定性。”

各國外交部迅速發佈聲明，列出了失蹤並被推定遭綁架的人員名單：一名墨西哥男子和女子、六名俄羅斯人、兩名意大利人以及至少一名菲律賓人。在特拉維夫以色列國防部外的牆上，貼滿了包括老年婦女和兒童在內的失蹤者照片。柏林的中央廣場也懸掛着這些尋人啓事的複製品以示聲援。

南亞媒體報道了一位失蹤學生母親的故事。“我兒子杳無音訊，“比平在交換生項目學習期間失蹤，其母親帕德瑪·喬希在《加德滿都郵報》上表示，“我還要等多久才能聽到他的消息？”

哈馬斯聲稱有22名人質在以色列空襲中喪生，但該説法無法核實。哈馬斯武裝派別發言人阿布·奧貝達在Telegram應用上發表聲明稱，“數十名人質"被藏在"安全地點和抵抗組織的隧道中”。

“這無疑史無前例，“曾協助談判2011年用千餘名巴勒斯坦囚犯交換以色列士兵吉拉德·沙利特的英國和平建設非政府組織"國際社區組織"中東主任格爾松·巴斯金表示。他補充説，失蹤者中包括他的一位八旬老友，這位老人是與一名菲律賓護工一同被帶走的：“他們連這些人都抓走簡直瘋狂，現在抓到手又能拿他們怎麼辦？”

巴斯金表示，作為他和幾位資深調解人正努力促成的一項持續談判的一部分，哈馬斯可能會釋放婦女、兒童、病患和老人，以換取以色列釋放一批被關押在以色列的約旦河西岸巴勒斯坦未成年人和女性。他推測，其餘人質要麼會在即將到來的地面戰爭中逃脱、獲救，要麼會喪生。

“這場戰爭結束後，我們可能會面臨這樣一種情況：有些人未能被找回、獲救或找到，他們可能永遠被歸類為失蹤人員，也許會被埋在廢墟之下，“他説。

上週被巴勒斯坦激進組織哈馬斯劫持的以色列人質之一莎妮·妮可·盧克的表親在與以色列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會面後向記者發表講話。圖片來源：托馬斯·科克斯/法新社/蓋蒂圖片社美國國務院發言人表示，失蹤人員中包括13名美國人。這一數字將成為自薩達姆·侯賽因在第一次海灣戰爭爆發前將數百名被俘的美國、歐洲和亞洲平民作為人質關押在其宮殿、煉油廠和武器工廠以來，美國公民遭綁架規模最大的一次。

在歐洲，官員們表示，迄今為止，協調採取統一方式應對該地區人質問題的努力已被證明是不可能的，每個受影響的國家都在制定自己的外聯計劃，並將相關工作基本保密。

許多相關國家將哈馬斯列為恐怖組織，而另一些國家在該地區的外交存在有限。這使得談判重任落到了仍與該組織保持外交渠道的政府手中，主要是卡塔爾、土耳其和埃及。

10月8日，哈馬斯高級官員阿里·巴拉卡向美國提出換囚提議。他提及上個月伊朗釋放五名美國公民的交換協議——該協議以解凍伊朗因制裁滯留在韓國的約60億美元石油收入為條件。

“美國境內有被判終身監禁的哈馬斯成員，我們當然也希望他們獲釋。“他在接受俄羅斯國家電視台"今日俄羅斯"採訪時表示，“美國會進行換囚——最近剛和伊朗完成一例。為什麼不能與我們交換？”

襲擊發生當天上午，土耳其開始與哈馬斯代表接觸。

這個北約成員國一直試圖將自己定位為全球關鍵和平調解者——近期剛主持了烏克蘭、俄羅斯與美國之間的換囚談判及糧食協議會談。

2009年1月22日，工人們在埃及與加沙南部交界處的拉法邊境城鎮修復走私隧道。圖片來源：MOHAMMED ABED/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但這些政治領袖駐紮在距離加沙1200英里的卡塔爾波斯灣明珠多哈，似乎與實施致命襲擊的軍事指揮官們處於失聯狀態。

