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致人肌肉腐爛的“鎮靜劑”削弱了對抗芬太尼的努力

北卡羅來納州羅伯遜縣——卡麗莎·柯林斯-卡德爾凝視着雷吉娜·洛克利爾臂彎處的一道疤痕。

幾周前，洛克利爾注射違禁藥物後出現的傷口腫脹至橙子大小。她將照片發給了柯林斯-卡德爾，後者為吸毒者提供包括清潔針具在內的幫助。柯林斯-卡德爾一直在傳播關於北卡羅來納州毒品供應中一種滲透物的警告：賽拉嗪，一種可能導致肉體腐爛、需要截肢的動物鎮靜劑。

“我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我會説有一種東西比芬太尼更讓我害怕。但現在，我就在這裏，”47歲的柯林斯-卡德爾説道。

賽拉嗪的到來威脅着北卡羅來納州在對抗阿片類藥物危機中取得的來之不易的進展。該州通過公共信息宣傳、增加治療工作人員以及分發過量逆轉藥物，減緩了過量死亡率的上升。

隨着賽拉嗪的混入，戒斷反應變得不同，過量用藥更難逆轉，治療也更加複雜。根據北卡羅來納大學街頭毒品分析實驗室的數據，該縣近期非法藥物樣本中四分之三含有賽拉嗪。

“沒有人從芬太尼中吸取任何教訓，”科林斯-卡德爾説道，她自己已有近九年的戒毒經歷，此前曾使用包括阿片類藥物在內的毒品長達17年。

賽拉嗪曾主要出現在費城周邊，如今正蔓延至全美。據毒品檢測實驗室Millennium Health數據，4月至7月賓夕法尼亞州芬太尼陽性尿樣中約43%同時含有賽拉嗪，北卡羅來納州以40%的檢出率位居第二，俄亥俄州和馬里蘭州的數值緊隨其後。

一項已通過眾議院審議、待參議院表決的議案擬加強對賽拉嗪的管控。數百名醫生和戒毒工作者聯署聲明稱，該立法將阻礙他們尋找應對賽拉嗪過量及傷口的生物醫學解決方案。

羅伯遜縣佔地1000平方英里，遍佈舊工業小鎮與農田。秋季棉鈴綴滿田野，夏季玉米地一望無際。

95號州際公路貫穿該縣，這條東海岸毒品販運通道使當地濫用者從非法藥片升級到海洛因，再隨着供應鏈蔓延轉向芬太尼。

“我們正在失去整整一代人，”羅伯遜縣教會與社區中心執行主任布里安娜·古德温表示。

科林斯-卡德爾在充滿成癮與虐待的家庭中長大，大麻和酒精成為她接觸可卡因和快克的開端。二十多歲時，她為緩解偏頭痛嘗試阿片類藥物，稱其“填補了內心空洞”。

最終她進入了康復和治療階段，並開始幫助吸毒者。如今她駕駛麪包車穿梭於縣城各處，分發針具和過量逆轉藥物，靠激浪汽水和薄荷煙提神。

僱傭柯林斯-卡德爾的非營利組織"北卡羅來納州減害聯盟"本月未與她續簽年度合同。柯林斯-卡德爾表示將繼續幫助有需求的人。

“他們不會因為我不幹這份工作就停止聯繫我，“她説，“這又不是在沃爾瑪打工。”

雷吉娜·洛克利爾的傷口照片是柯林斯-卡德爾最早收到的求助影像之一。如今她手機裏存着80張類似照片。

吸毒者會請求她接送前往縣裏唯一的醫院或戒毒所，也有人託她尋找落腳處。最近某天清晨七點，柯林斯-卡德爾被一位母親悲痛的電話驚醒——其子前夜因用藥過量去世。這成為她手機相冊"在天堂等我的摯愛們"裏第32張照片。

阿什莉·洛克利爾13歲因足部骨折被醫生開具阿片類藥物，由此成癮。十四年後，當柯林斯-卡德爾近期查看她情況時，這位女士掀開浴袍下襬，露出佈滿賽拉嗪潰傷的雙腿。

“傷口不斷擴散，“她説，“本來手部沒問題，現在連手也開始潰爛。”

柯林斯-卡德爾會告誡人們吸食可能含賽拉嗪的芬太尼時要保持安全姿勢。她認識的一位吸毒者因吸食含該成分的芬太尼後面朝下倒地窒息——這種混合藥物引發的反應比單純芬太尼更快致命。

羅伯遜縣約三分之一居民生活在聯邦貧困線以下，該縣健康指標在全州墊底。過去十年間，馬修和佛羅倫薩颶風摧毀了該地區許多房屋。

該縣尚未準備好應對賽拉嗪給吸毒者護理帶來的複雜問題。附近提供阿片類藥物成癮藥物治療的機構已滿員，或不接收未參加醫療補助等保險的患者。縣監獄自三月起一直在尋找能提供藥物療法的供應商。而需要配藥的患者難以找到備有所需處方藥的藥房。

當柯林斯-卡德爾駕車駛過長長的土路去探望34歲的金伯利·特勞特曼時，兩隻小黑狗尾隨着她的麪包車。感恩節後特勞特曼曾致電柯林斯-卡德爾請求接送她去戒毒。但很快她又發短信説需要清潔針具和其他吸毒用品。

特勞特曼與一名吸毒男子同居。她難以獲得該縣唯一的美沙酮治療服務——需提前24小時預約免費接送車，並在一小時接送時段內在她家土路盡頭等候。因幾次錯過接送時段，服務方不再為她提供接送。

縣醫院為她開具了抗癮藥物丁丙諾啡。但能配此藥的少數藥房需駕車45分鐘才能到達。

“你得像打獵一樣到處找地方，“她説。

在彭布羅克鎮，家長們正為聖誕遊行擺放孩子們的草坪椅。柯林斯-卡德爾將滿載針具、傷口護理用品、避孕套和檢測試紙的麪包車停在遊行路線旁。

“姑娘們！“柯林斯-卡德爾向一位熟人喊道，伸出的手中香煙嫋嫋。

“要物資嗎？”

“有什麼好東西？”

“來挑挑看，“她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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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載於2023年12月22日印刷版，標題為《北卡羅來納州面臨新型毒品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