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運動興起 要求將自由歐洲電台記者列為不當拘留——華爾街日報

阿爾蘇·庫爾馬舍娃於十月因被指控未註冊為外國代理人而遭逮捕，並被審前羈押。圖片來源：弗拉迪斯拉夫·米赫涅夫斯基/美聯社今年早些時候，阿爾蘇·庫爾馬舍娃——這位擁有俄美雙重國籍、為美國政府資助的自由歐洲電台/自由電台工作的記者——面臨一個艱難抉擇。她希望前往俄羅斯喀山市探望病重的母親，但僱主和美國政府均警告勿前往俄羅斯，國務院明確表示美國公民可能面臨被針對性逮捕的風險。

五月，她仍持美國護照離開居住地捷克，使用俄羅斯護照入境。六月，俄當局以未如實申報美國公民身份為由阻止其返程。

十月，47歲的庫爾馬舍娃因涉嫌未註冊為外國代理人被捕，遭審前羈押。

自由歐洲電台及其家人正全力推動美國國務院認定她遭到不公正拘留，該認定將正式要求美國政府採取行動確保其獲釋。

阿爾蘇·庫爾馬舍娃的丈夫表示，她是韃靼族人——這個以穆斯林為主的突厥語族羣世代生活在俄羅斯伏爾加-烏拉爾地區，並不認同俄羅斯身份。圖片來源：盧德維克·赫拉迪萊克/Denik N其支持者認為，她成為目標是由於美國公民身份和記者職業，捲入了俄美日益敵對的關係中。美國指控莫斯科為地緣政治利益拘押美國公民。

“我堅信她被監禁的原因就是美國籍和記者身份，“與庫爾馬舍娃結婚16年的丈夫帕維爾·布托林接受採訪時表示。

克里姆林宮發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否認俄羅斯針對美國人，稱俄方對違法者採取適當措施。俄羅斯當局未回應關於庫爾馬舍娃案情的補充信息請求，也未回應美方關於未獲正式逮捕通知及領事探視權的投訴。

美國國務院正在審查此案。鑑於莫斯科對自由歐洲電台/自由電台（RFE/RL）的敵意——庫爾馬舍娃是該機構駐布拉格的韃靼-巴什基爾語編輯部編輯，其支持者認為俄方拘押具有政治動機。

事態嚴峻。若美國最終認定庫爾馬舍娃遭不公正拘留，她將成為第三位獲此認定的在俄被押美國公民、第二位美國記者，與《華爾街日報》記者埃文·格什科維奇及密歇根州企業安全主管保羅·惠蘭並列。

惠蘭曾是美國海軍陸戰隊員，2020年因間諜罪被判刑，目前正在俄羅斯一所監獄服16年刑期。他的家人和美國政府表示，他不是間諜。

格爾什科維奇於3月在一次報道行程中被俄羅斯聯邦安全局特工拘留。他被指控從事間諜活動，但他本人、《華爾街日報》以及美國政府都強烈否認這一指控。拜登政府和克里姆林宮均表示會考慮用囚犯交換格爾什科維奇。俄羅斯官員稱，只有在其案件宣判後才可能考慮交換。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米勒週二在被問及庫爾馬舍娃案時表示：“每起案件情況不同。我們會逐一評估並儘快做出決定，但必須在掌握全部相關事實後才能定奪。”

據其丈夫介紹，庫爾馬舍娃是韃靼族（主要信仰伊斯蘭教的突厥民族，原居於俄羅斯伏爾加-烏拉爾地區），並不認同俄羅斯人身份。她出生於當時的蘇聯哈薩克斯坦共和國，幼年隨家人遷居俄羅斯韃靼斯坦地區——此次正是前往該地區探望母親。她已在自由歐洲電台工作25年，1998年加入時還是剛畢業的語言學學生，懷着推廣韃靼語言文化的熱忱。

代理台長傑弗裏·格德明介紹，自由歐洲電台是總部位於布拉格的非營利新聞機構，在21個國家設有分社，2023財年獲美國國會1.466億美元撥款，但編輯業務保持獨立。韃靼-巴什基爾語部主任裏姆·吉爾凡諾夫稱，庫爾馬舍娃最初擔任該部門廣播節目主持人。2017年，該部門與其他七個自由歐洲電台語言服務一起被俄當局列為"外國代理人”。