隨着大規模綁架事件的報道不斷傳來，土耳其和卡塔爾方面建議哈馬斯應無條件釋放被扣押的婦女、兒童和老人。“我們表示，要向世界傳達這一信息，“土耳其官員説。哈馬斯表示，如果以色列採取包括停止轟炸在內的措施，將考慮釋放囚犯。

“加沙目前的實際情況似乎不適合進行談判等事宜，“土耳其官員説。

早些時候，法國、德國和英國政府致電開羅。長期以來，埃及一直通過西奈半島邊境與哈馬斯接觸，這源於其自1979年安瓦爾·薩達特使埃及成為第一個與以色列達成和平的阿拉伯國家以來，作為中東調解人的歷史。

對於交戰各方，埃及提出了多項建議，包括釋放婦女和兒童以交換巴勒斯坦女性囚犯，或暫停空襲。但埃及官員表示，這些想法很快就被否決了。自那以後，歐洲官員表示，埃及總統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變得不那麼合作了。“他不想捲入其中，“一位官員説。

週五，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在緊急訪問中東期間訪問了卡塔爾。自2012年以來，卡塔爾在其首都設立了哈馬斯的政治辦公室，哈馬斯政治局主席伊斯梅爾·哈尼亞常駐那裏。上個月，卡塔爾還調解了伊朗和美國之間的囚犯交換。

該國成為調解嘗試的焦點。

埃及總統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居中）於週日在開羅會見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圖片來源：傑奎琳·馬丁/法新社/蓋蒂圖片社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左）還飛抵卡塔爾，會見了首相穆罕默德·本·阿卜杜拉赫曼·阿勒薩尼（居中）。圖片來源：傑奎琳·馬丁/路透社卡塔爾首相阿勒薩尼表示：“關於人質問題的進展，實際上現在判斷還為時過早，鑑於當前戰爭的激烈程度，我們持謹慎樂觀態度。但我們正在盡最大努力。”

哈馬斯武裝人員可以通過高樓、隧道和掩體組成的迷宮轉移人質，這些地下通道蜿蜒在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地區之一下方。許多隧道配備電力和通信線路，深埋地下數十碼。

埃及官員表示，他們擔心哈馬斯可能利用秘密隧道將俘虜偷運至西奈半島，這將使埃及更深地捲入當前衝突。

前調解人員和官員稱，即使在平時，哈馬斯統計其控制的人質數量也行動遲緩。今年1月，該武裝組織首次提供了據稱2014年綁架的一名以色列國民的存活證明視頻。

以色列軍方表示已掌握大部分以方被扣押人員的身份信息。許多人質持有雙重國籍增加了問題的複雜性。據一名加拿大政府高級官員透露，三名疑似被扣押的加拿大公民均持有以色列雙重國籍，這意味着根據外交慣例，加拿大將遵從以色列的處理意見。

美國已派出拜登總統的副特使史蒂文·吉倫前往以色列處理人質事務。隨着名單不斷更新，他及其在華盛頓的部門一直在通知美國家庭，他們的親人被扣為人質。

美國派遣了一組FBI人質解救專家協助以色列政府；同時還將傑拉爾德·R·福特號航母打擊羣調遣至以色列沿海。

拜登總統表示，政府正在部署專家並共享情報以協助人質解救工作。他週二強調，美國公民的安全是"最高優先事項”。

家屬和支持者張貼了失蹤及被綁架公民的尋人啓事。圖片來源：尼爾·阿隆/祖瑪通訊社家屬們正為可能出現的集體創傷性人質視頻做準備，以色列、美國和歐洲部分社區建議家長刪除兒童的社交媒體應用，防止他們看到相關內容。近日流傳的一段視頻顯示，哈馬斯武裝分子扣押了多名幼童和嬰兒。

哈馬斯宣稱，若以色列空襲持續，將被迫開始處決人質。“我們將不得不公開這一過程，“哈馬斯發言人奧貝達表示。

美國基本避免直接指揮以色列的報復行動，但與以色列保持聯繫的各國政府（尤其是埃及）正請求內塔尼亞胡政府暫緩轟炸以便撤離人質。“問題在於以色列不願在扣押人質期間停止轟炸，“一名美國官員表示。

Summer Said和Vivian Salama對本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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