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風險正變得不可保更好的預測能有所幫助——《華爾街日報》

新一代數學模型構建者或許能幫助化解迫在眉睫的保險危機。

洪水、雷暴和野火，加上原材料價格上漲，正在推高所謂巨災保險的保費。一些美國人正從佛羅里達等高風險地區遷離，另一些人則放棄投保。全美保險、州立農業保險和蘇黎世保險集團旗下的農民保險等保險公司正在撤離災害頻發地區。

風險評估公司Verisk Analytics數據顯示，對保險公司而言，平均年度損失（對未來損失的長期概念性預估）可能達到創紀錄的1330億美元。未投保損失將更為驚人。北美地區僅有51%的自然災害風險被承保，歐洲為44%，亞洲則低至12%。

令人擔憂的是，更多地區可能面臨無法投保的困境。承保業務需要模型能相對準確反映風險的信心，而氣候變化正以未知的可怕方式放大這些風險。

當前氣候預測主要來自兩類模型。其一是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等機構採用的"大氣環流模型"，基於物理定律進行預測。這類模型擅長描繪宏觀趨勢，卻難以預測局部極端天氣或模擬颶風龍捲風。

與之相對的"巨災風險"（CAT-risk）模型則通過歷史數據推演颶風、地震等災害的未來發生概率及建築物脆弱性。1992年安德魯颶風重創美國導致11家保險公司破產後，這類模型開始盛行。Verisk是巨災風險模型主要供應商，2021年被穆迪收購的RMS位居第二。

這種方法曾取得過成功：2005年卡特里娜颶風來襲時，沒有保險公司破產。但巨災風險模型難以準確預測今年造成嚴重破壞的小規模災害事件。氣候變化帶來另一重挑戰：若採用氣候更涼爽的1960年代數據，會導致降雨量預測值偏低；而若將數據截取點設在1990年代，又會限制預報可用信息量。

預報機構正開始融合兩種方法，部分初創企業宣稱將帶來變革性成果。

例如澳大利亞創企Reask在其熱帶氣旋統計模型中加入了物理層。該公司通過人工智能挖掘環境數據中的規律進行模擬，可生成任意年份經氣候調整的災害概率。氣候模型難以預測的季節性規律——如厄爾尼諾多雨季與拉尼娜乾旱季的交替——可能因此變得更清晰。

Reask等企業的全球佈局有助於擴大保險覆蓋範圍。2021年，該公司成為瑞士再保險在美國及加勒比核心市場外擴展"參數保險"計劃的合作伙伴。這類保單更易實施，因其賠付取決於氣象指標而非耗時耗力的災損評估。

其他初創公司專攻許多保險政策難以承保的極端災害，這類保障通常依賴有限的政府支持。例如總部位於英國的CatRisk Solutions提供覆蓋155個國家的地震損失模型。

洪水同樣難以建模，但更優質的數據能提供助力。衞星圖像與包含建築物位置、建材及歷史維修成本的精確數據庫，正在取代籠統的區域級信息。

“我們現在意識到，瞭解房產距海岸是100英尺還是半英里至關重要，“倫敦勞合社旗下專營高風險再保險的Inigo保險首席承保官羅素·梅雷特表示。

2020年，紐約非營利組織第一街基金會發布了在線評估工具，民眾可查詢房產洪水風險。數據顯示聯邦地圖嚴重低估了風險水平。

災害成本上升的主因是危險區域人口增長，而非氣候變化本身。Inigo研究表明，自1970年以來，人口結構變化導致的預期年損失增幅超100%，而氣候變化因素僅佔25%。

儘管數據持續優化，高精度洪水模型仍需複雜數學計算填補信息空白。總部位於布里斯托爾的Fathom公司利用現有降雨、河流動態與潮汐數據訓練模型，以此推演全球相似區域的洪水行為模式。

關鍵突破在於算力成本不再阻礙初創企業。加州KatRisk公司首席執行官達格·洛曼指出，租用能源部昂貴超級計算機的可能性改變了行業格局：“突然之間，像我們這樣的小公司也能優先獲得計算資源。”

巨災風險承保的另一個歷史性弱點是，保險公司將每種災害類型和地區都歸入獨立類別。實際上，氣旋會引發洪水，而美國的颶風可能與澳大利亞的野火相關聯。去年，Reask與Fathom合作建立了能反映這些關聯性的模型。

密蘇里州堪薩斯城百年一遇洪水事件的預測淹沒圖。聯邦應急管理局地圖（上）與布里斯托初創公司Fathom的地圖（下）對比。圖片來源：Fathom這些創新帶來的結果是，風險建模初創公司正越來越多地被用作第二意見提供方，尤其是專業再保險公司和投資者。它們還受益於"氣候評級"需求的激增——當市政債券發行或基礎設施項目推介時，氣候評級會與傳統信用評級並列呈現。

每場革命都有陰暗面：質量參差不齊的模型正在市場上氾濫。有些模型將假設隱藏在"黑箱"方法中。過度確定性也可能成為問題。例如First Street的洪水地圖或許對保險公司和建築商有參考價值，但其宣稱能精確識別房產級別風險的説法尚未被驗證。Fathom的研究人員（該公司曾為First Street開發洪水模型但已終止合作）在2021年論文中警告稱，此類模型的預測準確性仍難以評估。

考慮到保險公司投入的資金規模，他們很可能會尋求一切可能的幫助。氣候建模者的黃金時代正在來臨。

聯繫喬恩·辛德魯，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0月31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困境中的保險公司看到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