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勁增長會助長通脹嗎？美聯儲辯論舊模型是否仍適用 - 華爾街日報

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表示，勞動力市場緊張但正在鬆動。圖片來源：saul loeb/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自美聯儲官員7月上次加息以來，經濟出現了央行官員認為難以長期維持的兩種現象：經濟活動加速的同時通脹卻在放緩。

這引發了美聯儲內部關於應如何嚴格遵循傳統經濟模型的辯論。這場辯論不太可能影響本週會議的結果，屆時美聯儲將維持利率不變，以便有更多時間觀察過去兩年快速加息的效果。

許多人認為，過去一個月長期利率的快速上升實際上替代了美聯儲加息，這也降低了急於做出判斷的緊迫性。

但這場辯論可能會影響接下來的行動。官員們可能會為12月或之後再次加息敞開大門。他們是否會邁出這一步取決於通脹和增長的新數據，以及他們內部關於如何解讀這些數據的辯論結果。

美聯儲和私營部門經濟學家用來預測通脹的主要模型，將商品和服務的總需求與總供給（稱為"潛在產出"）進行比較。當需求低於潛在水平時，由此產生的產出缺口會給通脹帶來下行壓力。當需求高於潛在水平時，負產出缺口會給通脹帶來上行壓力。

多數經濟學家認為，當前產出缺口即使尚未轉負，也已接近零水平。一個證據是：失業率已連續20個月低於美聯儲官員對其長期"自然"失業率4%的預估。另一佐證是：美國商務部上週公佈，第三季度經濟摺合成年率環比增長4.9%，遠高於官員們對經濟長期潛在增長率1.8%的預估，這意味着產出缺口若未完全彌合，也正在快速收窄。

然而在此期間，多數通脹指標卻呈現緩和態勢。 按照美聯儲傳統模型，這種背離現象不可持續——要麼經濟增長放緩，要麼通脹開始抬頭迫使央行進一步加息。“總有一方要做出讓步，“美聯儲理事克里斯托弗·沃勒在近期演講中表示。

但其他官員認為，增長與通脹的背離恰恰表明當前不宜套用傳統模型。

對傳統模型的質疑

“我們必須格外謹慎，避免政策制定被這種傳統觀點束縛，“芝加哥聯儲主席奧斯坦·古爾斯比在上月演講中直言。這番看似枯燥的技術性表述，實則對央行內部傳統認知發起了大膽挑戰。

他指出，疫情期間供應鏈紊亂與勞動力市場錯配壓制了經濟供給潛力，隨着這些制約因素消退，潛在供給正快速回升——這阻止了產出缺口的閉合。

古爾斯比強調，需求迴歸穩定增長模式以及美聯儲快速加息抑制通脹預期，共同促進了供給端的復甦。

“在供應面積極發展的背景下，若仍固守增長與勞動力市場狀況對通脹影響的簡單歷史關聯，將導致政策過度收緊並引發不必要的經濟衰退，”他表示。

這些持懷疑態度的官員不會僅因需求或就業強勁增長就再次加息；他們還需要看到通脹停止下降的證據。“如果通脹持續上升，我的反應會與看到零售銷售等數據再維持一兩個月強勁表現截然不同，”費城聯儲主席帕特里克·哈克在近期採訪中如是説。

相比之下，堅持傳統模型的官員則擔心持續預測通脹下降卻未能實現。他們認為通脹能持續放緩，因為公眾預期美聯儲會將通脹率恢復至2%，並據此設定工資和價格。

如果美聯儲試圖通過容忍經濟過熱來利用這一點，預期通脹可能上升，實際通脹或穩定在3%甚至更高，加劇近期長期債券收益率的攀升。

若經濟活動未放緩且通脹停止下降，“未能及時採取行動將帶來重大風險：破壞目前相對穩定的通脹預期，並可能抵消我們迄今的所有努力，”沃勒在演講中警告。

經濟強勁會引發過熱嗎？

未來幾個月勞動力市場的表現對於平息這場爭論尤為關鍵。如果需求確實遠超潛在水平運行，緊張的勞動力市場應會引發通脹性薪資增長。這正是美聯儲官員將密切關注下週二勞工部發布的第三季度薪酬增長報告的原因。

過去三個月平均新增就業26.6萬人，是符合人口增長水平的兩倍多。但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近期釋放出對勞動力市場緊張的擔憂有所緩和的信號。

一個顯著轉變是，鮑威爾在本月演講中指出，近期薪資增長指標已顯現逐步回落至與美聯儲2%通脹目標相契合水平的跡象。他未像過去一年那樣特別強調剔除能源、食品和住房的勞動力密集型服務價格分項。

“勞動力市場仍然非常緊張，但正在趨於寬鬆，“鮑威爾表示。就在今年1月，他還稱勞動力市場"處於失衡狀態”。

主動離職率（通常通過跳槽獲得更高薪酬）已回落至疫情前水平，每個失業者對應的職位空缺比例持續下降。在就業增長依然強勁的情況下勞動力市場卻趨於寬鬆，部分原因在於今年移民迴流導致求職者數量激增。

部分美聯儲官員還得出結論，自然失業率已低於4%。紐約聯儲主席約翰·威廉姆斯上月表示，他估算當前自然失業率為3.8%，與9月實際失業率持平。這意味着勞動力市場目前未必過熱。

鮑威爾過去曾警告過，不要基於潛在產出和自然失業率等不可觀測因素來制定政策。他最近暗示，這些因素仍在影響他對是否需要加息的判斷。“GDP的熱度真的會威脅到我們能否將通脹率恢復到2%嗎？“鮑威爾説，“這將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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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0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增長與通脹關聯性引發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