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德國作為工業超級大國的日子即將結束 - 彭博社

瓦盧雷克SACA管廠在杜塞爾多夫的永久關閉，這家工廠已有一個多世紀的歷史，是德國工業衰退的眾多跡象之一。

攝影師：本·基爾布/彭博社卡萊爾聯隊的主場距離市中心有20分鐘的步行路程。這支球隊只在英格蘭足球頂級聯賽中踢了一個賽季。

攝影師：喬治·伍德/蓋蒂圖片社

去年秋天，在杜塞爾多夫一個寬敞的生產大廳裏，一位號角手的沉鬱音調伴隨着一個有着百年曆史的工廠的最後一幕。

在照明彈和火炬的閃爍中，1600名失業者中的許多人面無表情，當工廠最後產品——一根鋼管在軋機上被打磨成一個完美的圓筒時。這個儀式結束了一個始於德國工業化鼎盛時期並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的124年曆程，但無法在能源危機的後果中生存下來。

在過去一年中，類似的結束場景已經發生了許多次，凸顯了德國面臨的痛苦現實：作為工業超級大國的時代可能即將結束。歐洲最大經濟體的製造業產出自2017年以來一直呈下降趨勢，而隨着競爭力的侵蝕，這一下降趨勢正在加速。

“坦率地説，希望不是很大，” GEA集團首席執行官斯特凡·克萊伯特説道，該公司是一家制造機械供應商，可以追溯到19世紀末。“我真的不確定我們能否扭轉這一趨勢。許多事情必須非常迅速地改變。”

德國工業機器的基礎已經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美國正在與歐洲疏遠，並尋求與跨大西洋盟友競爭氣候投資。中國正在成為一個更大的競爭對手，不再是德國商品的貪婪買家。對一些重型製造商來説，最後一擊是大量廉價俄羅斯天然氣的終結。

自2017年達到峯值以來，德國產出一直呈下降趨勢

工業生產指數（2015=100）

數據來源：德國聯邦統計局

除了全球波動，柏林的政治癱瘓正在加劇長期存在的國內問題，如老化的基礎設施、老齡化勞動力和繁瑣的官僚程序。曾經是優勢的教育系統成為長期公共服務投資不足的象徵。Ifo研究所估計，數學技能的下降將使德國經濟到本世紀末損失約14萬億歐元（15萬億美元）的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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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些情況下，工業下行是逐步進行的，比如縮減擴張和投資計劃。其他情況更明顯，比如轉移生產線和裁減員工。在極端情況下，比如曾經是倒閉的工業巨頭Mannesmann的一部分的Vallourec SACA的管道工廠，後果是永久關閉。

沃爾夫岡·弗萊塔格（Wolfgang Freitag）於1月19日在杜塞爾多夫的瓦盧雷克工廠現場攝影師：本·基爾/Bloomberg“震驚是巨大的，”自十幾歲起在該工廠工作的沃爾夫岡·弗萊塔格説道。現年59歲的他現在的工作是拆卸設備以便出售，並幫助他的老同事找到新工作。

德國仍然擁有一系列令人羨慕的小型、靈活的製造商，而德國央行和其他機構否認全面工業化正在臨近的觀點。但隨着改革停滯不前，目前尚不清楚什麼能夠減緩這種衰退。

“我們不再具有競爭力，”財政部長克里斯蒂安·林德納（Christian Lindner）在本月早些時候的彭博活動上表示。“我們因為沒有增長而變得更加貧窮。我們正在落後。”

克里斯蒂安·林德納（Christian Lindner）於2月5日在法蘭克福的彭博活動上發言。攝影師：亞歷克斯·克勞斯/Bloomberg奧拉夫·肖爾茨（Olaf Scholz）總理領導的不和諧的聯合政府在11月中旬因法院對借貸措施的裁決引發了預算危機，使政府幾乎沒有餘地進行投資。

“你不必是悲觀主義者才會説，我們目前所做的不夠，”德國工商業聯合會的外貿負責人福爾克·特里爾（Volker Treier）表示。“結構性變革的速度令人眩暈。”

挫折感普遍存在。儘管數十萬人最近幾周走上街頭抗議極右翼極端主義，但反移民的德國選擇黨（AfD）在民意調查中領先於執政的三個政黨，僅次於保守派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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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北歐地區米其林公司負責人瑪麗亞·雷特格表示，日漸衰落的工業競爭力威脅着德國陷入惡性循環。這家法國輪胎製造商計劃在2025年底前關閉兩家德國工廠，並縮減第三家工廠的規模，將影響超過1500名員工。美國競爭對手固特異也有類似計劃，將關閉兩家工廠。

