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需要儘快撤離中東 - 彭博社
Andreas Kluth
這還有戰略意義嗎?
攝影師:約翰·摩爾/蓋蒂圖片社
美國在中東地區有大約46,000名駐紮在11個國家的部隊,以及所有相關的裝備和支援。這些部隊在歐洲或東亞等其他地方都不可用,而美國最危險的敵人需要遏制,最親密的盟友需要安撫。美國總統喬·拜登(或如果唐納德·特朗普在11月贏得選舉的話)面臨的最大戰略問題之一是是否要維持這種龐大的美國存在,還是將其減少。
現在進行如此劇烈的變革是錯誤的時機。美國正在選舉前陷入黨派之爭。以色列正在加沙地帶發動戰爭,並被指控進行種族滅絕。從也門到黎凡特的伊朗支持的民兵不僅將瞄準猶太復國主義者,還將瞄準美國部隊。就在前幾天,一支這樣的組織用無人機襲擊了約旦的一個美國基地,造成三名美國人死亡。如果美國現在撤出,將給德黑蘭帶來一場宣傳勝利,並冒着類似於2021年拜登草率地放棄阿富汗時的混亂風險。
但中期呢?今年某個時候,以色列對哈馬斯的熱戰階段將結束。伊朗及其代理人可能會在本月對三名死去的美國人進行報復後,剋制不對美國部隊進行重大升級。並且到年底,手指交叉,美國人可能會知道誰將在白宮連任四年。
美國在中東的存在之所以特別重要,是因為它也是關於美國在世界上扮演角色的更大爭論的一個主要案例研究。美國應該繼續保持霸權地位,利用其領導力來維護一定程度的全球秩序嗎?還是應該收縮以解決自身問題,讓一個日益多極化和無政府狀態的世界自由發展權力政治?
我傾向於前者,也被稱為國際主義(與孤立主義相對)。歷史表明,當霸權缺席或模糊不清時(比如20世紀20年代和30年代),往往會以災難結束(第二次世界大戰)。即使對於一個霸主來説,長遠來看,付出維持秩序的代價要比清理全球災難的混亂要便宜。
但即使國際主義者也需要接受,霸權不能意味着美國必須隨時隨地都積極行動。例如,華盛頓智庫斯廷森中心的克里斯托弗·普雷布爾認為,美國已經失去了全球“首要地位”,無法負擔重新獲得這一地位。例如,在冷戰的最後20年,美國的公共債務佔經濟產出的比例平均為38%;而去年,這個比例達到了這個數字的三倍。美國人越來越希望他們的國家投資解決國內問題,並在國外設定明確的優先事項。
中東是否是這樣一個優先事項?我的同事哈爾·布蘭茲認為,美國試圖退出該地區的失敗歷史證明了其地緣政治的中心地位,這意味着美國必須留下來,因為“這就是一個霸主的負擔。”
其他人持不同意見。另一家華盛頓智庫Defense Priorities的丹尼爾·德佩特里斯認為,美國應儘快撤回大約3,400名駐伊拉克和敍利亞的軍事人員,最終也應該撤出駐紮在海灣國家和該地區其他地方的數萬名軍人。
美國在中東地區約有46,000名軍隊人員
他們中的許多人是目標,所有人在歐洲和亞洲都不可用
來源:各種來源,由Defense Priorities收集
注:數字截至2023年10月的估計。
這是因為美國軍隊已經完成了過去十年的表面任務,即摧毀伊斯蘭國,這是在美國考慮不周的對伊拉克發動的第二次戰爭之後形成的一個野蠻恐怖組織。如今,伊斯蘭國不再控制任何領土,並且已經被削弱到地區敵人,從敍利亞庫爾德人到什葉派戰士,可以在沒有美國幫助的情況下將其壓制。
Depetris認為,美國駐軍的其他更廣泛的理由都有問題。例如,如今美國是石油淨出口國,對海灣地區的烴類依賴遠不及上世紀70年代的石油危機時期,而且世界市場也變得更加有韌性。隨着時間的推移,西方經濟體據説將逐漸擺脱化石燃料的依賴。因此,即使伊朗試圖關閉霍爾木茲海峽,也會傷害自己的客户,尤其是中國。無論如何,美國及其盟友可以干預以保持貿易航線的暢通,即使沒有永久駐軍。
