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棉紡織廠關閉，出口市場仍是農民的最後希望 - 彭博社

在南卡羅來納州的李縣，一名工人在收穫棉花模塊。

攝影師：Micah Green/Bloomberg1893年芝加哥世界博覽會上展示的美國工業奇蹟包括最初的摩天輪和世界上第一條拉鍊。但對於博覽會的數千萬參觀者中的許多人來説，真正激起他們的民族主義的是200多家布料和紡織品製造商，其中包括60多家專門生產棉花的製造商。

“不為美國紡織工業的增長和實力感到自豪的美國男人或女人，必定是缺乏愛國主義的”，達維森紡織藍皮書的博覽會後版本寫道，這是該行業的年度目錄。“沒有人需要被告知，在這些紡織行業中有着巨大的未來。”

不再如此。曾經對南方深處的種植園經濟至關重要，以至於政治家們有時簡單地將他們的外交戰略稱為“棉花之王”，但美國製造商對這種作物的需求正在不斷下降，而且正在加速下降。根據美國棉花理事會的估計，大約在芝加哥博覽會時期有近900家美國棉紡廠在運營。如今，這個數字大約是100家，僅2023年的最後五個月就有八家關閉。

隨着國內紡織製造業幾乎消失，本月從加利福尼亞到卡羅來納的棉花種植者們開始耕種數百萬英畝，他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不可能在國內找到下一次收穫的買家。

美國將更多棉花出口到海外，而國內加工量下降

出口佔總棉花供應的百分比

來源：美國農業部

注：總供應量包括生產、期初庫存和進口。2023-2024營銷年度被列為2024年。

在其他行業，最近推動重新迴流製造業的努力已經帶來了一波新的製造業回到美國，特別是當它可以幫助緩解運輸困境和地緣政治緊張局勢時 — 想想半導體或工業金屬對於發展國內電動汽車供應鏈至關重要。但是，埃琳·麥克勞林（Erin McLaughlin）在非營利智庫會議委員會擔任高級經濟學家表示，紡織品並沒有像芯片或某些礦物那樣“至關重要”，即使在疫情期間迫切需要口罩等防護裝備突顯了美國工業的重要性。

數據十分驚人。今年，美國紡織廠預計將加工139年來最少的棉花。紡織工廠就業在2023年下降到三十多年來最弱的年度率，勞工統計局的數據顯示。美國農民繼續種植這種纖維灌木以供海外買家，但即使這個市場也面臨挑戰：美國棉花出口有望連續第三年下降，使得第二大出口國巴西接近奪得頭把交椅。

美國棉花出口可能很快讓位給巴西

每個480磅包裝的棉花出口

來源：外國農業服務局，美國農業部官方估計

注：2023-2024營銷年被列為2024年。

數十年來，來自更便宜的海外生產和合成材料的競爭是紡織行業國內衰退的原因，而最近美國政府政策的變化加速了其衰落。2016年，國會修改了1930年的關税法案，允許進口商免税運送價值低於800美元的客户訂單。提高所謂的最低豁免例外，以及新冠疫情時代電子商務的繁榮，使得像Shein這樣的外國快時尚公司取得了重大進展。庫存積壓和高通貨膨脹進一步抑制了該國對自己棉花作物的工廠需求。

“我們的行業和我的公司從未見過我們目前面臨的經濟困難程度，”總部位於北卡羅來納州的紗線製造商Parkdale Mills的首席執行官安迪·沃利克在證詞中向國會強調了關閉最低豁免漏洞的必要性。“該國幾乎每家紡織設施現在都在以大幅降低的產能運行，許多生產線完全空閒。”

其中一個工廠是1888 Mills LLC在喬治亞州格里芬的工廠，自1996年收購這家有一個多世紀曆史的工廠以來，一直生產毛巾等毛巾織物產品。該公司在一月份宣佈將關閉這家工廠 —— 它在美國唯一的工廠 —— 並於四月份裁員180名工人。它在成本較低的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國運營工廠，這些工廠將繼續運營。

1936年：一家棉紡織廠內部的工人操作機器的景象。（攝影：Hulton Archive/Getty Images）攝影師：Hulton Archive/Getty Images該公司已經投資於新設備、自動化和更多員工培訓，以使工廠更具競爭力，但“最終，這對我們來説還不足以真正改變局面，”1888 Mills的首席體驗官Lexi Schladenhauffen説。關閉“令人失望和悲傷。”

