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美國最昂貴公立大學之一的支出——《華爾街日報》

阿拉巴馬州奧本——近幾十年來，奧本大學為其預算增加了數億美元的支出。這些額外的資金並未流向英語系，也未流向社會學系。一些科學系所獲得的資金僅略有增加。

相反，大部分資金流向了行政人員的薪資、建築，以及毫不意外的，體育項目。

奧本大學每年還投入數百萬美元用於償還校園升級所借的債務，包括一座價值8400萬美元的籃球館。該校僱傭了數百名行政人員和專業職員。校長辦公室和其他行政部門的支出增長速度往往遠超許多學術科目。

為了支付這些轉變，學校一再提高學費和雜費。根據一項衡量標準，學生的費用增長速度幾乎超過了美國其他任何主要公立大學。根據教育部的數據，2021-22學年，奧本大學的淨價格——即州內新生在獲得助學金和獎學金後平均支付的金額（包括學費、雜費、住宿費、伙食費和其他費用）——每年超過2.5萬美元。按今天的美元計算，這比15年前增長了60%。

在全國範圍內，學校並不一致披露他們如何花費資金的細節，這使得幾乎無法比較他們如何分配資金。為了確定一所學校的優先事項如何演變，《華爾街日報》選擇奧本大學作為案例研究，審查了數百頁的預算文件。這些數據有助於回答全美家庭面臨的一個問題：大學價格比上一代大幅上漲，所有這些錢都去了哪裏？

《華爾街日報》統計了奧本大學在2002至2016財年間約125個最大預算項目中的支出變化，所有數據均按通脹率調整為現今美元價值。由於會計政策變更及奧本大學停止公佈詳細支出數據，2016年後的對比無法進行。

奧本大學女發言人拒絕回答有關預算變化的二十多個問題，也未回應到訪校園的《華爾街日報》記者。她在書面聲明中稱該報"存在預設立場"，並列舉了市場對奧本教育的需求、大學排名機構的讚譽以及學生保留率的成功作為學校成就的證明。

2022年12月阿拉巴馬州奧本大學校園圖片來源：Charity Rachelle/華爾街日報"奧本大學管理層的財務決策優先考慮戰略性投資，這些投資將豐富學生的學術追求、個人發展及畢業後職業成功，“該校公共事務執行主任詹妮弗·伍德·亞當斯寫道。

曾任奧本大學校長（2007-2017年及2019-2022年）的傑伊·古格表示，提升教育質量耗資巨大，大學可開拓的有限增收渠道包括提高學費。

“提供優質教育需要成本，“現任新墨西哥州立大學臨時校長的古格説，“必須具備教學設施，必須擁有師資力量。這需要多方面的投入。”

奧本大學大四學生尼拉·布魯埃特表示，她正利用優秀獎學金和聯邦貸款來支付學費及生活開支，包括每月約950美元的校外住宿與水電費用。

這位服裝設計專業的21歲學生透露，畢業後將揹負約2.5萬美元貸款。作為校園黑人學生聯合會主席，這位阿拉巴馬本地人表示常聽到同學們對奧本大學高昂費用的擔憂，雖已向校方反映，但情況未見改善。

“學費持續上漲，“布魯埃特説，“儘管我深愛奧本，但它越來越像一所精英主義大學。”

建設熱潮

擁有164年曆史的奧本大學曾以服務本州工薪階層為宗旨，這是聯邦贈地大學（通過出售捐贈土地獲得資金的公立院校）的典型特徵。

如今，坐落於阿拉巴馬州中東部丘陵地帶的該校懷揣更高抱負。1997年校董事會發布使命宣言：奧本將成為21世紀美國最卓越的贈地大學。學校開始興建尖端設施、引進頂尖教授、發展研究項目並增加學生支持資源，目前本科生規模已近2.7萬人。

這些發展推高了辦學成本。

按現今幣值計算，奧本2016年預算達12億美元，較2002年激增82%。同期在校生數量雖增長約20%，但增速遠低於預算增幅。

2017至2019年擔任校長的史蒂文·利思指出，爭奪頂尖大學地位需要付出代價。

“在許多地方，這就像一場軍備競賽——爭奪新型科研設備、先進體育設施、高檔舒適的學生宿舍，”曾在多所高校擔任領導職務（包括愛荷華州立大學校長）的利思表示，“這種競爭似乎永無止境。”

與眾多同類院校一樣，奧本大學成本激增的主因在於校園的持續擴張。

2002至2016年間奧本大學建設項目包括：耗資2000萬美元的信息技術大樓，配備人體運動研究實驗室的2000萬美元運動機能學大樓，以及1600萬美元的室內體育訓練館（保障惡劣天氣時運動員正常訓練）。