“儘管我們的員工積極性很高，但我們已經到了一個無法以具有競爭力的價格從德國出口卡車輪胎的地步，”她在一次採訪中表示。“如果德國無法在國際環境中具有競爭力地出口產品，那麼這個國家將失去其中一個最大的優勢。”

法蘭克福的大陸汽車零部件製造廠。這家汽車零部件製造商計劃關閉沃爾夫斯堡附近的一個零部件工廠，因為需求下降。攝影師：本·基爾布/彭博社其他衰退的例子也經常出現。GEA公司計劃關閉馬因茨附近的一個泵工廠，轉而在波蘭建立一個更新的工廠。汽車零部件製造商大陸公司在7月宣佈將放棄一個生產安全和制動系統零部件的工廠。競爭對手羅伯特·博世公司正在大幅裁員。

2022年夏季的能源危機是一個重要的催化劑。儘管避免了凍結住房和配給等最壞情況，但價格仍然高於其他經濟體，這增加了來自更高工資和監管複雜性的成本。

德國企業在歐盟支付高昂的電費

非居民消費者的電價

來源：歐盟統計局

注：2023年的數據僅指上半年，包括税收和徵費

化工行業是受到重創的行業之一 —— 這直接是德國失去廉價俄羅斯天然氣的結果。隨着向清潔氫的過渡仍然不確定，根據VCI行業協會最近的一項調查，將近十分之一的公司計劃永久停止生產過程。歐洲最大的化工生產商巴斯夫公司正在裁員2600人，蘭克斯公司正在減少7%的員工。

即使公司準備投資，德國遲緩的官僚體系也跟不上步伐。GEA在位於德國西部小鎮Oelde的工廠安裝了太陽能容量，那裏生產可以將奶油與牛奶分離的設備。它在去年一月申請了饋送電力的許可，比開始建設提前兩個月，但仍在等待批准 —— 在啓動項目近兩年後。

巴斯夫在路德維希港的工廠，這家化工公司計劃裁員2600人，這是失去廉價俄羅斯天然氣後的後果。攝影師：本·基爾布/彭博社能源危機迅速而來，緊隨着疫情造成的中斷，導致德國汽車製造商等待芯片和其他零部件數月，停滯的生產線凸顯了依賴遍佈全球的供應商網絡的風險，特別是在亞洲。閲讀更多： 德國擔心大眾汽車正走向無路可走

中國目前以多種方式給德國帶來麻煩。除了戰略性轉向先進製造業外，亞洲超級大國經濟放緩進一步削弱了對德國商品的需求。與此同時，來自中國的廉價競爭令對德國氣候轉型至關重要的行業感到擔憂，不僅僅是電動汽車。

太陽能電池板製造商關閉運營並裁員，因為他們在與得到國家支持的中國競爭對手的競爭中掙扎。總部位於德累斯頓的Solarwatt GmbH已經裁減了10%的員工，並且如果今年情況不好轉的話可能會將生產轉移到國外，根據首席執行官Detlef Neuhaus的説法。

德國投資海外的動因

公司將能源視為主要原因

來源：德國工業聯合會（2023年9月調查）

德國面臨的逆風需要適應。對於風扇和通風設備生產商EBM-Papst來説，工業危機意味着收購一家陷入困境的供應商。為了保持靈活性，該公司將生產轉向了熱泵和數據中心的零部件，遠離汽車行業。該公司還計劃將一些行政任務轉移到東歐或印度。

“這不僅僅是能源問題，”首席執行官克勞斯·蓋斯多夫在一次採訪中説道。“德國現在的員工供應也很緊張。”他補充説，在未來十年內，勞動年齡人口將會變得太少，無法維持當前的經濟運行方式。

瓦盧雷克工廠的舊設備。攝影師：本·基爾布/彭博社德國聯邦銀行在九月份的一份 報告 中得出結論，製造業的衰退——佔經濟的近20%，幾乎是美國水平的兩倍——如果是逐漸發生的話，並不令人擔憂。

這樣的趨勢可能意味着杜塞爾多夫的管道工廠等更基礎的製造商走到了盡頭。工廠工會的成員弗賴塔格現在正在幫助準備出售這個90公頃的工廠場地。他説，許多設備最終將被送往廢品場，“這讓我的心和眼睛都在流淚。”

