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俄羅斯民眾感受普京鎮壓之怒 - 《華爾街日報》

在西伯利亞南部的一座城市，安全部隊於10月拘留了一名在文學活動上朗誦反戰詩歌的男子。大約同一時間，新西伯利亞當局對一名女性處以15,000盧布罰款，原因是她撕毀了一張歌頌在烏克蘭作戰的俄羅斯士兵的海報。在聖彼得堡，一名男子9月因舉着寫有“渴望和平不是犯罪！我反對戰爭”的標語牌被短暫拘留。 這些案例均由人權組織OVD-Info記錄，該組織監控警方拘留行為並幫助抗議者尋找律師，反映出俄羅斯的壓制達到新高度，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正試圖扼殺對其烏克蘭戰爭哪怕最温和的反對聲音。 著名反對派政客、人權活動人士和記者或被判處長期監禁，或面臨鉅額罰款，或被迫流亡海外。 但大部分壓制異議的行動針對普通俄羅斯民眾，據當地和國際人權組織以及聯合國俄羅斯問題特別報告員統計，自2022年初戰爭爆發以來，超過20,000人被任意拘留，其中多數是平民。

人權活動家奧列格·奧爾洛夫在莫斯科政治鎮壓受害者紀念碑前獻花。照片：葉夫根尼婭·諾沃熱尼娜/路透社奧爾洛夫上月在莫斯科法院判定其詆譭俄軍罪名成立後接受記者採訪。照片：葉夫根尼婭·諾沃熱尼娜/路透社阿爾喬姆·別爾斯基獨自站在聖彼得堡喀山大教堂前約30分鐘，舉着反戰標語。他説，幾名路人駐足與他握手或擁抱。 很快警察趕到，以詆譭俄軍的行政違法罪名將其拘留。別爾斯基接受採訪時表示，警方稱他"公開呼籲阻礙在烏軍事行動"，並警告若再犯將面臨監禁。 今年8月，別爾斯基在同一地點高舉寫有"俄羅斯已厭倦腐敗、鎮壓和宣傳！別再對此沉默！“的標語牌後，也曾被警方短暫拘留。 當時他因違反防疫限制被處以4000盧布（約合44美元）罰款。俄羅斯仍以大規模聚集危害健康為由禁止抗議活動。 “在俄羅斯，人們僅僅因為渴望和平就會入獄，“34歲的裝飾修復專家別爾斯基説，“我不認為渴望和平是犯罪。“警方的警告已讓別爾斯基不敢再組織任何抗議活動。 

阿爾喬姆·貝爾斯基在聖彼得堡喀山大教堂前展示反戰標語。圖片來源：柳波芙·庫貝什金娜根據西伯利亞城市新西伯利亞法院的案件記錄，10月30日，伊琳娜·博恰羅娃因詆譭俄羅斯軍隊被判定有罪。據OVD-Info報道，博恰羅娃撕毀並丟棄了一張感謝部署在烏克蘭的當地軍事單位“英雄”的海報。法院對她處以行政處罰，但案件記錄中未提供更多細節。 OVD-Info稱，博恰羅娃撕毀海報是因為“她不想讓孩子看到這種宣傳”。記者未能聯繫到博恰羅娃及其律師置評。 2022年3月俄羅斯通過反詆譭軍隊法後不久，克里姆林宮發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向記者表示，該立法是對“針對我國發動的信息戰”的回應。 他説：“有必要通過一項具有相應嚴厲性的法律。”

但民權活動人士認為，該法律條文過於寬泛，被用來懲罰一系列所謂的違規行為。 上個月，阿爾喬姆·薩哈羅夫與幾位熟人在西伯利亞城市巴爾瑙爾的俄羅斯 revered 詩人兼劇作家亞歷山大·普希金紀念碑前組織了一場以和平為主題的詩歌朗誦會。 18歲的薩哈羅夫表示，他於10月初提交了舉辦文化活動的申請。“但由於活動結束時我説了‘願世界和平’這句話，他們認定我是在組織集會而非藝術晚會。”他通過俄羅斯類似Facebook的社交媒體網站VKontakte回應提問時説道。 他稱自己因此被拘留一夜，並因未經批准舉辦公眾活動被罰款7.5萬盧布。今年3月，他還因組織紀念烏克蘭遇難者的臨時活動被罰款2萬盧布。 這位政治學專業的學生表示：“反戰和反對派活動人士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罰款、逮捕和監禁威脅。這無疑是一種恐嚇和鎮壓手段。”

阿爾喬姆·薩哈羅夫在西伯利亞巴爾瑙爾協助組織的詩歌朗誦會。圖片來源：阿爾喬姆·薩哈羅夫克里姆林宮駁斥了俄羅斯壓制異見的指控。佩斯科夫表示，當局正在打擊他們認為破壞國家穩定的外國企圖。 但關注俄羅斯國內政策的人權倡導者和分析人士表示，即使是最輕微的違規行為也會遭到鎮壓，這反映了普京政權的偏執和脆弱性。他們説，任何異見都會威脅到他的統治。 “他害怕，“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紀念人權中心的一位領導人奧列格·奧爾洛夫説，該中心已被俄羅斯當局關閉。“否則，為什麼要取消言論自由，為什麼要取消集會自由？”

2021年12月，俄羅斯一家法院解散了紀念人權中心，該組織是在蘇聯領導人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時期成立的，旨在揭露蘇聯時代的暴行。國家檢察官稱，該組織未能在其印刷材料和網站上標明其"外國代理人"身份。據國家法院新聞機構Rapsi當時報道，檢察官還指責該組織歪曲"歷史真相”，“製造蘇聯是恐怖主義國家的虛假形象”。

上個月，莫斯科一家法院命令公開譴責烏克蘭戰爭的奧爾洛夫支付15萬盧布（約合1600美元）的罰款，罪名是"屢次詆譭俄羅斯武裝部隊”。

據奧爾洛夫所述，檢察官要求法院命令這位70歲的人權捍衞者接受精神病學評估，理由是其具有"異常強烈的正義感且缺乏自我保護本能”。法院最終未將該項請求納入判決書。

檢察官隨後以判決過輕緩為由提起上訴，要求改判奧爾洛夫三年監禁。上訴聽證會尚未舉行。 俄羅斯立法機構幾乎每週都在出台新法規或修訂舊法律，以進一步壓制與官方宣傳口徑不符的言論。 俄羅斯國家杜馬（議會下院）十月通過的新法案包括：將詆譭在烏作戰的國民近衞軍官兵行為刑事化，以及擴大極端主義相關法律適用範圍。聯邦立法者提議禁止被列為"不受歡迎"的團體擔任非政府組織創始人。據OVD-Info報道，部分地方議員正呼籲對海外居住且詆譭俄軍的公民實施遠程罰款。 英國智庫查塔姆大廈俄羅斯與歐亞項目諮詢研究員尼古拉·彼得羅夫表示，俄羅斯的壓制態勢似乎正在升級。 “這最初是克里姆林宮設計的，但現在正按照自身規則發展，“彼得羅夫稱，“克里姆林宮已無需叫停這一機制。”

凱特·沃託吉娜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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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2023年11月14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普通俄羅斯人正感受到普京鎮壓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