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商業挑戰加劇，華爾街面臨不斷升級的緊張局勢和監管 - 彭博社
Cathy Chan, Ambereen Choudhury, Sarah Zheng
上海浦東陸家嘴金融區。美國和歐洲銀行正在對中國的業務進行“環繞保護”。
攝影師：Raul Ariano/Bloomberg華爾街最大的一家銀行停止向其在中國大陸的子公司負責人通報敏感的公司戰略，以防止政府竊聽或日後要求提供詳細信息。
其他美國和歐洲銀行在附近的分支機構，高管們正在花費數千萬美元在當地存儲金融數據並建立現場內部控制。一些單位甚至考慮重新調整資產負債表，使其與母公司分開。
這些只是全球金融公司在中國分支機構內部進行的許多幕後操縱之一，它們試圖應對兩個世界上最大經濟體之間不斷升級的緊張關係，以及以國家安全名義出台的新規定。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和滙豐控股等一長串銀行巨頭都與中國有着深厚的聯繫和悠久的歷史。
結果是：美國和歐洲銀行的分支機構正在以現代國際金融中很少見的規模進行對中國業務的“環繞保護”。全球巨頭曾視為未來幾十年擴張的關鍵的銀行子公司正在更加獨立地運營，並在某些情況下，競爭力也減弱了。
措施及其影響如此微妙，以至於超過十幾名瞭解情況的高管和其他人士只在條件下發表意見，即不透露自己和所在公司的身份。
總的來説，這破壞了華爾街巨頭幾年前追求的夢想。2020年，中國放寬規定，允許全球投資銀行完全控制他們在中國大陸與當地合作伙伴建立的合資企業。銀行領導人希望將這些業務整合到他們的強大業務中，以更加努力地在該國不斷增長的經濟中競爭交易和交易。
現在，隨着中國經濟增長放緩和政策的演變，這樣的努力變得更具挑戰性，當地分支機構正在成為該國國內巨頭的劣勢。
“你會看到更多的環形防護，你會看到更小的足跡，”曾擔任摩根大通替代資產管理公司主席並曾在該公司風險委員會任職，現在經營專門從事風險管理的J.H. Whitney Data Services的約翰·奧康納説。“在某種程度上，回報真的值得冒這個風險嗎？”
所羅門的警告
銀行最迫切的關注是遵守中國嚴格的新規定，限制公司從中國大陸跨境轉移數據的能力。這迫使許多貸款人和資產管理人員建立國內數據中心，增加成本和管理障礙。
在中國將信息與其他地方分離並本地化技術的過程已經足夠複雜，以至於花旗集團——作為後來者——不得不推遲在中國設立其全資證券業務，彭博社在12月份報道。其他公司，如高盛集團和瑞士銀行集團，已經在這個問題上工作多年。
但高管們表示，管理數據的頭疼只是問題的一部分。他們更擔心的是美中之間關於貿易或台灣的緊張局勢可能會迅速惡化 — 這可能危及它們花了數十年時間打造的子公司的運營能力。
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花旗集團就遇到了這種情況，國際制裁使得跨境銀行業務幾乎不可能在那裏開展。這家總部位於紐約的銀行最初試圖出售其俄羅斯業務，但最終選擇承擔解除業務的成本。
大衞·所羅門攝影師：Lam Yik/Bloomberg高盛首席執行官大衞·所羅門在11月的一次會議上表示，美中之間的衝突風險現在已經超過了所有其他地緣政治關切，最近的不確定性促使他的公司減少了在亞洲國家的風險。
“我們會更加謹慎，”他説。“這些問題不容易解決。”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2024年新年講話中重申了共產黨的立場，即中國“必將實現統一” — 這是對台灣的暗示，北京認為台灣是自己的領土，並誓言將通過必要手段奪回。
削減風險
中國經濟增長放緩和美國銀行家的擔憂正在越來越多地反映在銀行的季度報告中，這些報告詳細説明了它們對不同國家的敞口。儘管高盛不報告中國的這些數字，但它的競爭對手集體披露了大規模撤退。
中國對出口數據的限制可能會妨礙從銀行到會計公司等金融部門的相對常規活動。
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一家在中國經營的歐洲大型銀行取消了部分出售資產支持證券的計劃，規定阻止該公司向希望獲得更多盡職調查信息的海外投資者提供基礎汽車貸款的詳細信息。