卡萊爾聯隊在提到英格蘭足球時並不是首先想到的名字。這支來自該國西北角的小教堂城市的球隊在其歷史上只有一個賽季進入頂級聯賽。它目前正在努力保持在第三級別聯賽。

然而，對於佛羅里達的商人湯姆·皮亞塔克來説，這支球隊正是他在尋找的“我想要的東西”，因為卡萊爾聯隊成為英格蘭足球至少第34支獲得美國投資者的球隊：根據其體育場和球迷基礎，它的實力低於預期。“我想要一個具有相當商業潛力的俱樂部，”皮亞塔克在11月完成收購後從傑克遜維爾説道。

從曼聯的格萊澤家族到切爾西的沃爾街金融家託德·博利和他的財團，美國人對英超俱樂部的接管並不新鮮。然而，在世界上最富有的比賽之下，美國在英格蘭足球的影響力正在加深和擴大，這引發了更多關於誰會賺錢，誰會賠錢的問題。

英格蘭頂級四個聯賽中超過三分之一的92支職業球隊現在都以某種形式被美國人擁有。它們從利物浦的金字塔頂端一直延伸到威瑞翰姆，這支威爾士球隊在英格蘭第四級聯賽中踢球，由好萊塢明星瑞恩·雷諾茲和羅布·麥克爾亨尼擁有。它們遍佈全國，從南海岸的伯恩茅斯一直延伸到蘇格蘭邊境附近的卡萊爾。

英格蘭足球的每個角落都有美國投資者

擁有美國業主的頂級四個聯賽俱樂部的地點和股份

來源：CIES體育情報；彭博新聞報道

注：威爾士俱樂部參加英格蘭足球聯賽系統。大多數最新的所有權數據可用。對於所有權份額為範圍或最低值的俱樂部，使用最低值。映射俱樂部位置基於它們的主場。當兩個或更多位置重疊時，顯示近似位置。

僅在過去一年，英超球隊埃弗頓同意被總部位於邁阿密的777合作伙伴出售，儘管該交易需經過監管機構批准。在位於以下的冠軍聯賽中，更多總部位於美國的投資者已經加入了威爾士俱樂部斯旺西城，而對沖基金創始人湯姆·瓦格納收購了伯明翰城，前NFL球星湯姆·布雷迪成為投資者。簡而言之，每當一傢俱樂部出售，可能的買家大多是美國人。

足球有能力以其他少數體育項目所不具備的方式吸引全球關注。這是吸引力的關鍵，薩沙·里亞贊採夫説，他在英超聯賽的另一家美國俱樂部——伯恩利俱樂部負責財務。

“總體而言，美國體育在商業化和資產貨幣化方面領先於歐洲體育和聯賽，然而，大多數美國體育項目並沒有足球那樣的國際影響力，”他説。

在託德·博利的領導下，切爾西已經花費超過10億英鎊購買球員。該球隊目前在英超聯賽中排名中游。攝影師：尼克·波茨/PA Images/Getty Images777 Partners的聯合創始人喬什·旺德因公司潛在收購埃弗頓而受到審查。攝影師：羅比·傑伊·巴拉特/AMA/Getty Images美國職業足球大聯盟中的俱樂部價格過高，一家新的MLS球隊可能要價5億美元，再加上對英格蘭具有良好價值和歷史品牌的擔憂，這也是引起轟動的原因，亞當·索默菲爾德説，他是體育投資顧問Certus Capital的管理合夥人。

“投資者已經從18個月前開始細化了他們的標準，”他説。“現在更渴望找到一套獨特的特徵，而不僅僅是收購一支英格蘭球隊。這是一個重大轉變。但是很多正在尋求投資的俱樂部，比如謝菲爾德聯、西布朗和雷丁，都吸引了美國投資者。”

許多投資者面臨的難題是要考慮到美國並不存在的那種危險。在美國，主要的美式足球、籃球和冰球聯賽並不像英格蘭那樣分層。英格蘭的俱樂部可以根據表現在不同聯賽之間升降級。

擁有英冠球隊尤其具有挑戰性，因為許多球隊為了躋身英超而花費超過他們的收入，而在較低級別的聯賽，廣播收入不到英超的十分之一，每年超過1億英鎊（1.26億美元）。

雷恩·雷諾茲（Ryan Reynolds）和羅伯·麥克爾亨尼（Rob McElhenney）為威爾士小鎮帶來了一些好萊塢的風采。攝影師：萊昂·貝內特（Leon Bennett）/好萊塢報道者/蓋蒂圖片社在諾里奇城，密爾沃基小熊隊的老闆馬克·阿塔納西奧（Mark Attanasio） 逐漸掌控。他對於在2022年降級後重返英超可能有多麼困難並沒有幻想。