庫爾馬舍娃與丈夫於2002年在布拉格相識，由一位共同朋友介紹。丈夫回憶道，他立刻被她温柔深沉的嗓音所吸引——“簡直是廣播界的瑰寶”。當得知有機會通過美國專為政府資助媒體外籍記者設立的簽證類別申請綠卡時，她果斷提交申請並於2009年獲批，2014年正式成為美國公民。

“這是深思熟慮的決定，“同為歸化美國公民的布托林表示，他現任自由歐洲電台"當前時間"電視台總監，“她以身為美國人自豪。這是我們主動選擇的身份。”

據丈夫所述，庫爾馬舍娃5月20日赴俄原計劃停留兩週。6月2日，當她在喀山機場即將登機返回布拉格時，俄當局突然扣留她數小時，沒收其手機及美俄兩國護照導致無法出境。

隨後她因未向俄方登記美國護照被處以約103美元罰款。俄羅斯自2014年起要求雙重國籍者必須向政府報備。

但丈夫透露，在庫爾馬舍娃繳納罰款前，10月18日她突然被追加"未登記為外國代理人"的新指控。五天後法院裁定將此案審前羈押期延至12月5日。

根據俄羅斯法律，接受境外資助及從事俄軍情報收集傳播等特定活動的個人組織需登記為外國代理人。自由歐洲電台表示，2022年3月關閉莫斯科分社前有18名記者被列名，目前該名單已擴至近40人。但庫爾馬舍娃既未被列入名單，訪俄期間也未進行任何新聞報道。

俄羅斯當局利用法律手段打擊那些被認為接受外國資助的政府批評者，包括獨立記者和活動人士。如果被判有罪，庫爾馬舍娃可能面臨最高五年的監禁。

美國國務院已敦促美國人離開俄羅斯，並建議美國公民避免前往該國。自由歐洲電台/自由電台代理總裁格德明表示，自2022年3月以來，該機構已警告員工不要因公務或私人原因前往俄羅斯。但他也承認，對於來自公司認定的危險國家的員工，這個問題經常出現。

“人們把家庭責任放在心上，並權衡其中的風險，“格德明説。“這些都是人們面臨的極其艱難的決定和道德困境。”

庫爾馬舍娃的丈夫表示，她在2022年2月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曾有過一次旅行，當時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在庫爾馬舍娃的律師試圖在俄羅斯法律體系中為她辯護的同時，自由歐洲電台/自由電台正在向美國國務院提出理由，認為她的情況符合將美國公民定性為被外國政府非法拘留的法律標準。

根據2020年的一項法律，這一認定可能取決於國務院的結論，即某人被拘留的唯一或主要原因是他們是美國人、正在行使新聞自由或宗教自由、是無辜的或被拘留作為非法目的的藉口、在不人道或腐敗的司法體系中——或者他們至少部分被拘留作為地緣政治談判籌碼。

她的家人和僱主表示，他們看到了錯誤拘留的特徵，尤其是她十月份突然被捕以及被指控為外國代理人，格德明稱這完全是“晴天霹靂”。他説，當局拒絕她接觸領事官員，俄羅斯官方媒體公佈了她的美國護照照片頁和她母親的地址，並譴責布托林為美國政府資助的媒體集團工作。

“我們看到事態升級了，”格德明説。“這顯然與她美國人的身份有關，否則為什麼要公佈她護照的照片頁？感覺就因為她是個美國公民，所以才受到這種特別的、不公平且異常激進的對待。”

自由歐洲電台/自由電台不確定庫爾馬舍娃的哪些具體工作可能激怒了當局。例如，她曾寫過關於人權侵犯的文章，但主要關注文化內容和婦女問題。

她的丈夫説，在審前拘留期間，庫爾馬舍娃一直在教囚犯韃靼語，並在一個小監獄院子裏跑步。通訊受到審查，非常困難。他們的兩個十幾歲的女兒試圖讓她瞭解最新的流行文化，告訴她演員馬修·派瑞去世的消息，還寫了關於泰勒·斯威夫特的文章，她們經常在家裏用吉他彈唱她的歌來振作精神，布托林説。

他們擔心她的監獄條件——包括過度擁擠和衞生問題——同時也擔心情況可能比他們知道的更糟。最重要的是，他們擔心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們確信她想念她的孩子，而我們的孩子也想念他們的媽媽。我們希望她回家和我們在一起。”布托林説。

寫信給安·M·西蒙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和路易斯·拉德諾夫斯基，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11月22日印刷版，標題為《在俄羅斯被拘留記者尋求特殊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