商務旅行也變得繁瑣。知情人士稱，當德勤和畢馬威的美國合作伙伴訪問中國時，他們被拒絕進入主辦公區，只被允許有限地訪問計算機。中國的合作伙伴訪問美國時也是如此。
華爾街巨頭撤離中國
自2020年以來，四家公司共計削減了對中國的敞口24%
來源：公司文件
注：數據顯示花旗銀行和摩根大通報告的總敞口；美國銀行報告的淨國家敞口；摩根士丹利報告的總淨敞口。高盛不披露可比數據。
甚至連作為全球最大金融公司的主要亞洲交易中心的香港也受到越來越多的審查。德勤最近將香港列入需要一些合作伙伴獲得特別許可才能前往的名單，原因是出於對安全問題的擔憂，與俄羅斯和中國大陸一樣。
會計公司和銀行的發言人拒絕置評。
一些行業高管私下裏希望中國領導人能澄清規則或者創造更便於國際公司遵守的方式。
一個促進交易的概念是創建一個“綠色通道”，在這個通道中，數據傳輸應用會得到加速。畢竟，全球銀行更有能力促成某些交易。去年年底，香港啓動了一個試點項目，旨在幫助簡化大灣區內的數據傳輸。
“這不僅僅是一個安全問題，也是一個經濟穩定性問題，”弗吉尼亞大學媒體研究副教授艾恩·科卡斯説道，她撰寫了一本關於中國數據的書。
她説，如果國際公司無法跨境傳輸數據，看起來中國公司可能會獲得優勢。但許多國內公司在全球運營方面並不像在國內那樣有準備。
至少，銀行希望對數據規則有更多的明確性，這樣他們就不會意外觸犯官方認為可以接受的規定。
“企業可能做的最糟糕的事情就是置之不理，”律師事務所德勤全球數據保護和隱私聯席主席卡羅琳·比格説道。“中國當局可能會對那些什麼都沒做的企業採取非常高調的執法行動，”她説。目的是“樹立一個例子，表明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合規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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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遷移對合規性也至關重要。全球銀行已經投入數十億美元用於建立複雜系統，以便標記洗錢或其他非法活動。但是，如果數據無法國際流動，這將變得更加困難。規定可能會阻礙客户詳細信息、公司內部財務甚至員工檔案的轉移。然而，在本地管理這樣的系統可能成本高昂。
據總部位於上海的諮詢公司Z-Ben Advisors的董事總經理彼得·亞歷山大表示，公司試圖整合諸如內部控制、人力資源和其他職能等開銷。
他説，一旦中國單位不得不在本地核算這些開銷，它們的開支就會飆升約30%，他援引了他與未透露身份的全球公司進行的“多次對話”。
資產管理公司面臨類似的困擾。一些全球量化對沖基金已經對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的草案規定提出了反對意見，一旦生效，這些規定將要求它們在中國設立風險控制和其他內部系統，並至少在本地存儲交易記錄、策略源代碼和算法20年。
公司主張這些措施將增加成本並破壞數據安全。
失去優勢
投資銀行的問題更深層次，涉及它們的資產負債表。
目前，當全球銀行向客户出售衍生品或放貸給交易中國股票的客户時，它們通常依賴其海外的龐大規模來建立對沖——例如，通過找到其他地方的客户尋求採取相反方向的交易。
在平倉現有頭寸之後，據瞭解該做法的人士稱，未來中國交易可能會在當地進行資本化和抵消。這可能意味着子公司的操作空間會減少，承擔的風險也會減少。
最終，銀行領導人希望這樣的挑戰不會永遠持續，他們最終將能夠更多地參與該國龐大的經濟。
Jamie Dimon攝影師：Jeenah Moon/Bloomberg“我不害怕中國，”摩根大通首席執行官傑米·戴蒙在11月的一次峯會上表示。“我認為，對於一家美國銀行來説，如果有意義的話，幫助世界各地的跨國公司和中國發展是件好事。”
不過，他承認緊張局勢可能會阻礙這一點。
“如果美國政府要我離開中國，我就離開中國，”他説。“我認為與否都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