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缺陷存在數十年仍難解決 美軍V-22"魚鷹"運輸機墜機事故頻發

11月下旬，安珀·薩克斯醒來時得知又有八個家庭正面臨她的噩夢。大量信息告訴她，一架美軍魚鷹飛機在日本某島嶼附近海域墜毀，機上載有八名機組人員。

薩克斯的丈夫——一名33歲的海軍陸戰隊飛行員——於2022年6月遇難。由約翰·J·薩克斯上尉共同駕駛的MV-22魚鷹直升機報告了變速箱過熱的問題，片刻後墜入南加州沙漠，機上五人全部喪生。

日本墜機事件中，八名機組人員隨後均被確認遇難，這導致美軍首次停飛其全部400多架現役魚鷹機隊。自1992年以來，該機型涉及的11起墜機事故已造成61名軍人及其他乘客死亡。

此次事故重新引發部分家屬和工程師對魚鷹獨特設計（直升機與飛機的混合體）能否完全安全的質疑。軍方將包括加州事故在內的多起事件歸咎於飛機變速箱故障，該問題可能導致旋翼動力激增。

安珀·薩克斯表示，海軍陸戰隊尚未充分説明問題根源及解決方案。

“他們尚未確定故障的根本原因，如果連根本原因都不清楚，又如何預防？“她説。

導致安珀·薩克斯的丈夫約翰·薩克斯遇難的那起墜機事故，與之前一直困擾該機型的變速箱故障有關。照片：安珀·薩克斯日本外海最新發生的空軍特種作戰CV-22墜機事件正在接受五角大樓調查。八名機組人員中已有七人遺體被尋獲。空軍表示，初步調查顯示事故源於飛機機械故障，而非飛行員操作失誤。

綜合各方信息，軍方並未考慮放棄魚鷹及其獨特設計。去年陸軍已選擇類似設計來替換部分直升機隊，分析師估計該合同價值高達700億美元。

魚鷹的致命墜機記錄比多數軍用飛機更嚴重，但這並非唯一問題領域。過去兩年間，五角大樓一直在努力解決各軍種居高不下的航空事故率。

2020年12月，國會軍事航空專項委員會指出訓練不足、機齡老化及備件短缺等問題。作為應對，五角大樓已停飛多型飛機以便維護檢修，增加訓練課時並設立專門辦公室促進軍種間最佳實踐共享。

價值9000萬美元的魚鷹憑藉其獨特性能已成為主力機型（尤其對海軍陸戰隊而言）。它能像直升機般垂直起降懸停，同時具備固定翼飛機的高速（時速可達300英里）、長航程（400英里以上）與高升限，最多可搭載24人。

這一切都通過所謂的傾轉旋翼實現。魚鷹飛機垂直起飛後，會旋轉其兩台發動機，使38英尺長的旋翼面向前方，推動飛機前進。當需要降落時，發動機迴轉，傾轉旋翼朝上，使魚鷹能平穩降落在跑道或航母甲板上。

整個魚鷹機隊的停飛給海軍陸戰隊（擁有約300架該機型）和海軍（已開始用其補給航母）帶來了後勤挑戰。空軍主要將其部署於特種部隊。

魚鷹的研發始於1980年代，旨在替換海軍老化的直升機羣。由德事隆集團貝爾公司與波音合資企業生產的魚鷹已超450架，德事隆的貝爾部門與波音合作生產。貝爾在德克薩斯州阿馬裏洛（自稱"旋翼之城”）進行組裝。

海軍陸戰隊和空軍曾使用魚鷹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快速部署部隊和補給。美國盟友日本是唯一擁有魚鷹的其他國家，目前也停飛其機隊等待美方安全保證。

自魚鷹問世初期，就有軍事工程師擔憂其創新設計帶來的挑戰，包括減重技術以及雙旋翼推力不匹配時可能引發的側翻風險。

2000年4月的事故中，一架魚鷹因右旋翼在快速下降時無法維持足夠下壓力，着陸過程中翻滾墜毀，造成19名海軍陸戰隊員遇難——這是魚鷹事故中單次最慘重的人員損失。

2000年，一架魚鷹在快速下降過程中墜毀，造成19名海軍陸戰隊員喪生，這是該機型單次事故中死亡人數最多的一次。圖片來源：John R. Mccutchen/Zuma Press隨後引入了安全措施，如果魚鷹下降過快，會通過視覺和聽覺警報向飛行員發出警告。

美國軍方官員表示，考慮到魚鷹經常在危險環境中運行，它仍然是一種安全的飛行器，他們認為其事故率與許多其他軍用飛機並無顯著差異。

“軍方專注於任務，不能僅僅因為安全問題就停止行動，”律師事務所Wisner Baum的律師Timothy Loranger説，他代表在魚鷹事故中遇難的軍人家屬。他表示，五角大樓已與一些家屬私下達成和解。