2013年投入使用的休閒健身中心耗資7400萬美元，內設攀巖塔、室內跑道、帶跳台的户外泳池、籃球場及水幕攀巖牆等設施。

2009年學生投票通過增收專項費用維持中心運營，上一學年每位學生為此支付450美元。

2016年該校還啓動了為期多年、耗資1500萬美元的校長官邸翻修工程。

儘管捐贈資金偶爾能補貼建設成本，但奧本大學主要通過舉債融資，這筆支出在年度預算中體現為償債支出。2016年該校償債金額約6000萬美元（多數與基建相關），較2002年增長約兩倍。

由於體育場館和宿舍樓通常單獨核算，本刊未能確認公開的公用事業及維護費用是否包含相關支出，校方亦未予説明。

大學持續擴張。本月，校園內的施工場地通過大幅橫幅宣傳即將落成的兩棟新樓，一棟是教育學院，另一棟是STEM與農業科學綜合樓。不遠處，校方今年動用校園餐飲資金將學生中心內的星巴克搬遷至該建築中更大的空間，據董事會文件顯示耗資約175萬美元。

2000年代末期，學校啓動了宿舍改造計劃，拆除舊宿舍樓並代之以豪華新選擇。例如2013年啓用的運動員宿舍樓耗資約5100萬美元，配備大號雙人牀、客廳、壁掛平板電視、小廚房和石英枱面。近期校方表示，正租賃由私人開發商建造的兩處公寓樓羣用於學生住宿。

如今，校內最便宜宿舍兩學期費用達6700美元，經通脹調整後幾乎是2001-02學年最低費用的兩倍。現在一學年校內牀位最高費用可達1.3萬美元，而2001-02學年最高僅約4700美元。

奧本大學宿舍。該校在2000年代末拆除舊宿舍並新建豪華宿舍樓。圖片來源：《華爾街日報》Charity Rachelle前校長古格表示，奧本大學的學生希望擁有優質的設施。他提到：“部分被拆除的宿舍條件尚可，但未達到奧本師生的期望標準。”

奧本學子還面臨餐飲費用上漲問題，年度膳食計劃最高可達5,352美元。曾經可自由選擇的餐食方案，如今連校外住宿生也必須強制購買。

2023屆春季畢業生卡羅琳·巴內特透露，她曾同時兼職兩三份工作以支付在校開支。作為走讀生，她本可不購買每年750美元的最低強制膳食計劃（本學年已漲至850美元）。“這絕對是筆意外開支，“她表示，“雖然使用了餐卡，但校內餐飲選擇實在太貴。”

古格解釋，實施強制膳食計劃旨在加強走讀生與學校的聯繫，從而提高畢業率。

這所公立大學的學生羣體經濟實力顯著優於同類院校。2021-22學年，僅11%的全日制新生獲得面向低收入家庭的聯邦佩爾助學金，該比例在全美公立大學中屬最低之列，甚至低於多數私立院校。

對貧困家庭而言，奧本堪稱最昂貴的公立學府之一。聯邦數據顯示，2021-22學年家庭年收入低於3萬美元的新生，在獲得獎學金後仍需承擔平均17,481美元總費用。而某些州立大學對這類學生幾乎免費。

校方數據顯示，約40%本科生來自阿拉巴馬州外。若無獎學金資助，這些學生本學年總費用將高達約57,000美元。

學生埃克內·安瓦表示，這所學校給人一種精英學府的感覺，但她希望學費能更親民。圖片來源：《華爾街日報》Charity Rachelle南衞理公會大學研究大學入學機會與教育成本的副教授多米尼克·貝克指出，近幾十年來高等教育領域出現了觀念轉變：部分公立大學正通過外觀與運營模式的私立化，在州政府資助減少的背景下斥資吸引支付更高學費的州外富裕生源。

“從國家整體來看，”她表示，“我們已逐漸將高等教育視為一種私人產品而非公共產品。”

19歲的奧本大學醫學預科生埃克內·安瓦站在磚砌的校園入口附近説，這所阿拉巴馬州伯明翰市的學校充滿競爭氛圍，散發着精英氣質。

“能在這裏就讀我深感幸運，但確實希望費用能更低些。”這位大二學生表示。目前她通過獎學金、助學金和約1.4萬美元貸款支付奧本大學的費用。安瓦透露，由於部分成績下滑導致部分獎學金被取消，她通過增加貸款和擔任醫療助理兼職來彌補缺口。

校方發言人表示，過去十年公佈的學費漲幅基本與通脹持平，且近年來獎學金有所增加。

但經通脹調整後，本學年約1.25萬美元的州內學費及雜費較2002年已上漲逾一倍。

奧本大學的淨學費——2021-22學年為25,271美元——根據通貨膨脹調整後，比兩年前下降了7%，這是最新可獲得的數據顯示。儘管如此，這仍比2000年代末高出近10,000美元。

