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推動軟着陸希望的隱藏英雄——供應增加

2023年勞動力參與率提振了就業市場。圖片來源：KAMIL KRZACZYNSKI/REUTERS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本月釋放重要信號，表示央行不必擔心經濟增長加速會推高物價。

原因在於：隨着供應鏈緩解、適齡工作人口增加以及可能存在的生產率（即人均產出）提升，美國經濟增速上限——即潛在增長率——似乎暫時得到了提高。

這解釋了為何鮑威爾淡化了對夏季經濟年化增長率飆升至4.9%可能引發物價壓力加劇的擔憂。儘管本季度增長可能放緩，但整體仍保持穩健。通脹與薪資漲幅持續回落。

在包括美聯儲在內的主流經濟模型中，當增長率持續超過約2%的長期趨勢線時，失業率會走低而通脹壓力上升；低於2%時則呈現相反趨勢。本月之前，鮑威爾始終強調需要"低於趨勢的增長期"來抑制通脹。但今年美國經濟增速已突破2%，失業率卻有所上升，截至9月的六個月核心通脹年化率降至2.8%，較前六個月的4.5%顯著下降。

在11月1日的新聞發佈會上，鮑威爾調整了他的措辭，表示當前經濟需要以"低於潛在水平"的速度增長。

鮑威爾微妙但重要地區分了經濟長期趨勢增長率與短期潛在增長。潛在增長率可能因勞動力和生產率供給情況而高於或低於長期趨勢。

鮑威爾仍認為長期來看美國經濟應保持2%的增速。但他指出，移民數量和工作參與率的上升，加上供應鏈瓶頸的緩解，已暫時提高了短期增長上限。

被壓抑的供應帶來的追趕式增長

鮑威爾表示：“當前潛在增長率暫時’比趨勢水平高出一到兩年’，這意味着即使今年實現2%的增長，仍可能低於經濟潛在產出的增幅。”

這番解釋旨在闡明美聯儲官員長期以來的預期：通脹回落無需重蹈1980年代初抗通脹時失業率飆升的覆轍。本質上，疫情可能造成了經濟供給能力的單次性下降，而當前供給正在恢復。

2021年需求激增時，半導體芯片短缺使汽車製造商難以增產。當時美國人現金充裕，利率處於歷史低位，導致汽車價格飛漲。

勞動力市場也出現了類似的變化。移民幾乎停滯，大量工人退出勞動力市場，導致勞動力短缺，工資水平因此飆升。

暫時性通脹的説法

2021年4月，美聯儲官員最初聲稱通脹將是"暫時性的"，因為他們認為供應鏈瓶頸和勞動力短缺問題幾個月內就會自行解決。

但到了當年秋季，價格壓力持續惡化，需求顯然被過度刺激。美聯儲隨即調整策略，加快撤回刺激措施的步伐。2022年初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導致原材料價格飆升，為通脹烈火再添燃料——彼時美聯儲剛剛啓動加息。三個月後通脹率飆升至9.1%。

美聯儲隨後大幅加速加息，創下四十年來最迅猛的緊縮節奏。雖然其經濟預測長期宣稱通脹將無痛回落（即所謂軟着陸），但隨着通脹持續高企，這種信心逐漸消退。

鮑威爾等官員近期承認，到去年底他們開始對勞動力供給復甦失去信心。否則價格——尤其是勞動密集型服務價格——將持續上漲。

今年供應端終於迎來反彈：瓶頸緩解、移民增加和勞動參與率上升擴充了勞動力隊伍，疫情期間新建公寓潮的房源也湧入市場。這些因素共同抑制了商品價格、租金和工資漲幅。

舊金山聯邦儲備銀行行長瑪麗·戴利表示，更多工人加入勞動力大軍是一個減壓閥，使得“工資增長放緩的同時，需求並未出現大幅修正”。

疫情期間住宅建築建設有所增加。圖片來源：Joe Raedle/Getty Images她表示，由於“我們無法控制的經濟其他部分一直在進行調整”，在不出現嚴重衰退的情況下降低通脹的前景變得更加光明。

宏觀經濟諮詢公司MacroPolicy Perspectives創始人朱莉婭·科羅納多表示，對於那些長期以來一直警告不要正統地假設需要大幅增加失業率才能降低通脹的經濟學家來説，這“是一個巨大的解脱。我們都被上了一課”。美聯儲似乎“放棄了勞動力供應，而當時我們即將迎來勞動力供應相當驚人的復甦”。

這並不意味着美聯儲加息是錯誤的。高盛首席美國經濟學家戴維·梅里克表示，在經濟供應面自我修復的同時，這些更高的利率在抑制需求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供應總是會趕上來的，”他説。“但確保供需及時恢復更好的平衡一直很重要。”

供應和生產率的增長會持續嗎？

供應也可能受益於生產率的增長，第二和第三季度的生產率大幅躍升。

問題在於這種更高的潛在增長能否持續。若能持續，將增強央行對通脹迴歸2%目標的信心，並可能提前從22年高位約5.3%開始降息的時間。

科羅納多對供應改善將持續持樂觀態度，原因是商業投資增加和火熱的勞動力市場提高了員工與新工作匹配的效率。“這讓你的權衡變得有利得多。你不需要繼續打擊經濟直到它陷入衰退，“她説。

但鮑威爾本月早些時候警告稱，近期潛在增長的上升可能已經結束。例如，未來移民可能會放緩或減少，更高的育兒成本可能導致一些在職母親退出勞動力市場。

如果沒有供應的助力，美聯儲將回歸其默認假設，即增長放緩是通脹進一步下降的必要條件，從而推遲降息。

湯姆·費爾利斯對本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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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1月20日印刷版，標題為《供應提振是經濟背後的無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