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應允許出售腎臟——《華爾街日報》

哈維爾·米萊以承諾徹底改革國家體制、炸燬中央銀行並放棄比索改用美元贏得阿根廷總統大選。這些主張均具爭議性，但最引發軒然大波的是他支持建立人體器官合法交易市場的觀點。

由於公眾的厭惡情緒，他在選舉臨近時淡化了這一立場，但器官交易仍是最引人深思的自由主義理念之一——批評者則視其為反烏托邦資本主義的終極形態而深感恐懼。

允許器官買賣存在兩大有力論據，而反對意見往往忽略了經濟學的基本問題：替代方案是什麼？我們雖不指望短期內能在芝加哥看到腎臟期貨交易，但關於腎臟定價的辯論直指資本主義本質的核心爭議。

支持論點：自由意志

我擁有自己的身體主權，因此出售器官理應由我自主決定。在多數發達國家，人們有權自殘或自殺，也有權出於利他主義捐贈腎臟——為何不能出售腎臟？

這同樣是弗里德里希·哈耶克與米爾頓·弗裏德曼所倡導的資本主義政治邏輯：政府的經濟管制扼殺個人自由，政治自由便無從談起。個人主義者的基本立場應是：只要交易雙方充分知曉後果，自願達成的交換即具正當性。

支持理由：效果更佳

我們頌揚為拯救生命而無私捐獻腎臟的行為，許多國家採用"助推"策略，通過默認加入（而非自願登記）機制鼓勵身後器官捐贈。然而美國腎移植需等待3-5年，英國需2-3年，而理想週期應不超過6個月。許多患者在等待中離世。

經濟學對此有明確解釋：供需失衡源於人為將價格壓制為零導致供給受限。提高價格，供給自會增加。伊朗作為全球唯一合法腎臟交易市場證實了這點——當地腎臟售價約4000美元，移植等待名單不復存在。

支持理由：合法化與規範化

即便道德層面令人不適，但既然腎臟黑市必然存在，或許將其納入監管體系更為可取——這與地下墮胎或禁酒令的辯論邏輯相似。至少，賣腎者應充分知曉對其健康的潛在損害。

阿根廷當選總統哈維爾·米萊表示支持建立器官買賣市場。圖片來源：納塔莎·皮薩倫科/美聯社反對觀點認為有償取腎違揹人性。除道德不適外，具體可分為：

反對理由：催生惡劣動機

如果腎臟存在公開市場價格，將助長從不情願或不知情的捐獻者處竊取器官的惡劣犯罪行為。

這正是需要監管的原因：美國雖存在遺體捐贈的自由市場，但由於謀殺罪的嚴懲，從未出現為販賣器官而殺人的案例。

腎臟黑市中的誘因顯然更為惡劣——今年一位尼日利亞參議員因試圖以數千美元價格向貧困受害者購買腎臟，卻隱瞞健康風險而在英國入獄。即便是自願捐贈，家庭成員也可能面臨捐獻的極端道德壓力，這種激勵機制同樣存在問題。

反對觀點：權力濫用

自由市場必然導致窮人向富人出售腎臟，這種社會不平等侵蝕人體的現象令許多人反感。

但醫療資源分配同樣存在階級差異：美國最富裕20%男性比最貧困羣體平均多活12年。我們通過醫療保險緩解部分不平等，政府完全可以介入腎臟採購體系，建立窮人之間的分配機制。核心問題不在於器官交易本身，而在於政府未能遏制壟斷權力、阻止富豪收買政客，以及改善底層民眾生存境遇。

反對觀點：這削弱了利他主義

哈佛哲學家邁克爾·桑德爾認為，市場會腐蝕交易物品的本質意義。我認為他對資本主義的看法基本是錯誤的，因為他的論點建立在對那些本就不該免費贈予、更不該出售之物的抱怨上。但在利他主義這一特殊案例中，支付報酬確實會削弱捐獻器官行為本身藴含的利他精神。

去年一篇論文中，兩位伊朗學者證實了這一點，他們發現該國無償捐贈腎臟的比例遠低於其他國家——儘管受贈者家屬出售腎臟的價格比陌生人更低。

然而，用金錢補償替代利他主義將挽救大量生命，因為依賴捐贈者的善心來獲取腎臟供應，就如同指望屠夫、釀酒師和麪包師憑善心為我們提供晚餐一樣不可靠。

回到阿根廷，米萊總統需要擔憂的問題遠不止人體器官市場。而我們其他人應當努力克服對這個想法的排斥感，認真思考其合理性。

致信詹姆斯·麥金託什：[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1月25日印刷版，標題為《為何你該被允許出售腎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