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另一個激怒西方世界選民的“我”字

信不信由你，有件事對拜登總統連任前景的傷害可能比通脹更嚴重。《華爾街日報》最新民調顯示，將移民問題列為明年大選首要議題的受訪者人數是通脹的兩倍。他在邊境問題上的不滿意度比滿意度高出37個百分點，而通脹方面的差距為36個百分點。

雖然這算不上什麼安慰，但拜登並非孤例：隨着緊俏的勞動力市場吸引移民（通常在專業走私團伙協助下），激增的移民已成為全球現象。對於像美國這樣長期作為主要移民接收國的現任政府而言，這同樣是個政治包袱。

澳大利亞新工黨政府去年提高移民配額後，入境人數激增引發民眾強烈不滿。本週政府宣佈將收緊簽證要求，使移民規模"迴歸可持續水平"。

加拿大自由黨政府將移民作為經濟增長基石，卻同樣面臨民意反彈與支持率暴跌。當局已停止提高新移民配額，上週還承諾要打擊那些用劣質文憑招收留學生的"文憑工廠"學校。

英國保守黨首相里希·蘇納克正試圖推動一項法案，該法案將把尋求庇護者送往盧旺達，儘管黨內成員認為該法案不夠嚴格而提出反對。

為何會遭到反對？各國情況雖有所不同，但存在一些共同因素。

移民潮的性質加劇了疫情後失控的感覺。在美國，拜登政府的一系列努力未能阻止聲稱尋求庇護的移民湧入，這些人押注在堵塞的法庭審理他們的案件之前就能找到工作並開始新生活。

“國家秩序在減弱，邊境秩序在減弱，普遍感覺國家的完整性受到質疑，”美國企業研究所學者魯伊·特謝拉説道，他曾與民主黨關係密切，現在則對該黨，特別是在移民問題上持批評態度。“社會失序作為一種潛在的選民激勵因素被低估了。”

雖然情況不像美國南部邊境那麼糟糕——共和黨人正堅持將改革作為批准對烏克蘭援助的條件——但其他國家也未能控制移民流入。去年秋天，澳大利亞最初預計截至6月的一年內淨移民人數為23.5萬。實際人數超過50萬，其中許多是通過澳大利亞人所説的“鑽空子”或利用制度漏洞：學生和其他臨時工找到方法逾期居留。

加拿大的年度移民目標不足50萬，但在截至2023年6月的一年裏，有110萬移民湧入。其中大部分持臨時簽證入境，部分由那些“文憑工廠”學校頒發給尋求工作許可和永久移民機會的外國學生。

移民激增是全球現象，緊張的勞動力市場吸引移民，通常還伴隨着偷渡集團的協助。圖片來源：go nakamura/Reuters儘管移民帶來許多難以量化的好處——為逃離迫害或貧困者提供庇護，豐富東道國文化——但通常的經濟理由在於：企業需要外籍工人緩解勞動力短缺。然而近期公眾獲得的經濟效益並不明顯。美聯儲官員認為移民通過增加勞動力供給和抑制工資增長，幫助抑制了今年美國的通脹，但本土出生的工人為何要為此買單？

與此同時，許多民眾將住房短缺加劇歸咎於移民。新西蘭央行表示可能因移民推高房價壓力而加息。11月民調機構Leger數據顯示，75%的加拿大人認為移民加劇了住房壓力，73%認為醫療資源承壓，63%指出教育資源緊張。

技術移民總能獲得更高公眾支持，因其能提升現有勞動力生產率。澳大利亞和加拿大長期通過引進急需技能的新移民維持移民政策支持率。但如今兩國的移民結構卻逆向轉變。

澳大利亞有180萬持有工作簽證的臨時居民，但政府今年早些發佈的報告指出，許多人最終從事低端工作，通過團聚移民或人道主義項目獲得永居的移民亦是如此。報告稱公眾對"高技術移民支持度很高"，但對低薪移民態度"較為模糊"。相比本土出生者，美國的無證移民通常教育程度更低、英語熟練度更差。

人口結構變化本應是緩慢過程，但對許多人而言，最近的移民激增來得太快且令人無所適從。加拿大、澳大利亞和英國的移民數量均創歷史紀錄（部分是為消化疫情期間積壓案例），美國官方移民數據雖未破紀錄，但可能未反映2021年以來無證入境者的大幅增加。

2016年投票支持英國脱歐的民眾中，許多人動機是重獲移民管控權及維護國家認同。但此後移民流入量反增40%，公眾對移民的抵制明顯加劇。對保守黨選民而言，這已是超越經濟問題的首要關切。

去年加拿大人口增速創1957年以來新高，但1957年源於嬰兒潮，2022年增長几乎全部依賴移民。Leger公司執行副總裁克里斯蒂安·布爾克表示，公開反對者寥寥，因這顯得政治不正確，“但私下人們都在質疑：我們是否有能力接納這麼多人？”

在美國，反對移民的聲音往往集中在年長、保守的白人選民中。但特謝拉指出，許多拉美裔選民對非法移民激增現象感到震驚；這正是儘管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常對移民發表嚴厲言論並實施強硬政策，仍獲得他們大量支持的原因之一。

諷刺的是，蓋洛普數據顯示，特朗普執政期間公眾對增加移民的支持度普遍上升。而拜登就任總統後，隨着無證入境人數激增，這種支持迅速消退。這表明解決邊境危機不僅有利於拜登的政治前途，移民政策本身的未來也將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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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2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困擾西方選民的另一個"I"字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