一些戰略家希望美國留下來阻止伊朗成為地區霸主。但伊朗在其鄰近地區的軍事優勢遠不及俄羅斯和中國在各自地區的優勢。此外,該地區的其他強國,特別是沙特阿拉伯和土耳其,將組織聯盟來對抗德黑蘭的影響。美國可以通過建立聯盟來支持這些努力——土耳其已經是北約成員,華盛頓正在與利雅得就相互安全保障進行談判。
認為美國撤離會造成莫斯科或北京填補真空的想法也誇大其詞。俄羅斯在敍利亞、非洲和其他地方有所涉足,但主要是試圖向東歐、中亞以及北極地區投射其力量。中國正在關注台灣海峽以及東海和南海。美國的撤離不會像美國從越南撤退那樣把中東地區交給克里姆林宮或中南海。
美國駐紮在中東的戰略弊端更為明顯。正如斯蒂姆森中心的凱利·格里科所説,美國在中東地區不是在遏制伊朗及其代理人,而是作為挑釁和目標,滋生反美情緒和恐怖主義。美國經常需要對低級別襲擊進行針鋒相對的報復,這增加了意外升級的風險,使美國捲入自己和世界都不需要的重大戰爭。
此外,華盛頓通過部署自身實力實際上鼓勵其夥伴,如利雅得,進行搭便車,為地區安全做得比他們本可以做的更少。事實上,新孤立主義者也利用這一論點要求美國在歐洲和東亞更多地“剋制”。
美國的防禦傘難道不會誘使日本等國減少對抗中國和朝鮮的防衞開支嗎?德國難道不會在對抗俄羅斯的跨大西洋聯盟中逃避責任嗎?特朗普利用了美國對這種被視為搭便車的行為的不滿,聲稱他會鼓勵俄羅斯對華盛頓的歐洲盟友“隨心所欲”。 聲稱。華盛頓確實必須管理與美國盟友相關的道德風險。而且已經出現了積極的跡象。東京剛剛通過了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軍事預算,柏林也設立了一個特別基金來增加國防開支。
但美國在歐洲、東亞和中東的承諾之間也存在巨大差異。通過入侵烏克蘭這個主權國家並威脅摩爾多瓦和其他國家,俄羅斯已經將赤裸裸的帝國主義侵略帶回了歐洲。而中國通過威脅台灣和南海周邊國家,向整個“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扔下了復仇的手套。俄羅斯擁有世界上最大的核武庫;中國擁有第三大核武庫,並且 渴望與俄羅斯和美國實現平等。如果有一天,但願不會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將是美國與這兩個專制國家中的一個或兩個之間的戰爭。
相比之下,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間的悲劇性75年衝突,以及伊朗神權政府45年來對地區主導地位的追求,都不需要升級為全球性的大規模衝突。以色列擁有地區最強大的軍隊和唯一的核武庫,可以自衞。最好勸阻伊朗建造自己的核武器,但以色列可以像印度和巴基斯坦相互制衡一樣威懾伊朗。最終,中東地區的和平取決於中東人民自己,任何外部力量都無法強迫他們。
關於美國在中東存在的爭論歸根結底是機會成本問題。一名美國士兵在約旦沙漠的22號哨所站崗,就無法同時監視波羅的海北約邊界、朝鮮半島的非軍事區或南中國海的菲律賓暗礁。美國隊長有一面很大但不是全球性的盾牌。為了繼續保護歐洲和東亞,他必須從中東撤出。更多來自彭博觀點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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