根據軍方的定義，A級事故（最嚴重的事故）包括導致人員死亡或永久殘疾，或損失超過250萬美元的事故。

截至去年的十年間，海軍陸戰隊魚鷹的A級事故率為每10萬飛行小時3.87起，而海軍陸戰隊所有載人飛行的事故率為2.45起。空軍使用魚鷹的頻率較低，截至2021年的十年間，其魚鷹A級事故率為每10萬飛行小時5.08起。

美國空軍護柩者將11月在日本附近魚鷹墜毀事件的一名遇難者遺體移入馬薩諸塞州皮茨菲爾德的一家殯儀館。照片：本·加弗/美聯社據信來自11月魚鷹墜機事故的殘骸。照片：共同社/祖瑪通訊社五角大樓表示，就魚鷹而言，事故率（該術語用於避免對原因預判）十年來保持穩定，甚至有所下降——如果考慮到250萬美元能購買的維修工作量比過去少的話。

然而軍方未能達到為油氣行業服務的商用直升機運營商所實現的安全改進水平，這些直升機同樣常在危險或惡劣環境中飛行。根據行業組織HeliOffshore的數據，在2010年代北海發生一連串致命直升機墜毀事故後，這類直升機每10萬飛行小時的事故率（包含比軍方A類標準更廣泛的事件）從2013年的7.2降至隨後九年的平均3。

“軍方沒有理由做不到同樣的事，”總部位於休斯頓的最大商用直升機運營商Bristow前首席執行官比爾·奇爾斯表示。為提高直升機安全性，企業擱置商業競爭共享飛行數據並制定最佳實踐，還在季度財報電話會議開場先回顧安全記錄。

奇爾斯曾向國會委員會提供建議，該委員會發現軍方缺乏數據共享是其航空安全短板之一。

自2010年以來，一個長期困擾軍方的魚鷹飛機問題是被稱為"硬離合器接合"的變速箱故障，該故障可能導致一個旋翼動力激增，使飛機失穩。

自1992年以來，涉及魚鷹飛機的11起墜機事故中，已有61名軍人和其他乘客喪生。照片：羅德安·卡爾森軍士長/美國空軍在2022年的兩起事故中，空軍魚鷹飛機因該問題被迫緊急降落。當年導致安伯·薩克斯丈夫遇難的墜機事故也與同一問題有關。

關於該次墜機的官方報告稱，魚鷹飛機在大約68萬飛行小時中發生了15次硬離合器接合故障。調查未能找到根本原因，但發現較舊的飛機往往更容易受到影響，因此軍方規定關鍵變速箱部件在800飛行小時後必須更換。報告稱這將使問題發生的幾率降低99%，但沒有解釋是如何得出這一數字的。

五角大樓已授予德事隆集團貝爾部門與波音的合資企業價值超過6000萬美元的合同，用於設計新型變速箱和檢測可能導致故障的振動系統。五角大樓已經對魚鷹飛機進行了一系列設計修復，其中許多仍在進行中，並修訂了培訓計劃。

兩家公司通過發言人表示，他們準備協助對日本附近墜機事故的調查。他們拒絕進一步置評。

傾斜旋翼飛機的技術挑戰並未阻止陸軍去年選擇德事隆公司，用其貝爾V-280"勇氣"飛機替換部分由洛克希德·馬丁公司製造的黑鷹直升機機隊。德事隆的"勇氣"採用與"魚鷹"類似的傾斜旋翼設計，但飛行速度更快、航程更遠。

“魚鷹"預計將服役至2055年，不過阿馬裏洛的生產線將在2026年隨着海軍最後一批採購結束而關閉。

這令安珀·薩克斯憂心忡忡。她表示自去年以來，在三起墜機事故中失去12名機組人員的"魚鷹"家屬們一直相互扶持，最新事故尚未統計在內。

約翰·薩克斯遇難時，安珀正懷着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圖片來源：安珀·薩克斯"每當有飛機帶着機組人員墜毀，我們立刻會想’天啊，又是魚鷹嗎？’“來自北加州的薩克斯説道。她的丈夫——前洛杉磯道奇隊球員史蒂夫·薩克斯之子遇難時，她正懷着他們的第二個孩子。

約翰·薩克斯擔任副駕駛的"魚鷹"當時正與另一架V-22在加州埃爾森特羅附近的沙漠靶場進行訓練，地面上一輛舊車作為練習目標。

兩架飛機保持緊密編隊，機槍手從每架飛機尾艙門用0.5英寸口徑機槍向目標射擊。三次飛越後，薩克斯所在的飛機通過無線電告知另一架"魚鷹"需要爬升到更高更涼爽的空域，試圖降低過熱的變速箱温度。

那是最後一次聯繫。

約30秒後，當第二架魚鷹機再次飛越目標區域時，機組人員看到汽車後方升起一股濃密的黑煙柱。根據向調查人員提供的證詞，一名機組人員表示：“那邊起火了或者發生了什麼事。”

接近火球時，機組人員看到地面上散落的部件，包括一個與殘骸主體分離的獨特魚鷹旋翼。

聯繫阿拉斯泰爾·蓋爾，郵箱：[email protected]；聯繫道格·卡梅倫，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於2023年12月20日印刷版，標題為《魚鷹戰機缺陷困擾五角大樓數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