人員增長

像奧本大學這樣的高校支出比過去增加的最大原因之一是：他們僱傭了更多的人。

2016年，奧本大學為薪資、工資和福利撥款5.74億美元，約佔其總預算的一半。這大約是2002年支出的1.6倍。

“奧本大學通過投資於教職員工來投資我們的學生，”奧本大學的發言人在聲明中表示。“大學與其他僱主競爭，以吸引和留住頂尖的教職員工。這種競爭要求我們的人員薪資與行業薪資具有競爭力。”

她還補充説，學校還增加了對教師研究的支出。

部分資金用於招聘和留住熱門領域的教授。例如，奧本大學機械工程專業的人員預算增長了近一半，達到590萬美元，這是該校最受歡迎的學位之一。

但奧本大學在行政人員和職員方面的僱傭比例失衡。大學公佈的數據顯示，2002年至2016年間，奧本大學增加了近600名全職員工。教師人數增長了10%，而行政人員人數增長了73%。

奧本大學的數據顯示，儘管教授的平均薪資在2000年代中期有所上升，但在接下來的十年裏，薪資增長大致與通貨膨脹持平。

在奧本大學的各個學院中，行政支出——通常是學院院長及其職員——的增長速度通常快於各個學術部門的支出。

在奧本大學學術學院之外的一些行政區域，支出增長往往更為迅猛。

根據追蹤公立大學校長薪酬的《高等教育紀事報》數據，Gogue在2016日曆年（即其首個校長任期的最後一個完整年度）獲得的總薪酬（含工資、獎金及福利）達84.6萬美元。

其他年份他的收入更高。例如2017年，由於獲得了先前預留的遞延補償金，其總薪酬超過210萬美元。Gogue表示已不記得在奧本大學任職期間薪酬的具體細節。

奧本大學董事會拒絕對本文置評，並將問題轉交給大學發言人。

經過翻新的大學校長官邸圖片來源：Charity Rachelle/華爾街日報### 虎之傲

在全美範圍內，奧本大學以其廣受關注的老虎隊橄欖球項目聞名。該隊最近一次獲得全國冠軍是在2010年，儘管今年6勝6負的成績表現中庸。比賽在校園中心的喬丹-黑爾體育場舉行，這座宏偉建築前鋪設着印有橙色虎爪印記的道路。附近是耗資9200萬美元的豪華橄欖球訓練中心（今年正式啓用），據董事會文件顯示，其資金主要來源於體育部門未來收益擔保發行的債券。

儘管包括奧本在內的許多高校通過大學體育賽事獲得可觀收入，但這些資金通常回流至體育部門——用於增聘教練、擴建訓練設施和添置裝備，而非增聘教授。

奧本大學2016年預算文件顯示，其體育項目總支出達1.1億美元，較2002年增長140%。

理論上，大學體育項目應依靠直接收入而非學費和州撥款維持運營，但現實往往並非如此。

校方發言人表示體育部門通過門票銷售、捐贈和媒體版權實現"自負盈虧”。但預算文件顯示，2016年該校從學生費用中撥出約600萬美元（按現價計算）用於體育項目。

根據騎士-紐豪斯大學體育數據庫收集的NCAA報告數據，這筆款項較2005年增長約四倍。2002年預算未顯示體育部門當年是否獲得學生費用支持。

NCAA報告顯示，近年來體育部門還獲得數百萬美元的大學補貼。

發言人拒絕就大學向體育部門撥款事宜置評。

預算文件表明，2002至2016年間，奧本大學在《華爾街日報》分析的籃球、棒球、游泳和體操等所有主要運動項目上的支出增幅均超50%。

這些支出在橄欖球項目面前相形見絀。2016年該校橄欖球項目支出約3000萬美元，是之前的兩倍多。

“在那裏，體育支出幾乎不會遇到任何阻力，“前校長高格表示。

聯繫記者：安德烈婭·富勒 [email protected]，唐奈·D·霍布斯 [email protected]，斯蒂芬妮·斯塔姆 [email protected]，安德魯·莫利卡 [email protected]

方法論

該期刊收集了奧本大學2002財年至2016財年每年公佈的預算，其中包含數百項支出代碼。期刊重點關注2016年支出超過100萬美元（按現價計算）的類別。分析主要集中於"基礎預算”，排除了其他支出類別，如與特定捐贈分配相關的限制性資金，因為這些數據在不同時期不具備可比性。

美國教育部關於獎學金後大學成本的數據最早可追溯至2006-07學年。期刊調查了四年制公立大學（本科生人數至少1000人，不包括分校）中按淨價格排名的院校，僅顯示部分選定學校。

2024財年之前顯示的預算數字已調整為2023年美元價值。

數據來源：奧本大學預算（預算數據）；美國教育部（淨價格數據）；奧本大學董事會文件、網站和債券信息（建築地圖）；奧本大學機構研究辦公室（教職員工人數統計）。

本文刊登於2023年12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解析美國最昂貴公立大學之一的支出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