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如何管理其貨幣及其重要性——《華爾街日報》

中國在人民幣問題上的策略，既體現了大膽的雄心，又透露出對美元走強的擔憂。

2023年人民幣對美元貶值3%，而在11月美元兑全球多數貨幣走軟之前，人民幣表現更為疲軟。9月時，人民幣兑美元匯率跌至16年低點。目前1美元約可兑換7.11元人民幣。

對於這個常被稱為世界工廠的經濟體而言，本幣貶值應是利好消息。世界銀行數據顯示，2022年中國商品和服務出口額約達3.7萬億美元，居全球首位。人民幣貶值使中國產品在國際市場上更具價格優勢，理論上應能刺激需求。但這只是問題的一面。

人民幣兼具政治與經濟雙重意義。2019年，美國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加劇了兩大經濟體間的貿易戰。多年來中國一直致力於推動人民幣國際化，試圖對美元霸權構成長期挑戰。

國內外許多觀察人士將人民幣匯率視為對中國經濟信心的晴雨表。當前中國經濟正面臨房地產市場低迷、製造業增長放緩及居民消費意願不足等挑戰。今年以來，外資持續撤離中國股市，而國內中小投資者也顯得惴惴不安。

加拿大皇家銀行資本市場亞洲外匯策略主管Alvin Tan表示：“央行的擔憂是貨幣疲軟會加劇外國投資者和國內投資者的負面情緒。”

這一切意味着人民幣幾乎肯定會在明年繼續成為焦點。以下是中國管理匯率的方式指南。

人民幣實際上是兩種貨幣

北京實行一種新穎的貨幣體系，結合了在岸人民幣和更自由交易的離岸人民幣。

中國人民銀行允許在岸人民幣的價值在限制範圍內由市場力量決定。每天，作為央行下屬機構的中國外匯交易中心會發布人民幣對多種貨幣的參考匯率，儘管美元匯率最受關注。然後允許其在日內交易中在該水平上下2%的範圍內波動。離岸人民幣的交易則沒有限制。

兩種匯率之間的差距表明了市場對中國經濟的看法——及其資產價值——與官方觀點的分歧程度。10月份，由於美國政府債券收益率的飆升和對中國經濟放緩的日益擔憂，離岸和在岸人民幣之間的差距急劇擴大。

新加坡銀行貨幣策略師Sim Moh Siong表示：“雖然貨幣已經穩定，但差距本身表明市場仍然不太樂觀，對貨幣以及延伸至經濟不太確定。”

央行擁有多種政策工具

今年以來，中國央行已採取多項措施支撐人民幣匯率，包括允許銀行減少外匯存款準備金，並提高銀行購匯難度。

中國人民銀行最受關注的政策工具之一是其設定的在岸人民幣每日中間價。從6月下旬到11月，中間價持續設定在比市場預期更強的人民幣匯率水平。法國巴黎銀行大中華區外匯與利率策略主管王菊表示，這發出了一個明確信號，表明央行今年不願讓人民幣兑美元匯率跌至新低。

今年人民幣最弱的時候是在9月，當時1美元可兑換約7.36離岸人民幣。

央行使用其所謂的"逆週期調節因子"，即在每日中間價形成機制中加入或減去一個數值，以對沖市場大幅波動。央行今年是否啓用了該因子尚未公開表態，但在中間價長期強於預期後，許多策略師認為確實如此。

中國當局在離岸市場採取的措施相對非正式。分析師稱，政府和國有企業在香港發行人民幣債券吸收流動性，有時國有銀行會介入市場減少離岸人民幣供應以支撐匯率。

但央行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

央行提升本幣價值最直接的方式是加息，因為高利率會推高本國資產需求，從而帶動貨幣需求。但中國人民銀行為支撐疲軟的經濟，今年已多次降息。

這放大了美國曆史性加息的影響。目前美國國債收益率遠高於中國，成為今年人民幣對美元走弱的主因。但壓力正在緩解——受美聯儲降息預期推動，11月外資再度增持人民幣債券。

越來越多經濟學家認為美聯儲加息週期已結束，美元近期對多種貨幣走弱。野村外匯策略全球主管Craig Chan表示，這增強了中國央行的信心，使其更允許市場力量影響匯率，包括每日中間價設定更緊密跟蹤市場預期。

但Chan指出，央行的放任態度可能導致人民幣進一步走軟。

人民幣的國際化雄心

國際清算銀行數據顯示，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參與着約90%的外匯交易，賦予美國"過度特權"。中國正通過推動人民幣國際化來削弱這一優勢。

外資銀行已接受離岸人民幣存款，其客户可用這些資金在中國大陸以外購買人民幣計價的股票和債券。中國領導人習近平一直在爭取中東各國政府支持，推動它們接受以人民幣支付石油款項。俄羅斯已在其部分石油運輸中接受人民幣結算。

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數據顯示，截至11月底，人民幣以價值計成為全球第四大支付貨幣，自2022年1月以來首次超越日元。人民幣在全球支付中的佔比約為4.6%，這是多年上升趨勢的結果，也是自Swift 2010年開始編制該數據以來的最高份額。

但美元地位受到威脅尚需時日。11月全球約47%的支付仍使用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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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4年1月2日印刷版，標題為《中國如何管理其貨幣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