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猜怎麼着，老兄？我們配型成功了"——同事友誼如何挽救一位銀行家的生命

五月份時，比爾·卡羅爾的醫生告訴他，他七年前由妻子捐贈的唯一功能腎臟正在衰竭。

女兒的婚禮即將舉行，61歲的卡羅爾被自己可能活不到參加婚禮的想法所困擾。他想象着自己的照片與其他已故家人的照片一起擺在桌上。

工作中，這位瑞銀集團財富管理高管將這一嚴峻消息告訴了同事簡·施瓦茨伯格。“我會給你弄到一個該死的腎，“她回答道。

三個月來，他們爭分奪秒地尋找匹配腎源，這一努力使得個人生活與職業生涯交織在一起。約十二人（大多來自瑞銀）通過了初步篩查，並在醫院接受了更全面的評估。最終，一位同事配型成功。

今年夏天，斯特魯姆勞夫打電話給卡羅爾：“猜怎麼着，老兄？我配型成功了。“幾十年前，非血緣關係的腎臟捐贈極為罕見。如今，這類捐贈已佔活體腎移植的大多數，醫生們認為這一轉變得益於免疫抑制藥物方案的改進及人們對腎臟捐贈認知的提升。

新澤西出生的卡羅爾多年來在職場步步高昇。1985年他在美林證券起步，通過陌生電話推銷股票。公司培訓他詢問接電話的女性：“請問男主人在家嗎？“後來他加入了擁有龐大美國財富管理業務的瑞士銀行業巨頭瑞銀集團。

卡羅爾在三十七八歲時，一次體檢中測出了高血壓讀數。他暗自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會開始多鍛鍊或減減肥。

“就像這世上大多數愚蠢的男人一樣，我基本沒當回事，心想’哎，我才37歲而已’，“他説。

大約十年後，卡羅爾開始感到不適。未經治療的高血壓已導致他患上腎病。當得知自己腎臟功能喪失了60%時，他震驚不已。又過了幾年，他需要進行移植手術。

簡·施瓦茨伯格決心為卡羅爾尋找腎源，儘管她對移植流程知之甚少。從已故器官捐獻者處獲得腎臟可能需要數年時間，許多患者在等待期間就去世了。而來自活體捐獻者的腎臟是理想得多的選擇。

卡羅爾的兄弟起初似乎最合適，但因處於糖尿病前期被取消了資格。卡羅爾反對妻子帕特接受配型檢查，因為他不想讓兒子和女兒同時面臨雙親都做手術的情況。但妻子堅持要檢查。

接受帕特的腎臟移植後，卡羅爾恢復了正常生活。瑞銀集團晉升他負責美國財富管理銷售與開發部門，管理約800名員工。

今年春天，一些不祥而熟悉的症狀再次出現：浮腫、噁心和失控的血壓。陣亡將士紀念日前那個週五，他的擔憂得到了證實——妻子的腎臟已停止工作。

“我是個老傢伙了，誰會想救我呢？”卡羅爾心想。

本月卡羅爾與斯特魯姆勞夫在曼哈頓中城的瑞銀集團辦公室。負責美國財富管理人才與團隊發展的施瓦茨伯格，是卡羅爾向家人之外透露病情的第一個人。他是她多年的導師。她與乳腺癌抗爭多年，他定期關心她的狀況。他們還曾共同幫助過一名來自烏干達的無家可歸的難民，此人現在也在瑞銀工作。

由於施瓦茨伯格對腎臟知識或如何尋找腎源一無所知，她開始諮詢醫生和器官捐贈倡導者。當有人向卡羅爾表示願意接受配型篩查時，他就將他們引薦給她。她則一步步指導他們完成流程，每週為此投入多達20個小時。

志願者包括卡羅爾未來的女婿布拉德·科奇、烏干達難民帕特里克·基瓦拉，以及曾擔任卡羅爾上司的美國財富業務前負責人布萊恩·赫爾。

他們逐一打電話告知卡羅爾配型未通過。哈肯薩克大學醫學中心器官移植部主任邁克爾·戈爾茨坦表示，僅有約10%至20%的初篩志願者最終能成功捐獻，卡羅爾正是在該中心接受治療。

術後在新澤西州哈肯薩克大學醫學中心康復的同事們。照片：帕特·卡羅爾負責瑞銀美國財富管理東南市場的萊恩·斯特魯姆勞夫從未在駕照上勾選器官捐獻選項。這位亞特蘭大居民對此考慮不多，但想到離世時身體器官不全總讓他感覺有些異樣。

然而，他還是致電施瓦茨伯格諮詢捐獻事宜。斯特魯姆勞夫與卡羅爾在高管共事期間結下深厚情誼，兩人通話結束時總會説"愛你，兄弟”。

58歲的斯特魯姆勞夫和施瓦茨伯格都認為他不太可能通過篩選。他正在服用降壓和降膽固醇藥物，2017年還患過甲狀腺癌。但幾天後醫院來電：他正是醫生理想的捐贈者。妻子梅麗莎和三個成年子女都鼓勵他完成捐獻。

斯特魯姆勞夫告訴好友：“猜怎麼着？我們配型成功了。“當時站在新澤西海灘別墅外的卡羅爾聞言跪地痛哭。

移植手術於9月5日進行。兩對夫婦同車前往醫院，妻子們在等候室共度七小時，見證斯特魯姆勞夫的左腎被精密植入卡羅爾體內。

比爾·卡羅爾挽着女兒凱莉·卡羅爾·科奇走過婚禮甬道。照片：佩吉·裏戈里奧索攝影住院四天後，他們在卡羅爾的新澤西郊區住宅共同康復。兩個男人大多穿着運動褲窩在沙發看體育賽事和電影，雖疲憊疼痛，卻多年未曾如此悠閒共處。他們的妻子則每天傍晚五點共飲小酌。

施瓦茨伯格前來探望他們的情況。他們還各自接到了瑞銀集團首席執行官塞爾吉奧·埃爾莫蒂的電話。“一次就夠了，現在是第二次，“埃爾莫蒂開玩笑地對卡羅爾説。“我可不想聽到第三次。”

斯特魯姆勞夫表示自己幾乎完全康復。自從決定捐腎後，他感受到一種持久的平靜感。

卡羅爾的恢復過程更為艱難，但他在十月份成功挽着女兒凱莉走過婚禮紅毯。如今他已重返工作崗位。

讓卡羅爾感到不安的是，兩位他關心的人先後為他捐獻了腎臟。他認為自己非常幸運。作為天主教徒，他相信祈禱也起了作用。

他定期給斯特魯姆勞夫發短信。本月早些時候孫子週歲生日後，他立即發了一條：“正在享受最美好的人生。感謝你。”

“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卡羅爾説。聯繫記者雷切爾·路易斯·恩西恩：[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2月27日印刷版，標題為《職場友誼促成救命器官捐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