馬克·阿塔納西奧正在逐漸增加他在諾里奇城的股份。攝影師：凱爾·格里洛特（Kyle Grillot）/彭博社阿塔納西奧説，他最早是在2008年開始考慮投資英格蘭足球，主要是英超球隊。他是通過與美國同行湯姆·沃納（Tom Werner）的友誼發現了這個機會，湯姆·沃納是 利物浦足球俱樂部的主席。

“當我調查諾里奇時，我認為這是俱樂部的一個小部分，我們將隨着時間瞭解英格蘭足球是如何運作的，” Attanasio説。他與英國名廚 Delia Smith 及其丈夫合作，他們是諾里奇的長期所有者，他的股份將增加到40%，與他們的持股相匹配。

的確，有很多警示故事。像 Sunderland 的 Ellis Short 和 Aston Villa 的 Randy Lerner 這樣的美國投資者在出售之前遭受了巨大的損失。最近，歐洲俱樂部的美國所有者成為了不滿球迷抗議的目標。

比利時俱樂部 KV Oostende 的一羣支持者在一月份的比賽中困住了投資公司 Pacific Media Group 聯合創始人 Paul Conway，責怪他導致了一系列糟糕的比賽結果。根據 Conway 的説法，Pacific Media 在英格蘭俱樂部巴恩斯利的持股接近10%。 一月份的比賽中。

對比利時俱樂部 RWD Molenbeek 的美國投資者 John Textor 的示威活動導致了一場比賽被取消。Textor 將這一暫停歸咎於一羣極端球迷，他還是英超球隊水晶宮的合夥人之一。球迷一直在 展示橫幅要求對倫敦俱樂部進行改革。

阿斯頓維拉球迷在2016年5月伯明翰的一場比賽前抗議所有者蘭迪·勒納。當月，勒納在球隊從英超聯賽降級後出售了俱樂部。攝影師：詹姆斯·貝利斯/AMA/蓋蒂圖片社水晶宮球迷在倫敦塞爾赫斯特公園觀看英超聯賽時向聯合所有者約翰·泰克斯特展示信息，時間是2023年1月。攝影師：亞當·戴維/PA Images/蓋蒂圖片社上週末在切爾西，這支球隊在三年前贏得了歐洲頂級冠軍聯賽，但球迷們對看到球隊再次在主場失利感到失望，目前排名中游。博利和他的美國合作所有者已經在球員身上花費了超過10億英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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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伯明翰城的瓦格納已經看到了牆上的字跡。在聘請然後解僱了英格蘭前頂級射手韋恩·魯尼之後，這位美國投資者要求球迷們保持耐心。除了球場上的困難，體育場還需要緊急的整改工作。

“我要求人們認識到，修復這傢俱樂部需要一些時間，”瓦格納説，他是Knighthead Capital Management的聯合創始人，該公司管理着約90億美元的資產，主要關注困境信用等事項。“我們有一個計劃，我們有最好的意圖。”

伯明翰市主席湯姆·瓦格納（Tom Wagner）（左）和聯合所有者湯姆·布雷迪（Tom Brady）（中右）在八月份的聖安德魯斯體育場慶祝冠軍賽。攝影師：邁克·埃格頓/PA Images/Getty Images卡萊爾的皮亞塔克也有一個計劃。該計劃側重於確保財務穩定、球員發展、更大的社區參與、改善設施並投資於能夠產生未來額外收入的領域。這位總部位於佛羅里達的麥哲倫運輸物流公司的主席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支付大筆款項來收購一支大球隊，但他知道他的新俱樂部需要大量投資。

卡萊爾聯隊在上個賽季結束時獲得了晉級，但目前正在為保級而戰。攝影師：斯圖·福斯特/Getty Images Europe他的目標是效仿盧頓鎮等球隊，這些球隊的體育場比卡萊爾的小，但卻在上個賽季末贏得了英超聯賽的席位。與此同時，卡萊爾則獲得了晉級，進入了第三級別的聯賽。最緊迫的任務是留在這個級別，因為球隊位於積分榜底部。卡萊爾唯一一次進入頂級聯賽是在1974-75賽季。

“我喜歡升降級制度和英式足球的傳統方面，”皮亞塔克説道。“我們有機會在聯賽中晉級，這一點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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