在國家棉花產業似乎處於上升時，曾有過幾次短暫的喘息機會。20世紀90年代，像加勒比盆地倡議和北美自由貿易協定這樣的計劃鼓勵美國出口棉紗和麪料到其他國家制成服裝後再進口銷售，美國的棉紡織廠利用率曾有短暫復甦，根據美國農業部的説法。但是一旦世界貿易組織於1995年開始逐步取消紡織品和服裝進口配額，使中國等國家能夠向美國出口更多產品，生產再次下降。

最近，2021年，隨着消費者在疫情封鎖後獲得政府刺激支票，需求有所增加。但這種提振並沒有持續：正當人們開始將支出轉向旅行和娛樂時，公司為滿足提高的消費者需求而囤積產品，這是Edward Jones的高級分析師Brian Yarbrough所説的。

美國棉花工廠用量在過去二十年中下降

自1885年以來，工廠處理的棉包數量最少

來源：美國農業部，經濟研究局

注：每包重480磅。數據為從8月開始的營銷年度。2023/24年的數據是預測的。2023-2024營銷年度列為2024年。

可以肯定的是，國內棉花需求永遠不會完全消失。除了一部分尋求美國製造甚至超地方化商品的消費者外，國防部要求購買一些從服裝到帳篷等美國製造的紡織品和服裝。紡織行業的一些領域也發現了新的工業用途。在北卡羅來納州立大學的威爾遜紡織學院，教師和學生致力於研發諸如耐熱和耐化學品的織物。該學院甚至設有一個專門的研究所，致力於研究非織造織物，這些織物通常用於醫療、汽車和建築等行業。

“紡織供應鏈的某些領域發生了‘重大變化’，而且在‘某些領域出現了收縮，但説它已經消失是錯誤的’，”學院院長大衞·亨克斯説。“目前正在進行的是對行業進行鉅額投資，以使其更具競爭力和可持續性。”

美國農民目前也能依靠充滿活力的出口市場。政府數據顯示，今年超過四分之三的美國棉花供應將出口，這是有記錄以來的最高比例。美國棉花理事會首席執行官加里·亞當斯表示，對出口需求過度依賴使農民更容易受到地緣政治和其他干擾的影響。“美國棉花紡織業一直是一個穩定而安全的需求來源。你不會受到市場波動的同樣問題，”他説。

這個行業在19世紀後期主要位於美國北部，內戰後向南方轉移。這使公司更靠近棉花作物，通常由曾經被奴役的人收割，現在作為低薪僱農工作。經濟歷史學家、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的教授彼得·科克蘭尼斯表示，公司通常定居在“有足夠好的道路來運輸產品，但又足夠隔絕以免促進工會組織”的地方。儘管在某些情況下，將製造業工作崗位轉移到海外引入了一個新時代的高收入服務業工作，但許多以前的紡織城鎮，遠離州際公路或大城市，仍在努力吸引新僱主或開發商。

一名員工在路易斯安那州東卡羅爾帕裏什（East Carroll Parish）的棉花軋棉廠操作中。攝影師：泰·賴特/彭博社“今天，南方許多地區真正陷入危機，”科克蘭尼斯説。隨着全球競爭傷害了美國紡織製造業，“這些地方失去了大量工作崗位，基本上整個社區都崩潰了。”

閲讀更多： 一個農業強國的黃昏：美國如何失去了強大的國家工具

隨着南方一度的棉花廠被遺棄或拆除，一些政策正在出台，鼓勵居民重新開發或保留它們作為歷史建築。一些已經找到了新的生活，成為公寓、零售空間和婚禮場地。

數十年來，北卡羅來納州芒特霍利（Mount Holly）的同名棉紡廠一直空置。現在，羅比·德蘭尼（Robbie Delaney）正投入近400萬美元進行翻修，將該縣最古老的尚存棉紡廠改建為一家朗姆酒蒸餾廠和活動場地，計劃於六月開業。當客人進入Muddy River Distillery的新家時，他們將被原址的一台古董圓形織布機所迎接。一位主持人將邀請孩子們轉動那些一個多世紀前幫助把紗線編織成布料的齒輪。

“這座廠房給這個城鎮命名，”德蘭尼説。“它多年來一直空着，現在它有了新生命。”